第二百三十九章 意识占领
风轻羽蹲在地上揉着脑袋，嘴里偶尔发出呜呜的压抑着的低鸣声，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某种强烈的痛苦。
小十四停住脚步，立刻凝神灌注，集中注意力投射出自己的神经意识流冲进风轻羽的脑海，试图阻止哈洛斯对他的大脑干扰。
可是……
“怎么回事儿？”
小十四闭着眼睛，用自己神经元触角探进了风轻羽的大脑深层，却发现他和哈洛斯的神经元触角全被他的神经反射系统屏蔽在浅层之处，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哈哈哈哈，你看，我没说错，很有意思吧。”哈洛斯用神经元触角在风轻羽的大脑中四处乱钻，如同一只八爪鱼。
“为什么会这样？”
小十四惊愕的发声。
哈洛斯雀跃的声线中带着掩饰不住的亢奋,“这也许是他藏在内心深处的一种情绪哦？现在似乎是被能量催化了呢？”
说完停顿了一下，细细笑了两声，“也可能是我的神经元触角刚才突然探入了他的大脑，激活了能量的试探。”
“什么人？”
“唔……好痛……”
有人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他是哪里痛？
“小十四你看，好有趣。”
哈洛斯阴寒雀跃的声音在风轻羽的大脑内外回荡，尾音在脑层的阻隔间断断续续。
小十四无暇顾及他，他试图将自己的神经元触角闯入被风轻羽封闭起来的深层禁区。却猛然听到一个熟悉的清朗声线传来。
“为什么躲起来呢？快抬起头来吧。”
这……这是风轻羽？？他在和谁说话？
小十四顿时一怔，随即，同样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两分低喏与空洞，“你是谁？”
“我是风轻羽啊。”
“你撒谎，你是风轻羽，那我是谁？”
“你也是风轻羽啊，怯懦无能的风轻羽。”
“不，我不是……”
“你说你不是什么？不是懦弱无能？还是不是风轻羽呢？”
两条一模一样的声线，语气姿态却天差地别！
小十四愕然的被排除在外，这不是幻影，他不是幻听了，他的意识眼确实看到了风轻羽的意识源缩在了他大脑深层的角落里，如同一个被黑暗禁锢的迷路小孩，茫然失措。
他用着惶恐的语气，与自称“风轻羽”的另一股意识源对话。
“你这个样子就是自欺欺人呐。”
“……你到底是谁，不要扰乱我的思维。”
“你难道还不认识真正的自己吗？”
“……我说了不要干扰我的意志。”
“你很伤心吧，你掩饰的那么好，却忘了只能给外人看吗？”
“……”
“别难过，你是可以憎恶可以怨恨的，这就是人性。”
“……”
“你不想变强吗？”
深层的角落里沉默了下去，静谧到让人只能听到他大脑中脑浆的蹦跳，与血液流淌的声音。
“……变强？！”
“是啊，你不是一直想要变强吗？你不是不想再被华崇义保护吗？”
“……是。”
“那就接受我吧。”
那个“风轻羽”轻笑出声，笑声清澈空灵，诡异的飘来荡去。
“……接受你？”
“是的，接受我，你就可以变的更强，就可以不被别人保护，不被别人抛弃。”
“……不被保护，不被抛弃。”角落里的声音渐渐低迷下去。
“是啊，不要排斥我，接受我，不要压抑自己，可以怨恨，尽情的释放自己。”
“……可以……不……”
他在说什么？在说什么？他在怨谁？不，他没有啊，他不想，那是他的爱人，他的朋友，他的兄弟，他的生死之交，他不是这样想的啊，不是的……
“乖孩子，你感觉得到我呢，对不对？”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声音，却极具穿透力和诱惑力。
反而是角落的声音像飘落的雨滴，无力低迷，“不，我看不见你，我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你是谁？你走开！！”
“不要排斥，释放自己吧，接受我，憎恨与悲伤就是全部的你！”
角落的声音突然大叫，“不，我没有，不是这样的，那不是我，那不是风轻羽……”
