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天素江以南天气依旧炎热,但干旱的程度明显较弱,来这里一个月了,还遇到过一次雨。秋耕进展很顺利,稻苗长势不错,饿了的难民们顶着咕咕叫的肚子,实在忍不住了就偷偷吃稻苗。瑞和他们也吃了一些,王老九还叽叽咕咕地说“比枯叶子好吃多了”。
  等军士们发现,稻苗几乎都被嚯嚯了,他们勃然大怒,当天就没有送吃的。不过大家也不在意,粥水一天比一天稀,喝下不过半个时辰就会饿。为了填饱肚子,大家什么都吃得下,路边的野草水里的小鱼小虾还有树上的叶子跟树皮,全都成为了食物。
  隔天瑞和他们就被赶到晒谷场,男丁全都被分出来,军兵们挨个挑,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都被挑了出来。
  “要去哪里啊?军爷我的媳妇孩子都在呢,你要带我去哪里?”
  “军爷!军爷!我儿子才十六啊!你们要带他去哪里?”
  “征兵!”领头的军爷大声说,“下午就出发!”
  这句话掀起轩然大波,哭喊声求饶声不绝于耳。自始至终瑞和都很安静,他的眼睛和耳朵在不停地观察,脑中做出判断。他对这个世界了解太少了!从原身记忆里得到的信息少,逃荒那半个月也只是在生存,来这个村子这些天,也没有得到有效的信息。
  他不敢随便逃出这个村子,等啊等,没想到竟然等到了今天。他心中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倒是不怎么惧怕参军。
  下午出发,还给众人留下一些安排的时间。妞妞的娘周氏在某天晚上流民冲撞中失踪了,妞妞一直是瑞和在照顾,现在他要走了,只能先托付给老村长:“若是照顾不了,以后能出去了就将她送到慈幼院吧。”
  老村长两个儿子和十六岁的长孙都被征了,他整个人看着精神都要倒了。他抖着手抱着妞妞,期盼地看着瑞和:“老四你是有本事的,等到了军中,如果你们能分到一块儿,帮我、帮我看着他们一点,成吗?”
  “我会的。”瑞和点了头。
  他去找那些守卫,说自己是自愿参军,能不能有什么补助。
  没有。再问就横眉冷竖,喝骂着让他回去。
  早知道这样,当初瑞和就直接参军了,至少那时候还有一袋米和二两银子。
  王老九和王秋分也悔不当初啊!
  “这就走了?媳妇和孩子怎么办呐!”王秋分有了逃跑的念头,问瑞和,“要不咱们逃吧?”
  “往哪里逃呢?家乡现在回不去,我们身上没钱没粮,没有路引没有户籍——”瑞和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一看就是难民,我怕这边一跑,外面就会抓。”都强制征兵了,看守一定很严格。
  “我还是想试试!”王秋分有五个儿子呢!逃荒的时候死了一个,剩下四个都金贵。“往那里逃都行,做乞丐也行,打战是绝对不行的!”
  “……”瑞和知道自己太过谨慎保守,但他自己一个人,怎么选择都简单,也能对自己负责,却是不好多嘴去劝说王秋分的。他觉得参军不是绝路,却不能强迫别人也这么想,也许逃出去比当兵更好呢?只好叮咛,“你小心些,我记得村西头那边的守卫会少一点。”
  “我这就走!”王秋分转身离开。
  傍晚,太阳降下之后,瑞和他们就被带走了。有人不愿意去,被一把□□穿透胸膛,鲜血喷溅在泥土路上,震慑住所有新兵。
  在哭泣声中,新兵们被运走了,从始至终,瑞和都没有看到王秋分一家,也不知道他们成功逃出去没有。
  第745章 逃荒路上的父亲
  行军路上,新兵营里怨声载道。
  “明明之前他们那么好,给我们东西吃,还打跑了流寇……”
  “成王不是个好人吗?为什么这么对我们?”
  “嘘!你还要命不要?快些住嘴吧!”
