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在他死亡后,那封密信成了铁证。
  第778章 赘婿
  被砍头的妇人的身份也确定,那正是袁府中的一个管事娘子,当年随着主人家回老家来。一碗迷药,她就稀里糊涂地断送了性命,临到死她都是晕着的,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遇到这种惨事。没办法,第二天李氏就被要砍头,袁朗得到消息时已经太晚了,根本没有再多时间去筹划。走通县令的门路后,剩下的问题就是拿谁来顶替李氏。原本照袁朗的想法,自然是找一个女死刑犯来顶替,可满邰单县目前就只关押了李氏一个女性死刑犯人。退而求其次只能拿其他女犯来顶,可牢里就两个女犯人,一个两个的都快到刑期了,还都是本地人,十天半个月的总有子女或是娘家人来看望。要是真拿她们来顶替,日后必定有不尽的麻烦。
  没办法,情急之下袁朗只能将目光投到自己府中,他记得这一次回老家,随行的就有几个管事媳妇……这一挑,就挑到了大顺媳妇,她的丈夫儿女都在京城,主人家说她是水土不服突发恶疾死的,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进牢里,死得不明不白。
  大顺媳妇的丈夫还有儿女知道真相后很受打击,同时大顺也给出了证据,他说他媳妇小时候摔断过腿。那副骸骨的右腿确实有断过的痕迹,如此一来,骸骨的身份更添佐证。
  三司会审,哪怕有尚书大人插手帮忙,最后真相还是一点一点被挖出来。就在此时,周老七的遗孀拿出另一份证据,她手里有一个匣子,里面是李氏少女时期与袁朗的情书。周老七死后,家中早就被袁朗的人手翻了好几遍,周老七遗孀也被试探多次,等到周老七的丧事办完,袁朗还派人盯着呢。那封找不到的密信,实在让他如鲠在喉。
  直到袁朗下狱,手里的人全都惶惶然,盯梢的人也撤走了,瑞和才将匣子偷偷放进去。
  这是他给周老七遗孀的一个机会,亲手报仇的机会。除了情书,瑞和还将当时从周老七心腹怀里偷来的密信也放了进去。果然,看过匣子的东西后周老七遗孀立刻结合目前京城中议论纷纷的“侍郎风流债”,得出自己丈夫是被袁侍郎杀害的结论。
  “民妇的夫君从不爱酒!我不信他会醉酒被淹死,一定是有人害死他的!这个匣子中的情书与夫君写的密信就是证据,一定是夫君发现了袁侍郎与李氏曾经的奸情,这是被灭口了!”周老七遗孀带着孩子跪在大理寺门口,声声泣血,举着匣子要求青天大老爷给她一家孤儿寡母一个公道。
  袁朗与李氏早有缘分,这又添了佐证。连李氏当年产子时的产婆也被找了出来,袁朗夫妻的苦心经营被打碎,袁继贤的身世很明显,那就是李氏与袁朗的孩子。李氏带着袁朗的孩子嫁给了周耀祖,所以多年后李氏才会下毒杀夫。
  线索都串联了起来,证据有了,动机也有了,袁朗触犯律法偷换死刑犯的罪名尘埃落定。这个罪名说重也不重,单说这件事,袁朗丢不了命,顶多罢官去职。但由这个案子引发的后续,比如杀害原县令与几个狱卒,还有前朝廷官员周老七,都是无法饶恕的罪过。袁朗的手脚处理得再干净,杀了这么些人,他一个侍郎又不能一手遮天,除了周老七死于京城,其他人都是京外,手脚伸得越长,留下的痕迹就越难以彻底清除。