是的，那不是他，肯定不是，他风轻羽不会那么挫，什么怨什么恨，什么悲伤，他不想背着这些负面情绪过一辈子，他不想将最亲近的人跟这些可怕的字眼贴上关系……
“风轻羽，接受‘他’吧，我太想看看容纳了憎恨与悲伤的你会有怎样的美丽姿态，哈哈哈哈哈哈……”哈洛斯尖锐的声音陡然响起。
“哈洛斯你给我闭嘴！”
小十四被他突如其来的奸笑声吓的不轻。
他见风轻羽的深层意识区终于开启了一条微弱的缝隙，他心中一喜，刚想融入进去探个究竟，却被哈洛斯的声音陡然打断。
哈洛斯微微恼怒，“小十四你太天真了，真不像我的孩子，你以为这样是在维护他吗？”
“是不是维护我不知道，但绝不是在害他。”
风轻羽不会允许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不堪的样子，华崇义和方尤也定是接受不了，他们都以为风轻羽性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不会有这么敏感的情绪挣扎。
“哈哈哈，风轻羽，你不是想变强吗？那就接受‘他’吧。”
哈洛斯丝毫不为所动，风轻羽越是变化的更加强悍，更加脱离以前的他，他就越高兴，能源种的能量加注在他身上的所有，不管是正面还是负面，他都乐观其成。
小十四见他大脑中的思维层有断裂的迹象，急道:“风轻羽不可以，哪个才是你自己，不能被蒙蔽。”
“哪个才是呢？当然是最接近强者的才是正确的，所以快接受‘他’。”
“那个不是你，是能源种的自我意识催生，是它在试图趁虚而入。”
“不，强大的能量催生的就是人的本性，快接受，快啊！”
“不行，我说不行。”
“快啊，风轻羽。”
“不行！！”
“啊啊啊啊啊！！！”
终于受不了犹如八爪鱼一般纠结的神经元触角，在自己的大脑里横冲直撞。
风轻羽只感觉头痛欲裂，他抱着脑袋猛的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发出一声激烈的嘶吼，两手疯狂地扯拽着自己的头发，在顶楼天台上四处冲撞，身体在撞上钢制护栏时发出“哐哐”的响声。
“轻羽叔叔……唔……”
小十四和哈洛斯的神经触角被突然打了出来，两人猛的抽回思绪，就看到风轻羽丧失理智一样的抱头冲撞！
“哐！！”
“轻羽叔叔！！！”
“妈的，快下去救人！！”是天上有雪在飘吗？已经到了下雪的季节吗？难怪他感觉到周身漏风一般的冰冷，怎么也捂不热。
“是的，你想要温暖，那就需要消融自己啊！”风轻羽在从天台上掉下去的一瞬间，大脑里还有这样一个声音在纠缠……
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风轻羽翻身坐起，太阳穴一跳一跳针扎似的疼，抿着唇将呜咽声给咽了回去。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从窗外面投射进来的阳光有点刺眼，风轻羽下意识的伸出手臂挡在眼前，歪着头眯着眼睛，十几秒后才渐渐适应了光线的入侵。
小十四见他双眼无神，愣愣地不回话，笨手笨脚的爬上床，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喂，还没醒吗？”
风轻羽一把推开他的小脑袋，揉了揉抽痛的太阳穴，嘶哑着嗓子说，“去，给我弄点水来。”
“成，你没事儿就行。”
十四两条小腿一伸，跳下床跑到桌子旁边去给风轻羽倒水，可惜他的身高不够，搬了张凳子过来，又因为力气不够，拖不动凳子……
风轻羽看他拖的费劲巴力，扶额哀叹，认命的掀开被子自己下床，“行了，我自己来吧。”说完倒了两杯水，自己喝了一杯，喂给小十四一杯。
小十四吧唧了两下嘴，皱着眉批评道：“这里的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真难喝。”
风轻羽粗暴的搓了搓他的脑袋，他也觉得这水有股子化学用品的味儿，但是他舌头现在味感很差，喉咙干渴，也就不计较了，“是没有汉王山监狱的水好喝，要不你回去？”
