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帮了我
“居然说对了!”蓝静怡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依旧笑靥如花,向邹杰道别,“我自己逛逛,不用送我,你先走吧!”
本来决定去泡吧的邹杰连声应好,决定先回家洗掉由于过度紧张而冒出的一身冷汗,边朝停车场走,边腹诽着:“苏总啊,你这一招金蝉脱壳是过瘾了,可把我害苦喽!倒是先和我通个气呀,差点就露馅了!幸亏我比较机智。”
阳光甚好,蓝静怡漫无目的地沿着马路边走,该拐弯时就随意拐弯,没有注意力观察路况,更不可能察觉到一直跟着她的宝蓝色宾利。
“嘭!”撞到一个不明物体,失神的蓝静怡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右手白皙的手掌心猛地蹭在水泥地上,瞬间一片青紫,还破了皮,殷红的鲜血顺着掌纹的轨迹分散并流动下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走路不长眼!把我的肩膀都撞散架了,好痛!神经病!”
一个尖刻的中年女声在头顶响起,蓝静怡只觉得好像有一个扩音器之类的东西将声音放大到许多倍,震得脑袋“嗡嗡”直响,难受得不得了。
见蓝静怡低着头没有回应,又因为嗓门太大引来一众围观者窃窃自语,中年大婶面上有些尴尬,人家坐在地上流着血,自己反倒平安无事地站着,连大婶自己都不免觉得地上的弱女子才是受害人,便心虚地捂住微痛的肩头,连退了好几步,哭天抢地道:“哎呀!我这把老骨头被这么一撞,都要碎啦!肩膀好痛,绝对撞出毛病来了,现在的年轻人走路都不看路,为了碰瓷,连伤都先伪造好了,欺负我这个老太婆年老体弱,受了内伤都没有人相信啊!”
大多数围观群众的支持率都因为大婶的鬼哭狼嚎,从仍旧蹲在地上的蓝静怡身上转移走,纷纷对着蓝静怡指指点点,更有甚者,还对蓝静怡疾言厉色,让她马上向大婶道歉,并且送大婶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医药费全包!
成为众矢之的的蓝静怡将视线默默地从一片狼藉的手掌心移向立在身边的中年女人,身材壮实,看她烫成小卷的棕色头发中没有一丝银白,脸上的皱纹也没有多少,皮肤虽比不上二八少女,也并不暗沉,顶多四十来岁。“老太婆”?也亏她为了颠倒是非,竟是连一般女人最介意的年纪都不在乎了。蓝静怡冷哼一声,懒得与这种难缠的妇女争论,用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撑住地,勉强站了起来,拍了拍沾上些许灰尘的裙摆,慢慢地向前走去。
却,刚走出三步,左肩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量狠狠按住,身体不由自主地被翻转至一百八十度,差点又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身体,蓝静怡冷冷地看向面前的始作俑者,淡淡开口:“你这么有劲,像是有内伤的人吗?”
好不容易白费这么多口水才重新占了上风,光顾着将“碰瓷者”蓝静怡留下的大婶忘记自己的肩头还有“内伤”呢,被蓝静怡这么一问,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眼神闪烁个不停,生怕周围的好事者重新将矛头指向自己,终于恼羞成怒,一手后知后觉地捂住已经不再微痛的肩头,另一只手的食指直直地朝向蓝静怡,连哭带骂道:“你这个年轻人怎么一点儿脸都不要啊?撞了我连声对不起也不说,我老人家不指望你能带我去医院做检查,但你也不能说走就走啊!你家里人没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吗?真是没家教!”
提及家人,蓝静怡的眼神越发冷淡,甚至冷笑了一声,说:“尊老爱幼?我当然知道,但是一个既不老又泼皮的女人,可不值得我尊重。”
“老太婆,”蓝静怡唇边的笑意更甚,素手指向中年女人的另一边肩膀,提醒道,“你捂错边了,刚才你说有内伤的是另一边肩头。”
原本自以为肯定能侮辱到蓝静怡的中年大婶再一次功败垂成,歪过头看了看两边的肩膀,也没分清究竟是对是错,直接咬牙切齿地扑向蓝静怡,嘴里继续不干不净地说:“你个小贱人!敢戏弄我!我非把你的衣服剥光,把你的头发拔光!”
