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当真头一次是从正门光明正大的进入皇家藏书阁,裴长卿从马车上被侯公公扶下来的时候,还有些好奇地转动自己的头部试图想要从传入自己耳朵的声音中勾勒出现在皇家藏书阁的模样。
  安静地站在原地听着侯公公上前和皇家藏书阁的守卫进行交涉,裴长卿忍不住用脚蹭了蹭地面,鼓着脸晃了晃自己的头。
  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无聊,裴长卿刚把自己的重心从左脚挪到右脚上,突然从一阵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了几声奇怪的声响。
  忍不住微微侧头,裴长卿脸上的笑容不变,在仔细地分辨了声音发出的方位之后,突然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伸出脚往侯公公的方向走了几步,裴长卿淡笑着开口问道:“劳烦,我想请问一下,亥时一刻的方向,请问有人吗?”
  目光在裴长卿脸上的笑容上打了个转,士兵随后回过头顺着对方所说的那个方向看去,摇摇头:“并无。”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裴长卿摸着下巴又侧头听了听那个方向传来的动静,随后上前一步先是点点头致谢:“多谢这位大哥。”说着,她接着上前一步对着士兵摊开手,不卑不亢的接着说道:“不知道在下的腰牌是否有什么问题?现在可否通行?”
  摇摇头把腰牌还回去,士兵的目光忍不住又在裴长卿紧闭着的双眼上看了几秒,随后低下头分别对着裴长卿和侯公公行了一礼,随后侧过身让出了一条通道:“小裴姑娘,请。”
  站在原地对着士兵点头致意,裴长卿随后抬起手臂让侯公公扶住自己,这才迈步缓缓的向皇家藏书阁的大院走去。
  “小裴姑娘,接下来该怎么走?”
  一边扶着裴长卿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往前走,侯公公一边观察着四周从两人身边经过地一队队士兵,压低了声音问道。“往前走一百步,随后左转。”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声音,裴长卿微微扬起头想听的更加清楚一些。
  在左拐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抬起头,裴长卿微微睁开双眼看向了声音传出来的方向歪头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小裴姑娘?”似乎有些奇怪为什么裴长卿为什么会停下来,侯公公也顺着裴长卿抬头的方向看了一眼,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摸摸鼻子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裴长卿听着耳边突然消失的声响,不经意地指了指某一个方向,轻声说道:“其实,上面有人在告诉我们应该如何去走。”
  脸色微微一变,侯公公扶着裴长卿手臂的手顿时有些僵硬,却听到她接着说道:“不知道侯公公是否听说过天师卫?”“小裴姑娘今天?”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一惊,侯公公微微低下头扶着裴长卿接着往前走,心跳突然加快“小裴姑娘要去见天师卫的人?”
  “去见一位故人。”拍拍侯公公的手臂以示安慰,裴长卿笑了笑,声音极为平静地开口“我想去问他一些问题。”
  沉默地扶着裴长卿根据她的指示渐渐走到了皇家藏书阁的后院,侯公公看着周围逐渐荒凉的景色,有些踌躇不定:“小裴姑娘,您确定是往这个方向走吗?”
  脚步微微一顿,裴长卿转头看了看侯公公的方向,随后笑的温婉:“侯公公是在想周围太过于凄凉了吗?”
  “小裴姑娘……”
  “到了。”
  最终停在道路的尽头,裴长卿缓缓松开扶着侯公公的手,低下头凭直觉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晚辈裴长卿,如约前来拜会前辈。”拱手恭恭敬敬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躬身行礼,裴长卿朗声说道。
  “沙沙。”
  没有人回应裴长卿的话,但是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带着些许温暖的感觉的微风,轻柔地环绕在裴长卿和侯公公身边。
  这阵风在两人身边逐渐形成了一股可以把人从地上拖起来的旋风,还没等侯公公反应过来这股风究竟是什么情况,自己身边一直围绕着裴长卿的那股风突然消失不见,连带着裴长卿也消失不见。
  “小裴姑娘!”
  伸手想要抓住裴长卿仅剩的一个衣角,侯公公的手指刚刚触碰到衣角的前一秒,裴长卿整个人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最后只抓到了一片空气,侯公公在半空中极为狼狈地翻滚了一圈,焦急的想要找人帮忙:“有人吗?有人在这儿吗?”