  因袁朗之前信心十足,对尚书大人说他都办好了,导致同派系的人压根对详情不了解。等袁朗一入狱,一头紧紧相逼,一头糊里糊涂地帮忙,拉扯到最后,什么证据都藏不住。除了这桩案子及牵连杀人案,他在五年前赈灾款上动手脚的事情也被挖了出来。赈灾之事的证据其实有些牵强,是政敌打击他拿来凑数的。可圣人被袁朗一系列骚操作恶心到了,为了个女人,竟然什么都干了,这样的人,不分是非做事只凭爱恨,他曾经竟然还夸赞过对方,这让圣人觉得十分丢脸!大手一挥,让三司秉公处罚,从严处罚。
  袁朗被定罪,判处秋后问斩,抄家,家眷被遣返回原籍,两代内不得再从科举。逃脱死刑的李氏,因逃狱而罪加一等,也被判处秋后问斩。相关参与谋害案的人员也依次得到惩罚,连作伪证的袁继贤也被批了个“枉读圣贤书,不辨是非曲直”,被剥夺了功名。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们拿着做盘缠吧。还有,这是我给家里的家书,劳烦李叔帮我送回家。”
  这一天,瑞和送别李氏族人,带他们来的人还算有始有终,请镖局的人送这几人回邰单。稀里糊涂来一趟京城,担心受怕的,虽说最后拿了五百两做辛苦费,李氏族人还是觉得自己险些去了半条命。还是回家好,回家好啊!族长妻子谢过瑞和:“耀祖啊,你是个好的,是元娘对不住你,唉,这一趟过来,真的是跟看戏一样,回头跟老家人说,想来大家还不敢相信呢!”
  那个穿金戴银的女人,还真的是元娘哎!她还记得元娘少女时期的模样,那真是如同枝头桃花,特别好看呢!怪不得人家袁朗做大官后还忘不了她,为了救她做了那么多坏事,啧啧啧,话本里都没有这样精彩的戏份呢!
  族长训斥妻子:“回去后什么都别说,多丢人呐!为着元娘的事,那年还被休回来一个,这几年族中女孩儿的婚事都受了影响,好不容易大伙儿将事情遗忘了些,要是再提起来,族中的女孩儿是真不用做人了!”自家的孙女也到说亲的年纪了呢!
  妻子讷讷低头:“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了。”
  等族长警告完几个族人后,瑞和才说:“叔放心吧,家书里我没提这件事,七弟妹那边我也会跟她提一声的。元娘做错事已经受到惩罚,李氏不应该再被牵连。”
  这话听得族长感动极了,多好的女婿啊!可惜了,现在已经不是李氏的人了。族长拉着瑞和的手连连道谢,又以长辈的身份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的关心话,这才坐上马车,挥手跟瑞和告别。
  回到酒楼时,瑞和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阴影处,背影看起来萧瑟无助。
  “继贤。”
  袁继贤回过头来,憔悴无光的脸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周叔。伯祖父他们……已经走了?”
  “嗯,跟着南下的镖局一起走的,要进来坐吗?”
  瑞和领着沉默的袁继贤来到后院,两人对坐无言。
  袁继贤不开口,瑞和也不开口,他很自在地煮茶,等着袁继贤说出来意。自始至终,周耀祖都是受害者,先是妻子要杀他,然后发现连儿子都不是自己的,儿子的亲生父亲势大权大,找过来又是威胁又是许以厚利,就为了让周耀祖闭嘴,配合着在儿子身世上撒谎。
  当然了,这也是袁朗的一片慈父之心,全是为了儿子的前程。
  可有谁在意过周耀祖的感受了么?他就只能自认倒霉,连丝毫怨恨都不能显露出来吗?
  当时,是瑞和在这具身体里,要是真的是原身,那该多崩溃!周耀祖不是一个蠢人,想来也有可能发现李氏被砍头后的异常,如果原身露出马脚,是不是还会被袁朗灭口?