余光中的围观者们没有一人拉住妇女,都在窃窃私语,脸上挂着看热闹的笑容,好像面前正在争执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只调皮的小狗,打成什么样,流了多少血,谁死谁活,都与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他们只要看尽兴了,就足够。
蓝静怡轻轻合了合眼,再睁开时,已是坚冰般的冷漠。顾不上还在流血的手掌心,蓝静怡敏捷地抬起手,一把握住正向她甩来一个重重耳光的大婶的手腕,剧痛从擦破皮的掌心处传来,蓝静怡仿佛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只是加大力度,阻止大婶无理的掌掴。
两个女人就这样僵持着,中年妇女使出吃奶的劲儿想要挣脱蓝静怡的控制,却没有得逞,嘴上的辱骂一直没有停止:“小贱人!你放开我!有人生没人养的小贱人!一看你那张脸就知道你是个小狐狸精!你懂不懂尊重长辈?真是不要脸!快点放开我!我要打死你!”
蓝静怡只是冷冷地用力,并没有出言还击中年妇女的辱骂。被狗咬了,不一定非要咬回去的。就让她骂吧!反正,只要她自己清清白白就足够了,不需要每个人都知道。
“住手!”
恍惚中,蓝静怡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以为是自己太过使劲,以至于产生了幻觉,便没有转过头去看,继续专注地与面前的泼妇拼力。
直到一双古铜色的大手将中年妇女狠狠推开,又将自己揽在怀里,蓝静怡才发现,刚才耳中传来的声音不是幻听,竟然是真的。虽然这个人并不是蓝静怡所希冀出现的那一个,但是蓝静怡依然感到一丝温暖,还有人会愿意亲自阻止这场野兽角斗般的戏码继续上演,她不禁向那个揽她在怀的男人浅笑了一下,轻声表达出内心感受——
“谢谢你,傅风云。”
被蓝静怡温婉动人的笑容所吸引,傅风云怔怔地低头望着怀中女人的脸,只想时间能够停驻在这一秒的美好,永远不要再流逝。
眼看莫名其妙冲过来推了自己一把之后,和那个小贱人你侬我侬的高大男人呆愣在原地,连退好几步的中年大婶瞅准时机再次冲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报仇般地狠狠推了傅风云一把,将他和他怀中的蓝静怡推得趔趄了一下,嘴里依旧不干不净:“我就知道你这小贱人肯定是个狐狸精,奸夫淫妇!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太婆,还有没有天理啊?你们狼狈为奸,不得好死!”
妇女的声音尖利刻薄,难以入耳,蓝静怡收起了笑容,眉头紧皱,嫌恶的表情自然落在了正在凝视着她的傅风云的眼里。回过神来,傅风云的双眸中满是危险的杀意,微微扭转过头,将一张俊脸连带着凶狠的目光投向龇牙咧嘴的中年妇女,后者瞬间闭上了嘴,停止怒不择言的谩骂,身体也倏地僵住,直直地盯着傅风云的脸。
她见过这个男人,还知道他的名字——傅风云。不是在商业杂志上,也不是在娱乐报纸上,中年大婶回想着,之所以知道这个男人的模样和名字,是因为她的女儿。她的女儿刚刚毕业,是名实习记者,每天念叨最多的名字就是“傅风云”,说他有多么帅,多么好,是无数女孩的梦中情人。女儿还说,她毕生的梦想就是嫁给傅风云,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使出什么手段,她都愿意。
不再看其他人一眼,傅风云一把横抱起蓝静怡,步伐稳健地走向宝蓝色宾利所在的位置,驾车离开,空留下对豪车议论纷纷的围观路人,以及一脸阴狠地掏出手机的中年大婶。
“傅少,谢谢你帮了我。麻烦你把我放在前面的公交车站就行了。”蓝静怡轻声说,并没有转过头看傅风云一眼,血迹已经接近干涸的手掌心对着车顶的方向,轻轻地将手搁置在膝盖上。
驾驶位上的傅风云面色铁青,目视前方,双手掌控着方向盘,冷冷道:“不行。”
“那就麻烦傅少直接把我送到西山别墅。谢谢。”蓝静怡也不想再把邹杰叫来,一是不好意思,二是怕邹杰向远在新西兰的苏倾城报告,难免又会掀起风波,倒不如搭个顺风车,相信傅风云应该不介意“送佛送到西”的。
“不行。”傅风云的回答和之前一模一样,坚持朝最初的目的地开去。
蓝静怡这才扭转脑袋,瞟了一眼傅风云不苟言笑的英俊侧脸,耐着性子好言好语:“傅少,既然不顺路,那就请你先在路边停一下,我下车。”
“蓝静怡,”傅风云没有丝毫要踩下油门的意思,只是将身边这个女人的名字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眼中满含又爱又恨的纠结,用有些无奈的口吻说,“你一定要和我这么生分吗?从你五岁起,我就把你带进了傅家,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