小十四斜斜地迷瞪了他一眼，“那里现在都成废墟了，我怎么回去？再说了，要回也不回那儿去啊，还仅因为一口水。”
风轻羽晃了晃手里的水杯，一扬脖子，一饮而尽，“对了，我睡了多久？”
小十四放下水杯，嫌弃的将之推开老远，听到风轻羽的问题，翻着眼皮算了算，“你这次‘睡’的可长呢，三天两夜。”
“这么久啊，我怎么都没什么睡着的感觉。”风轻羽疲倦的叹了口气，用拳头捶了两下额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小十四见他眼下确实有一片乌青，心里生疑，“你怎么反而跟几天没睡觉一样？你……你都不记得了吗？”
一直在刻意回避不去想的混乱不明的事情，被突然发问，风轻羽浑身一僵，微微侧头，脸色有些发白，“你什么意思？”
小十四被他冷漠的眼神儿震了一瞬，风轻羽这种神色很少见，看来，他不是记不得，而是可以选择了忽略。
这种事谁也帮不了他，小十四叹了口气，避重就轻的说，“没什么，或许，你需要再休息一下。”
风轻羽微微垂下头，逆着阳光，脸色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俩人正各自若有所思，楼下突然吵杂声与脚步声响成一片，俩人对视一眼，齐齐抬脚朝着楼下奔去，小十四一把扯住一个正在收拾枪械的佣兵，“你们干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佣兵大力甩开小十四，他矮小的身体被推着倒退了好几步，险些撞在了尖锐的茶几拐角，被风轻羽眼疾手快抱进怀里，回身就想踹翻这个粗暴的佣兵，被小十四喝止，“别动手，这里还是哈洛斯的地盘儿。”
风轻羽放下大长腿，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那佣兵利落的将枪弹装备完善，不理会他们俩，嘴里用英语叽里咕噜的咒骂着，语速太快，口齿不清，俩个人都没太听清他骂了些什么。
他们风风火火地朝着大门口冲出去，手里举着枪械，一副为战斗做好了姿态的准备。风轻羽双眸一眯，感觉来了……
“他们来了，你们要见一见吗？”
哈洛斯不知道什么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两人身后，好整以暇地渡步过来，一边走一边给站在一旁看守他们的佣兵使了个眼色，那佣兵举着枪托走过来，示意他们走出门去。
风轻羽的一条大腿刚迈出门口，一种非常奇异的熟悉感扑面而来，他不由得眯了眯眼，心脏仿佛堵着一块沉重的巨石，压的他生疼，呼吸困难。
“轻羽？你在哪里？”
让他死都难忘的深沉而又冰冷的声线，果然，他来了。
经过了这么多天马不停蹄的追踪搜索，他们终于找到了目标，华崇义首当其冲，矫健迅猛的身姿如同一只骁勇的猎豹，领着康炙禹和顾骄阳等人飞速奔袭而来，却在刚从小山坡上露头的那一瞬间，就被哈洛斯的佣兵团和大怪物们给团团围住。
方尤将手里的追踪器揣回包里，警惕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看来，我们没有找错地方。”
透过重重人墙，华崇义第一眼定位了自己费尽心机要找的那个人，顿时双眸瞪大，“轻羽……”
听到他的声音，罗晟猛一抬头，正好看到风轻羽抱着小十四从小别墅的大门里走出来，他心中一喜，“轻羽，你真的……”
“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哈洛斯人未见声先至，阴寒尖锐的声线打断了罗晟和华崇义的目光。
“你们不简单啊，这么远的距离，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前面的佣兵默契的向两边退了一步，给哈洛斯让出了一条路。
这个时间再看见他本人，方尤和华崇义与罗晟一样，也恨不得将他斩首示众在剖尸扒皮来泄恨。
可是眼下，他必须控制住情绪，“哈洛斯，放了我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