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平陵侯府中,周淑慧也从丈夫口中得到消息。丈夫很高兴地说:“赶紧准备礼单,我要去孙府庆贺。”
  她的城府比六年前深了许多,闻言贤惠地应下来,果真收拾出一份极为恰当的礼单。连成骏看了看:“再添一成吧。”
  周淑慧便笑着点头:“那我再加上一些好药材,把那台十六扇的屏风也加进去?”
  “很好,就这样办吧,大哥那边肯定也会过去。”连成骏背着手出门,“我让人过去问问,我们兄弟正好可以一起去。”留下周淑慧狠狠地捏紧手中的笔,然后缓呼吸着往礼单上添字。
  任命下来,瑞和进宫谢恩,离宫的时候在宫道上遇到一位年轻的皇子,行礼才知道那是齐皇第七子,为贵妃所出。七皇子彬彬有礼,与瑞和交谈几句广宁府的特色与产物,夸奖瑞和治理有方乃国之栋梁,又关切地让瑞和赴任越省时一路小心,爱护身体才能为国为君效力云云。
  七皇子客气,瑞和也客气,两厢客气地聊了一段路后分开,七皇子还站在原地目送他。
  这才过去多少年呐,六年时间十来个皇子相继成年,这京城果然不能久待了。
  这一去,瑞和就在越省巡抚的位置上坐了四年,之后齐皇调他回京城,任命他为户部尚书。
  这一年大齐颇不平静,年初的时候大皇子和三皇子因储位争斗被贬为庶民,京城有两家侯府一座国公府以及其他朝臣若干被抄家,皇城之下风声鹤唳,以无数鲜血吹响了夺储争斗的第一声号角。
  瑞和便是在这般紧张的气氛中回京的,接下户部的任命后,他立刻就走马上任了。上一任的户部尚书牵扯到年初的储位争夺战中,听说成年男丁斩首,其他家属被流放三千里。
  “你不知道,年初那阵子真是吓人,外头连说话声都变小了,这永霖坊平日里车水马龙,交际往来十分热闹,那一阵却连街巷都是安静的。”孙秀才感叹道,又有一些担心,“你接手户部,会不会成为其他人眼中钉?”
  户部尚书被砍头那天他也去看了,六十多的老尚书了,平时也德高望重,说砍头就人头落地了,听说是腾挪了南边的赋税给大皇子,还有哪一年赈灾款也被挪用了,都进了大皇子的钱袋子里。
  “我自听从陛下指令就行,有陛下护着谁都伤害不了我,爹不要担心。”瑞和笑着说,“下个月清竹就要成亲了,我还没见过她的未婚夫婿呢,爹给我说说吧。”
  “不是都写信给你说过嘛。”孙秀才抱怨了一句,然后开开心心地跟瑞和介绍起来,“是陈侍郎的嫡长子,今年二十了,已经考中了秀才,才学是极好的,仪表堂堂……陈家家风也不错,反正我听你的话,是照着当年清兰择夫家的标准选的,四十岁无后才可纳妾……对了!前阵子听你娘说,清兰又有孕了,不过还没到三个月,她投胎已经生了儿子,我倒是想她这一胎能生个女儿……”
  瑞和含笑听着孙秀才高兴地絮絮叨叨,对他来说这是难得的平静幸福时光。时间荏苒,他的外甥女、他的女儿都要成婚了,她们会在新的家里开启自己的新生活,而他身为舅舅身为父亲,能做的就是给她们依靠,做她们的靠山。
  好在这些他现在都做到了,清兰是三年前成婚的,夫婿是翰林大学士的嫡次孙。
  这两个女婿,其实也可以说是他挑的,孙秀才将所有求娶的人家筛一遍,再写信给他。德行家风个人素质方面,都是孙秀才废了大心思打听来的,瑞和要把关的就是派系了。他要做的是纯臣,且自己是两榜进士清流出身,自然不能将女儿往勋贵以及各位皇子的外家及相关派系的人家嫁。挑了又挑,才挑出这两家人。
  再次回京,瑞和收到的帖子比上一回还要多,大多数他都客气地拒绝了,有一些还亲手写帖子。他没有成婚,后宅女眷的帖子便递到郝氏手上,郝氏的精力不比从前,且瑞和外放时,夫妻俩就严守门户过日子,并不频繁外出交际,现在许多官太太请她去赏花赏景,她择了几个交情好一些的或是无法拒绝的去了,回来累得直捶腰。