  “别叫了,她没事。”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在侯公公身后响起,随后一直围绕着他的旋风逐渐减弱。
  一张倒着的脸突然出现在刚刚落地的侯公公面前,少年笑嘻嘻地无视了对方口中发出来的一声惊叫,晃着自己手中的一副牌,问道:“兄弟,打牌吗?”
  “……”
  与此同时,另一个地方。
  “……前辈,我来这里并不是来听您的人如何恐吓侯公公的。”面无表情地听着从天师幻化出的水镜中传出来的声音,裴长卿面容诡异地沉默了几秒之后,颇有些无奈地开口。
  闻言忍不住打量了一番此时仍旧是笔直地站在原地的裴长卿,天师翘着二郎腿挥挥手把对方送到一旁的椅子上,再送过去一杯温热的茶水,这才感慨般地开口:“啧啧啧,小姑娘醒了爬起来了就没意思了。”
  说着天师抬手用微风轻轻拂过裴长卿的头发,又凭空捏了捏她脸上仅剩下的那么一点肉,叹了口气:“小姑娘嘛,就该多笑笑。”
  已经察觉到这位前辈和自己前段时间见第一面的时候大相径庭,裴长卿抬手摸索着把手中的茶杯放到一边,无奈地问道:“前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不是说了吗?想找你叙叙旧,聊聊天。毕竟这诺大的一个南庆,也没人能理解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看着裴长卿的那张脸就觉得有些头疼,天师换了个姿势坐着,托着脸打了个哈欠。
  听着水镜里不断传来的侯公公的声音,裴长卿闻着鼻腔中充盈着的茶香气,又问了一遍:“前辈,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看着明显表现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的裴长卿,天师皱了皱鼻子抱怨了一句:“没事儿就不能找你过来了吗?年轻人这年月都不体谅老年人了吗?”
  “前辈……”
  “好好好,说正事说正事。”看着裴长卿脸上流露出的无奈自己也有几分无奈,天师叹了口气放下了自己翘着的二郎腿,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起来“小丫头,你听说过衍天宗吗?”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词先是愣了愣,裴长卿条件反射地摸向了自己的腰间。在腰间摸了个空,裴长卿突然总觉得自己现如今缺了些什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时间有些迟疑:“前辈是衍天宗的人?”
  “象我古今循大道,星占太乙衍天机。不求一世红尘梦,但问千年月朗稀。”
  缓缓站起身,天师的双眼再次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随着他的衣袖飞扬间,原本空旷的大厅内突然腾升起了一片巨大的星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一个巨大的罗盘。
  目光定格在罗盘上,天师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下来,经过那一片仍旧在不断变换的星辰,声音听起来有几分空洞:“衍天宗创立于战国时期,传承自阴阳家邹衍。在我离开之前,你可知衍天宗的前任宗主是何人?”
  不等裴长卿回答,天师站在整个大厅的中央,自顾自回答道:“前任宗主,其实你听说过,是袁天罡。”
  虚扶着扶手的手猛地收紧,裴长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吐出一句:“但是我从未听说过衍天宗。”
  转头看向面容凝重的裴长卿,天师突然笑了出来,笑声中竟然有几分苍凉和嘲讽:“你当然从未听说过,衍天宗远在大漠之中,研究星象、推演天道,相信一切都逃不开一个‘命’字。”
  “但是我从不信命!”原本平静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狰狞,天师抬手用甩的力度挥开悬浮在自己面前的罗盘,声音嘶哑“我不信命,我不相信我的命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我只相信我的命掌握在我自己手里!”
  睁开原本闭着的双眼,裴长卿在周围忽然吹来的强风中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有些担忧:“前辈……”
  等裴长卿最终被天师从大厅里送出来的时候,突如其来充斥在耳边的,是好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该我了该我了!别拦着我出牌!”
  “我的牌还没出呢怎么就到你了?”
  “你们怎么回事?还能不能好好打牌了?快点我还等着出牌呢!”
  ……
  站在原地听了一阵,裴长卿听着听着原本还带着些许笑意的脸逐渐变得有些僵硬,最终满是尴尬和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咳嗯~那个,你们……打完了吗?”
  “哎哟!裴裴来了?”看到站在那里的裴长卿顿时眼前一亮,少年立刻丢了自己手中本来就不是很好的牌跑过去,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勾着她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来来来,裴裴要不要一起打牌呀?”
  被少年半是强制半是诱哄的拉着来到桌子前,裴长卿听着耳边不停地响起的哗啦哗啦的洗牌声,无奈地笑了笑:“我都不知道几位是谁,就这么让我坐下来打牌,合适吗?”