  到了大营,也许是因为瑞和他们一直都站在一处,所以帐篷也被分到了一起,帐篷很大,味道很冲,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洗后,总共能住二十个人。到了这里终于有供应晚饭了,不过也仍旧是粥水,吃了不顶饱。瑞和边喝粥边打量四周,等到夜色深重时才摸出去打听消息。
  这边一片的帐篷住了不少从难民中征来的兵,瑞和小心地在帐篷间窜来窜去,勉强打听到一些消息。
  原来他们也是被强征来的,这几天才到的,大家都很困惑很害怕,惶惶不安。
  “听说成王打输了,所以才征我们来守城。”这个说法在新兵中流传最广,可信度很高。
  “我不想死,我不想打战啊呜呜呜……”
  “爹啊娘啊……”
  每到夜里,到处都是哭声,巡逻兵不停喝骂却无法阻止,直到来了一个凶神恶煞的小头领,直接让人进帐篷将哭泣的新兵拉出来,五十军棍下去,人成了血淋淋软塌塌的一滩,毫无声息了。
  “要是再敢不听命令,这就是下场!”小头领离开了,个个帐篷都静悄悄的,瑞和帐篷里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咬着被子无声落泪,看着很是凄惨。他老老实实地盖着被子,只睁着眼睛看着帐篷顶,没有说话。
  第二天新兵操练,瑞和表现得相当突出,接连几天就是如此,这让他进了负责训练他们的千户长的眼,也许是为了激励新兵,让瑞和做了新兵营的一个小旗。除了瑞和,还有几个新兵被升为小旗。
  这个办法确实很好,前几天夜里被打死的几个不听管教的新兵带来的阴影终于被抹除,大家看到了新的希望。不听从命令会被打死,发挥出色却能升官,这笔账很多人都会算。参军已经是无法逃避的事实,那就努力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
  新兵营的气氛焕然一新,颓唐散去,更有生机活力。
  做了小旗,瑞和手下也能有十来人能管着了,他就将老村长的儿孙还有王老九父子们纳入自己名下。
  “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再埋怨后悔也没有用,倒不如拼一口气,活下去立些功劳,以后也好回乡去啊。”瑞和不忘鼓励王老九他们。
  在成为小旗的第四天,他们这些新兵就上战场了,他们夜里行军,走了四天才走到目的地。瑞和看见镇南府在身后变成一个黑点,到最后彻底看不见。到了这里,他就感觉到到处都有一种肃杀的气息,行走的巡逻兵非常密集,几乎走两三百米就能遇到一支,可见此处防守严密。
  询问一番,新兵中有人来过这里,说这座城叫做坂合,是镇南府中一座比较大的城池。
  来到坂合城的第一天晚上,夜里哨声起,战鼓响,瑞和他们刚过来,半顶帐篷都分不到,只能幕天席地睡着,被吵醒后只能团团挤着挨着,惊恐不安地看着远处的火光。
  调动兵马的动静非常大,各种传递信号的哨声鼓声不绝于耳,身下的地面还在震动,有一大批骑兵轰鸣而过,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老村长的孙子吓得哭了,被他的两个叔叔抱在怀里。瑞和的眼睛在黑暗中亮着摄人的光,他忽然转头看向火光摇曳的地方,一匹马冲过来,近到前来时狠吹口中的哨子,然后吐出哨子大声喊:“新兵营!全都起床准备!一刻钟后出发!一刻钟后出发!”
  这个人是管理瑞和他们的那位千户长。
  他用脚轻踢马腹,马便灵巧地继续往前走,将同样的话传递到后方,整个新兵营都躁动了起来。
  “全体听令!一刻钟后出发!”千户长重新来到营地前方,他身边已经跟上了几个心腹,他脸上都是汗,腮边的胡子甚至在往下滴水,鹰隼般的视线在火光中扫向所有人,“不遵令者,就地斩杀!”说着抽出佩刀在虚空中一划。
  “快一些!查看一下自己的护心甲,带上刀和盾!”瑞和低声喊王老九他们,见他们几人都有些魂不守舍,便将语气含上冰,“还不速速回神!一会儿上战场若还是这般模样,干脆现在就自我了断!”他将分到的有豁口的刀往地上一插,刀柄不停摇晃。
  王老九他们一个激灵清醒。
  “快一些!时间快到了!”瑞和听着外头催促的哨声,将刀拔起来大步往外走。王老九等人赶紧带上东西跟上去,他们这一小旗算是最先到的那一批,等一刻钟过去,还是有些人没有过来,千户冷笑:“将人压来!”
  哭嚎声中,二三十来人被压了过来,千户手一抬,长刀毫不留情地斩下,数不清的人头就咕噜噜滚落在地。一个滚得近了些,就在瑞和跟前,他低头一看,泥土血液沾糊着这人的脸,将一副惊惧恐怖的表情定格住。
  鼓声响得更急了,千户策马走在最前面:“走!”
  这一晚的守城战打了足足三天三夜,终于逼退敌军后退十里。
  打了这些天,瑞和总算知道敌人是谁了,据说是当今第八子庆王的军队。成王是当今第十二子,成年后就藩镇南府,与庆王的封地相邻。两位王爷据说在宫中时就关系不好,封地又是邻居,那自然是针尖对麦芒,斗得更厉害了。
  “听说京城的皇帝老爷病了,太子反了,挟持着皇帝老爷登基了。”
  “藩王们好些也反了,庆王跟咱们王爷不睦,一点都不识大体,自己不去救皇帝老爷,还拦着咱们王爷上京护驾……”
  听得多了,瑞和却觉得其中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不过好歹他对这个世界增加了不少了解,知道藩王大概有七八个,除了成王庆王,还有一个据说很厉害的静海王。
  “听说静海王带着十万大军进京了呢!”