  装傻充愣,点头哈腰,营造爱财如命的人设,首先是瑞和对自己的保护,其次才是在麻痹袁朗,埋坑做局。要是袁朗没有存着利用瑞和的心,瑞和那些准备根本就是无用功。
  世上从来没有害人者害人不成,还反过来怨恨受害者太过聪明的道理。
  袁朗对他的轻视已经刻在骨头里,要不然的话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他。照理说,瑞和应该不知道内情,也不知道李氏还未死,顶多因被妻子的旧情人指使觉得难堪。可袁朗对此心知肚明!
  每一次来找瑞和帮忙,袁朗难道会觉得感激吗?以袁朗的性格,大概还会在心中嘲笑吧,像看好戏一样看着一只小老鼠被蒙蔽了眼睛和耳朵,晕头转向地在自己划定的墙角里撞来撞去。他让瑞和来帮忙澄清李氏已死的真相,难道从来没有生出过一丝戏耍的心思吗?让自己女人的丈夫像瞎子一样对眼前的妻子视而不见,乖乖地说出自己满意的回答,在那一刻,他对瑞和的嘲弄与鄙夷想来会达到最巅峰吧。
  对袁朗的这种猜测,并不是瑞和心生嫉妒的妄想,而是对袁朗性格与以往行事风格的合理推测。
  那一天在大理寺,瑞和头一回挣脱袁朗的控制,当时袁朗是什么表情呢?
  回想当时,瑞和就觉得快意,为原身,也为成为周耀祖的自己。
  看着瑞和的神情,袁继贤就觉得害怕,他忍不住开口了:“周叔,你、你对着我,竟然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这话一出,瑞和就想笑,他也真的笑出声来,为可怜又憋屈的原身,为这些年谨小慎微卑躬屈膝的自己。
  “我为什么要愧疚?”
  “周叔,你欺骗了我,你背叛了我,明明我们之前——”
  “之前?”瑞和笑着笑着沉下脸来,“之前你自己是怎么对我说的?说有人冒充你娘,那是冒充吗?那就是你娘!怪不得当年不不让我碰你娘的遗体,你明明就知道你娘没有死!那天伺候你娘的婢女可说了,这些年你娘对外称是你的乳娘,其实一直是袁朗的外室,你们一家三口将我当傻子耍!”
  “……”袁继贤词穷了。
  “做错事情的人是你们不是我,我为何要愧疚?你指责我欺骗你背叛你之前,先拍拍你的胸口问问你的良心,你对着我喊周叔的时候,就不觉得羞耻吗?”
  “……”
  “是我让你娘下毒害我的?是我让你亲爹将她换出来的?还是我杀了我亲弟弟,还派人去杀县令和那些狱卒的?”瑞和步步紧逼,“是我做的吗?是我强迫你娘强迫你爹做的吗?”
  袁继贤的脸色白得像糊了一层白漆,整个人也摇摇欲坠。
  第779章 赘婿
  “别、别说了……”袁继贤满脸痛苦。
  瑞和闭上眼睛,深呼吸几下后才睁眼:“现在的你的确家庭破碎了,可是我当年也妻离子散,我不欠你的,你要讨债,便去找你的亲爹亲娘讨要吧,没有因,何来的果!”
  被瑞和质问,袁继贤心理防线迅速崩塌。他如何不知道做错事的人是自己爹娘?可爹娘已经被判死刑,他失去所有血脉至亲,如何能不难过不迁怒?他满腹委屈,没曾想只开了个头就被一连串反问,崩溃的他终于落下眼泪来。
  “周叔,我就是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再过两个月我爹娘就要被砍头了,我家又被抄家了,母、嫡母和我的妻子都被接回娘家,都说要和离,和离后她们就不用被牵连,跟着我被遣返回原籍……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功名我的前程也一并葬送了……”要说以前还在邰单读书时,袁继贤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可是被他父亲精心培养这些年,他已经深切相信自己未来前途不可估量,以后他定会有所作为。
  顷刻之间,巍峨如高山的父亲倒了,家散了,他的未来也成了镜花水月,徒留下虚幻的魅影,却注定再也触碰不到。他从侍郎的公子,前程无限的举人老爷变成了一个前途尽毁年近三十的可怜男人。等回到原籍邰单后,他的前程也就那样了,就连他的孩子以后也不能科举,一想就令人绝望,他能够接受这么大的落差吗?再有一个,他知道袁氏宗族的人其实很看重利益,现在他落魄了,宗族的人会怎么对待他?“李君年”这个名字倒是还在李氏族谱中,周叔也说了,家里的财产都托付在族里,他应该是能拿回来的,可他还记得族长们看着他的眼神,回老家后他能够得到李氏宗族的庇佑吗?