  托着脸打量了好几眼裴长卿脸上的笑容,少年一屁股坐在自己刚才的位置上,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给裴长卿让了坐的侯公公,满脸不高兴地开口:“怎么不合适?你带的这个人打牌技术太差,这才刚几把牌过去,输的连底裤都快没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笑容有些僵硬,裴长卿摸摸鼻子几秒之后叹了口气从桌上随手摸了一张牌在手里摩挲了几下,开口问道:“这牌是怎么个打法?”
  听到裴长卿的话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少年伸手哗啦哗啦地洗着牌,头也不抬地问道:“裴裴你打过麻将没有?”“我以为你们应该是打马吊?”撑着头把自己手中的牌丢回去,裴长卿懒洋洋地笑了“清一色还是一条龙?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打过麻将了。”
  “打马吊没意思。”翘着一条腿开始替裴长卿分牌,少年从地上揪了一根草叼在嘴里,含含糊糊地吐槽“这年月麻将要比马吊费脑子,我们喜欢干这个。”
  手指轻轻地擦过自己面前的这一排麻将,裴长卿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面前的这一副牌,同时试图猜出别人手中的牌会是什么样的牌。
  “来来来,坐庄开牌了!”等发完了牌重新坐下来,少年一手拿着骰子另外一只手拍了拍裴长卿的肩膀,笑嘻嘻地问道“这把要不你来做庄啊?”
  “别着急。”面带微笑的把少年的手按住,裴长卿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牌,笑着问道“那不知道咱们打牌有没有赌注?”说着,裴长卿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木制的小牌子出来放到桌子上,笑眯眯地抬了抬下巴:“咱们三局两胜吧。”
  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少年率先从衣兜里掏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放到裴长卿的木牌旁边当做是自己的赌注,随后示意其他人也把要赌的东西都拿出来:“行,那我们就听裴裴的,三局两胜。”
  半个时辰之后。
  “胡了。”
  抬手直接把自己面前的这一条推倒,裴长卿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只是略显歉意地点点头对其他三个人说道:“不好意思啊,三局两胜,我赢了。”
  面容呆滞地盯着裴长卿面前的牌看了半天,少年忍不住抬头又盯着裴长卿一直闭着的眼睛看了几秒,这才感慨般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技不如人:“说实话,要不是知道你现如今双目已盲,我还真的以为你瞎了这件事是在匡我们。”
  平静地站起身接受少年这句听起来像是夸奖的话,裴长卿用指甲点了点木制的桌子,淡然地吩咐道:“侯公公,把桌上的东西都拿走吧。”
  “愿赌服输!”站起身对着侯公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少年后退几步看着裴长卿平静的面容,有些探究的眯起了眼睛“裴裴以后有空还来我们这儿打牌啊,我们喜欢和技术好的人打牌,下回就别带技术差的人了。”
  对于这句话只是笑了笑没有做出任何表示,裴长卿低头轻轻拂了拂自己衣服上的灰尘,颔首说道:“那我就先走了,宫里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出面处理。你们若是有事的话可以去宫里找我。”
  说着,裴长卿转身慢慢地向外走去,风中飘过来她平淡的话语:“不用送了。”
  一直等回到马车前才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裴长卿这才转着手里的小木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轻松地转头对着侯公公说道:“那些东西您自己留着就行了,刚刚打牌听说您也输了不少,这两把挣回来的可能没有您输的多,但是至少聊胜于无。”
  “小裴姑娘……”一直都觉得自己手上的这些东西就是烫手的山芋,侯公公苦着一张脸目送着裴长卿自己登上了马车,一言难尽地试图想要她把这些东西收走“您看这些东西,还是不要放在老奴这里了吧?”
  心满意足的把小木牌收好,裴长卿神采飞扬地撩开帘子笑嘻嘻地冲侯公公歪了歪头,仿佛像是听不出来对方语气中的无可奈何一样地说道:“叫您收着您就收着,这本身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当是他们补偿您了。”
  哭笑不得地看着裴长卿丢下这句话就钻进马车里打定主意不再出来,侯公公看了看身后的皇家藏书阁,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架马车,最终叹了口气把手上的东西一一收好,登上了马车:“回宫。”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听着外面传来的喧嚣声,裴长卿七扭八歪地靠在软垫上绕着手中的小木牌,脑海中想象着之前在打麻将的时候少年语气中掩饰不住的震惊,突然哼笑了一声:“这年月,谁还不会出个老千了。”
  手指敲打出一阵欢快的旋律,裴长卿刚想换个姿势继续趴着,突然感觉到有人拦在了马车前。
  “你是何人?”