  “这一次死了好多人……”
  此番守城瑞和表现极好,过后论功行赏,得了一个总旗的职位,算是升官了。不过也不是只有欢喜,王老九死了一个儿子,尸身都拼凑不回来。王老九哭得肝肠寸断,好几天都缓不过来。
  这就是战争,生离死别是常态。瑞和升官后有了自己的帐篷,也得以更进一步,听到更多军情。千户长在守城战中脸上被划了一道,留下了恐怖的伤疤,他却也不在意,在开会时声音依旧洪亮。这次开会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传达接下来的任务:“军令下来了,三天后拔营支援通城。”
  会议简短,千户长褒奖一番下属在守城战中的付出,又对几个新提拔上来的人勉励两句,又展望一番接下来的宏图就让人散了。瑞和是新上来的,原身出身乡间,其他几个新提拔上来的出身跟他差不多,要是没有战争,此时可能还在种地或是打工做生意呢。几人有意亲近,散会后就多聚了一下,交换一下信息,联络一番感情。
  其中一人是坂合当地人,姓图的,看着三十出头,长得孔武有力,肌肉虬结,以前是做镖局行走的,身手很好。他知道的事情也多一些,听瑞和说起征兵前后的不同,他嗨了一声:“这个我还真知道,不过不太好说。”
  瑞和眼睛闪了闪,就笑着岔开话题,等几人的小会结束,他却跟着图总旗一起走。他跟图总旗说:“我的三个儿子当时就参军去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我知道你有难处,我敢发誓,今日你跟我说的话我绝对不会跟第三个人说,若是违反誓言,那就让我下一次上战场被人取首级!”
  图总旗吓一跳:“我们现在可不是普通人,这种话犯忌讳,不好乱说的。”他信了瑞和,“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只是因为有些忌讳,外头的人都不敢说。罢了,我便跟你说了吧,你要是敢往外说,你自个儿也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原来负责赈灾的人中有一个是成王宠爱的一个侧妃的兄长,那位兄长平素里就仗着侧妃娘娘胡来,搜刮民脂民膏,此番被成王委以重任,他也仍不知道分寸。
  “所以啊我一听就知晓,你们的救济银子必定是被他吞啦,或许还空手套白狼,不花费一分一银将你们充入军中,回头可能还借此向王爷邀功报账呢。”图总旗摸摸下巴的胡子,“这事儿我们背后都是这么猜的,毕竟你们这批新兵进来都哭得太惨了,一看就不是自愿的,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你拿出去说也没用,反倒是得罪人,这侧妃娘娘为王爷生了两子二女,王妃娘娘只生了五个女儿,王爷可宠爱她呢。”他是做镖局的,常年天南地北的走,消息比常人要灵通。
  瑞和谢过他,再次保证不会出去乱说。“我知道好歹。”
  第746章 逃荒路上的父亲
  三天后,他们果然前往通城,之后又辗转各地,陆续地又打了十几场战,瑞和表现得勇武,几次三番下来找到机会,终于在一位将军面前露脸,得到重用。混了这半年,瑞和东打听西探寻,算是将目前天下大势摸清楚了,也对他现在所处的成王军有了较为详尽的了解。
  本朝为大元朝,皇帝老爷半年前就被宣布病重驾崩,太子登基为帝,各处藩王几乎同时发出讨伐檄文,称太子忤逆叛乱,残杀君父,迫害手足,迫害朝臣,不忠不义不悌不孝。北方遭遇百年难遇旱灾,实为上天对太子暴行的警示与惩罚,为匡乱反正,为君父报仇,为天下黎民百姓,他们讨伐伪皇,还天下一片海清河晏……
  每个藩王的檄文都写得花团锦簇,引经据典,将自己正义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瑞和也是后来才知道,原身家乡遭灾近一年没有官府的人来赈灾的原因,原来那个时候朝中已经乱了好几个月,各处藩王都各有心思,到处动荡着,谁还能分出心神来赈灾呢?王家村及相邻数村的人搭伙一同外逃,之所以路过各处县衙府衙都毫无一人,是因为那几处的官员早就避灾逃离了,在路上时被成王军一刀斩下。成王是个很有野心的人,知道京城乱象后就打算先将封地附近的地方占起来,他的胃口大,占下地方后却无暇管理,这才让无处生存的灾民越来越多,乃至成祸。到那时,成王跟庆王几番交手兵丁折损,这才生出从难民中征兵的念头。
  当然了,瑞和打听到的许多话都是被粉饰的,没有人敢说成王的坏话,一切都是朝廷那边的错,一切都是其他叛军的错。成王良善心软,是众人的救星。
  成王在洗脑方面似乎很有经验,就连最开始就跟在瑞和身边的王家村人,大多数也对成王心悦诚服,一提起就满脸敬畏与崇拜。饶是瑞和心中有诸多想法,此时也是不敢往外说半个字的,他像一头沉稳可靠的老黄牛,冲在最前面,偶尔还能有不俗的战术见解,不结党不营私,慢慢地就出头了。
  赏识他的那位陈将军见他虽有了年纪,但身强体壮,脑子好使,寡言干实事,对他印象颇好,屡有重用。
  国内的混战很快过去六年,这时候就只剩下三方势力还在割据了,北方是成王,国都那边是新皇,西边有静海王。成王打败庆王,吞并了庆王的封地与地盘,又将天素江以北的州郡纳入囊中。静海王当年曾经差点攻入京城,后来被靖江侯带兵打败,只能连退十三城,即便如此,静海王也是如今势力最大的藩王了。国都那边,瑞和听说新皇身体不是很好,几大世家把持着朝政,平日里也闹得很凶。
  “王将军,您的儿子又来了。”这一天,瑞和刚从成王府回来,才进门就听管家如此说道。“老奴说了您不在,他们也不愿意走,老奴看他们在门口站着不像样,就做主将他们安置在花厅了,现已坐了有两个时辰了。”
  听了这话,瑞和如何不知道王丰收他们是从中午他出门后就过来,一等就从中午等到傍晚。这么执着,非得认回这个爹?