  种种问题色色难处压在他身上,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今天他还去了尚书府,尚书大人第一次接见了他,但大人也说了,事情已成定局,让他坚强一些。别的忙大人也帮不上,只能帮忙疏通,让他两个月后给父母收敛尸身才再走,不然的话圣人下旨令罪人家眷遣返原籍,他便一日都不能多待。
  离开尚书府后,袁继贤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酒楼。这些日子他过得艰难,其实一直很想来要一个说法。
  瑞和将冷茶一饮而尽,缓声说:“为了自家的名声,袁氏和李氏都不会将这件事大肆宣扬,你虽没了功名,学识却是实打实的,以后在老家做个私塾先生,清闲又体面。”
  “谢谢,谢谢你周叔。”袁继贤摇摇晃晃站起来,一脸惨淡地说,“方才是我不好,给周叔您道歉了。”作揖致歉,“以后、没什么机会见面了,您、保重身体。”
  送走袁继贤后,瑞和摇摇头继续去后厨干活。做一行爱一行,他决心要做一个厉害的厨子,扬名天下。
  *
  袁夫人带着侄女和离回家,日子过得不算差。她们娘俩都有嫁妆,不仰仗娘家人养,住了小半个月后,袁夫人、不,应该说邹氏就与侄女小邹氏说:“我们搬到庄子上住吧,这里到底不能长久住。”娘家娘家,出过一次门,这里就不是自己的家了,住就了会有闲话,侄子们都大了,也住不开。
  小邹氏对娘家也早已死心,一点都没有不舍:“都听姑姑的。”
  邹氏握着她的手:“是姑姑对不起你,往后姑姑会照顾你,帮你再择一个好夫君再嫁的。”
  小邹氏摇头:“何必呢?人生又不是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可走,我现在这样过着就很快活。”
  “听说那人的妻子难产死后他一直没有续弦,你要是——”
  小邹氏还是摇头:“姑姑,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莫要再提了,出嫁从父再嫁从己,这便是我自己的选择。”
  姑侄二人搬到庄子上去住,果然生活清净了很多,邹氏也觉得过上了这些年少有的畅快日子。其实当年嫁给袁朗,她何尝不是听家中安排?那天放榜,家中父母为她榜下捉婿,年轻的袁朗一表人才,红着脸,看着确实是个良人。
  “见过邹小姐。”袁朗仪表堂堂,来到屏风前隔着屏风给邹氏见礼。
  可初见时邹氏不喜欢袁朗,别人都看见了他的才气与俊朗,她却从屏风那一头偷偷看过来时,一眼看见了袁朗腰间的荷包。
  邹氏在闺阁时极其擅长刺绣,对针线绣技很敏感,虽隔着十来步,她似乎还看得出那荷包的精致。
  明明父母说,袁朗家中只有一身体不好的寡母,他家境贫寒,他刻苦上进,他会是个良婿……可是那荷包怎么说呢?