  “我家主人请小裴姑娘前去一叙。”
  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让裴长卿下意识地直起身子皱了皱眉,滕梓荆?他怎么在这儿?
  居高临下地盯着眼前这位低着头不看自己的黑衣人,侯公公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声音有些尖锐:“你是何人,为何不敢抬头?你家主人到底是谁,为何不报上名来?”
  像是有些迟疑又像是在思索,滕梓荆依旧低着头看着地面,压低自己的嗓音说道:“我家主人姓范。”
  眉头一点点拧成一个疙瘩,侯公公盯着滕梓荆看了半晌,才犹豫地向后靠近马车的帘子,声音平静地禀告:“小裴姑娘,范公子有请。”
  “范闲?”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裴长卿撩开帘子探出头,冲着侯公公刚才出声的方向歪了歪头“怎么啦?”
  这个时候才抬起头来,滕梓荆的目光从侯公公身上转移到裴长卿身上,忍不住停顿了几秒,随后重新低下头,恢复了原本的声音:“见过小裴姑娘。”
  “滕护卫。”扶着侯公公的手臂从马车里钻出来,裴长卿一边颔首一边跳到地上,面带柔和的笑容问道“请问有什么事吗?”
  下意识地直起身子直视裴长卿想要回答,滕梓荆在下一秒就感觉到了来自一边的侯公公的警告的目光。立刻重新把头低下来,滕梓荆盯着裴长卿裙摆上的纹样,低声说道:“小裴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摸了摸自己腰间新挂上去的香囊,裴长卿微微抬手示意身边想要说些什么的侯公公稍安勿躁,轻声问道:“那么,他是想问我一些事情,还是想让我帮忙办一些事情?”
  身体微微一僵,滕梓荆悄悄抬眼想要观察此时裴长卿脸上的表情,却最终还是把头低到更低,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小裴姑娘,我家主子有请。”说完了这句话就躬着身不再说话,滕梓荆安静地等待着裴长卿的答复。
  过了几秒突然笑了出来,裴长卿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下巴,像是在思考了几秒之后转头看向身后的侯公公,淡笑着吩咐道:“劳烦侯公公先行回宫转告父皇,我去一趟范府,大概今天晚上就能赶回去吃饭。”
  坐在马车上侯公公先是看了看低着头躬着身一言不发的滕梓荆,又看了看面带微笑的裴长卿,咬咬牙想要阻止:“小裴姑娘,老奴……”
  “侯公公。”温和却不容拒绝的打断了侯公公的话,裴长卿的手在胸前不经意地打了几个手势,温声说道“我去一趟范府,过会儿就回宫,好吗?”
  看到那几个手势瞳孔突然一缩,侯公公一甩拂尘对着裴长卿行了一礼:“老奴遵旨。”
  站在原地面带微笑的一直等着侯公公驾车离去,裴长卿这才转头看向浑身紧绷的滕梓荆,笑了笑:“走吧,还要劳烦滕护卫前头带路。”“小裴姑娘就不好奇吗?”抬手稳稳地托着裴长卿抬起的胳膊,滕梓荆一时间嗓音有些干涩“明明范闲他……”
  轻轻捏住滕梓荆的衣袖止住他的话,裴长卿脸上笑容不变,只是声音有几分发冷:“今日请我来范府地,是范闲而不是其他人,是范闲找我要商量我的病情而不是其他的事情,滕护卫懂了吗?”
  “……是。”深吸一口气把所有自己想说的话吞回肚子里,滕梓荆低垂着眼睛扶着裴长卿的胳膊慢慢地夸过范府的大门。
  一进到范府就感觉到了同外面不一样的气息,裴长卿微微侧头仔细听了听从风中飘过来的声音,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随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范府的花改了?我记得以前刚进门的时候有很多山茶花来着?”
  、
  目光在自己脚边的山茶花扫了一眼,滕梓荆吞了几口口水润润嗓子,这才带着笑意的回答道:“小裴姑娘说笑了,山茶花依旧还在,只是最近新增了几种花而已。”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裴长卿脚步微微一顿深吸了一口自己周身的空气,轻笑着念出了几种花名:“桂花,杜鹃,玉兰,好像还有海棠?现如今范府的品味倒是越来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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