  “知道了。”瑞和大步去了花厅。
  一年前他带着二十亲兵潜入庆王军营地,在严密的防卫中烧了对方粮草,又于千军之中用弩箭射中庆王胸口。在那场两王最终决战中,庆王倒下,虽然弩箭偏了一些没当场取他的命,他的重伤也让军心动摇,那一战庆王军节节败退。后来庆王死于弩箭上的毒药,庆王一派群龙无首,成王趁着庆王一派还未选出继承人的空挡乘胜追击,终于为两王持续多年的斗争画下句号。
  因那场胜利中瑞和发挥出色,后来成王封了他一个勇迅将军。这些年成王封了不少“将军”,含金量虽然不高,但得封总比捞不着强,瑞和就欣然受之了。
  这宅子就是成王赏下来的,这些年瑞和也攒了一些身家,每当打下来一个地方,领头将领都会放任底下人四处搜刮一番,只要不过分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是对手下人的犒赏。瑞和也不贪心,随大流也取了一些,几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不过他生来谨慎,值钱的大件东西全都放在储物戒指里,只留一些撑场面,这座宅子可以说是他最大的一笔不动产了,他也蛮喜欢的,住进来后就大宴宾客,表示自己对宅子的喜爱与对成王的感激。
  宴客那天,多年不见的王丰收跟在上峰身边也来了,看见瑞和就瞪大眼睛,眼中迸发出的复杂情绪。
  其实瑞和早就看到他了,在宴请之前还听说过他的名字。那年征兵,王丰收兄弟几个被分派到其他将军麾下,成王手下兵力不少,各又处作战,瑞和与他们兄弟愣是没有见过面。今年成王爷五十大寿,各处将领都齐聚一堂过来祝贺,瑞和与一众同僚喝酒聊天时说起籍贯,便有一个将军笑着说他有一个得用的手下,听着跟瑞和是一个地方的,嘿也是巧了,也是姓王呢。瑞和当时没放在心上,聚会结束在门口牵马时看到一个眼熟的背影,这才知道原来是王丰收。
  他没想跟对方相认,后来他的宅子收拾好了宴请宾客,王丰收跟着上峰一起过来,看见他时就大喊一声“爹”,把其他人都吓到了。
  在那之后,王丰收三番两次要与他相认,瑞和都没有见他。今天他带了多少人来才让管家说出“在门口站着不像样”的话?
  进了花厅一看,瑞和就看见黑压压一堆人头,眉头轻挑。
  除了二儿子王丰年,原身的孩子全都在,连数年未见的女儿女婿外孙女也在场。
  “爹!”王冬雪哭着往瑞和扑过来,跪下抱着他的腿,“爹!爹啊爹!冬雪好想你啊爹!”女婿跟着带孩子跪下,喊着“爹”“外公”。
  王丰收领着其他人跪下来,也是红了眼眶。
  要外人看来,这一幕真够感人的。瑞和不待见王丰收他们,对王冬雪这个女儿还是没有意见的,原身很疼爱这唯一的女儿,可惜女儿嫁到其他村子了,当初逃荒时,女儿跟夫家那边一起走了,再也没有音讯。这两年瑞和稳定下来,也有了人手,不是没让人去找过王冬雪,可惜的是总也没有线索。
  “起来吧。”瑞和叹气,将她扶起来,“多年未见,你怎么有了白头发了?”
  王冬雪的眼泪止不住,听了这话更是哽咽得话不成声:“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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