  但她不能跟母亲姐妹说这件事,她们一定会说是自己胡思乱想。
  定亲后,袁朗就回老家探亲了,回来后,邹氏就发现袁朗身上的荷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从店铺里随便买就能买得到的竹君子荷包,读书人常戴的那种。未婚夫妻开始见面,袁朗来邹家时,长辈们总会给他们机会相处一会儿。邹氏从没有问过荷包的事情,即使她坚定地认为,这荷包与先前他先前带的不是同一个人的手笔。之前那个……极有可能是袁朗的情人送的。那荷包精致,一看就是用了心思绣的,看起来也不新了可见带了有些时日。
  于是邹氏与袁朗初见,因着那个荷包,她就存了心结。这心结她谁都没有说,婚后夫妻过得很好,她开始犹豫是自己想太多了,可在她决定要给予夫君真情时,她发现丈夫在外头喝花酒,有一个长期包的姑娘。
  那姑娘长得柔柔弱弱,娇怜可人,目光流转间都是怜弱的柔情。
  邹氏看了一眼,转头就走。她回娘家跟父母说了这件事,父亲很看重袁朗这个女婿,不愿意为了这事伤了和气,便想着敲打敲打对方,出面将那女子买下来,再将女婿请来家里,说要给女婿送一个妾室。
  父亲是怎么跟袁朗说的,邹氏不知道,只知道在那之后袁朗对她更加好了,那个女子也不再出现。还未给出去的真心被冰冻住了,自此邹氏只将自己看做袁夫人了。
  成婚数年,她怀了五次流了三次,只生下来两个孩儿,却全都夭折了。于是她也不奢望母子缘分了,将自己看做嫡母也就是了!
  结果,买来的妾室也没法为袁朗生儿育女,后来才知道是袁朗的问题。再后来,就是那一次回乡,她终于做了“母亲”,有了一个十七岁的儿子。她也终于看见了那个女子,那个为年轻的袁朗绣荷包的女子。那女子,与丈夫当年包养的姑娘长得有七分像。
  这让她更瞧不起丈夫,可她一身荣辱都系于丈夫一身,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她需要更加谨慎小心。
  她成功了,她的正室地位稳如磐石,连便宜儿子也对自己尊敬有加。
  只是那次回乡种下了恶果,她不敢说自己对丈夫的行为完全不知情,但她真的不知道丈夫竟然真的杀了那么多人!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她的父亲年纪也大了,儿子培养不出来,只有一个女婿拿得出手,现在连女婿也没了。为了保住她和侄女,还要豁出脸去找人帮忙,给她们两人办了和离,这才让她们免除被遣返回邰单的困境。
  回想这一生,邹氏觉得竟都像一场梦。
  “姑姑,秋天到了。”小邹氏轻声说。
  “是啊。”
  前夫被砍头那一天,邹氏亲自过去送别,她提着饭菜,打点了狱卒后上台,将饭盒打开。
  被关了三四个月,袁朗整个人都十分脏污,面容憔悴。
  “柔娘。”袁朗哀伤地看着她,“你竟然还愿意来送我。”
  邹氏一口一口喂他吃饭,面色平静:“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愿意放我走,我也记你的情。”
  袁朗大口大口地吃着,眼泪掉下来。他囫囵咽下,口中含糊地说:“是我害了你,是我猪油蒙了心,明明以前你就提醒过我,我还以为你是在嫉妒……”
  到了此时,还有什么好说的呢?邹氏毫不动容,倒酒喂给他:“喝吧,这是你最喜欢的玉露泉。”
  隔壁,袁继贤也在喂李氏吃饭,李氏吃了两口就犯恶心,全都吐了。
  “娘,再吃一点,吃一点吧。”不吃饱,下黄泉时就会变成饿死鬼的。
  李氏的形容比袁朗还要差,这一回没有人帮她打点,她是与其他女犯人一同住的,每日被欺压侮辱,几个月下来,她竟然觉得砍头也没什么了,可能还会是解脱。她不想做饿死鬼,于是死撑着继续吃,吐了也没关系,她反过来催着儿子:“快,我要吃!”
  吃相实在难堪,连袁继贤都吓一跳。“娘你慢些吃,慢一些。”
  时间到了,家属们被赶下去,瑞和这时候才过来,塞过去一大块银子:“我就说一句话,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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