  “你啊也三十好几了,赶紧将亲事办了,你娘我这幅老骨头啊,可没法子再帮你多应酬了。”郝氏唉声叹气,“我将清兰清竹都养大了,也一个个嫁出去,别的我再没精力了。”
  瑞和只好撒娇卖痴彩衣娱亲,哄得郝氏开颜。
  第526章 夺命初恋
  回来后不久,又有清竹的未婚妻登门拜访,瑞和近距离考察了一番二女婿,心中也比较满意。打发人去请清兰和夫婿过来,家中摆起了家宴。孙清兰将孩子也带了来,瑞和第一次见到清兰的儿子,看的第一眼就愣了一下,随即将孩子抱起来:“长得真好,外祖父给你带了礼物,喏给你玩。”
  等家宴结束,送走清兰一家人和准二女婿之后,瑞和才小声地跟孙秀才说:“想不到那孩子竟跟郑坤有六分像。”
  “可不是。”孙秀才翻了个白眼,“你大姐第一次见那孩子,回头还跟你娘一道哭了。不过也没什么,孩子长大都会变的,以后肯定会变模样。郑坤这些年一直没中举,想来是不会来京城的,这事儿我跟你大姐说过,不要跟清兰说,免得心中起疙瘩。”
  “您做得对,我们正经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家宴不久,连成骏和连成森就一起邀他出去相聚,三人约在了外头的酒楼。瑞和看他们两兄弟之间的气氛有明显的变化,也没有说什么,等连成森听到熟人的声音出去打招呼时,连成骏才叹气:“你也看出来了吧?我和大哥之间隔阂更深了,不瞒你说,我继母的儿子得天花没了,她悲伤过度晕倒,又流产了,大夫说她伤了根本再不能生,我大哥孝顺,时常让大嫂带着孩子去陪伴她……”话不用说完,聪明人都听得懂,连成骏也不想说得太直接。
  “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只要你不行差踏错,日子便能安稳了。”瑞和道。
  连成骏何尝听不出来?他这个世子爷只要没有做错事,就不会被罢黜,他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礼法就站在他这边。
  可是……
  他继母有意将庶兄记在名下,哪怕继室记名的嫡子在礼法上也低他一头,但到底府中多了一个嫡子,继母又起了心思,这府中就要乱起来了。他是真的不喜欢这样的日子啊。
  连成森打完招呼后再回来,笑得爽朗:“正好遇上店小二上菜,我看有一道西湖醋鱼很不错,便让店小二也给我们上一份。”
  三人聚餐的气氛并没有不妥,连成森还跟以前一样擅长交际,且现在瑞和的官职不低,他便不着痕迹地吹捧他,因讲究说话的艺术,所以宴席上的氛围也十分融洽,并不给人不自在之感。
  通过连成森的介绍,瑞和听了不少京城的新消息。他离开京城也有九年了,在这个巨大的名利场里,权力交迭都不知道经过多少轮了,如他现在任的户部尚书之职,也是前一任空下来才给他的。
  连成森很有分寸,说的也都不是什么机密,也不怕别人听见。瑞和谢过他:“京城变化真大,我记得你的长子也及弱冠之年了,可说亲了?”
  “说了,定的是承恩侯府的小姐,到时候给你递请帖,你可一定要来喝一杯喜酒啊。”
  瑞和笑:“到时候一定给你送贺礼。”却不承诺一定会去。
  承恩侯府是皇后的娘家,皇后生了四皇子,正是夺储的热门人选。
  连成森眼睛一闪,笑呵呵地岔开话题。
  宴席吃到末尾,平陵侯府有下人来禀报,说是世子夫人身体不舒服,人厥过去了,已然请了大夫,请世子爷回去瞧瞧。
  等连成骏急忙忙回去,连成森叹一口气,问瑞和:“我家的事,想来我二弟也跟你说了,我跟你说句实话,人来这世上走一遭,总不会希望自己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的,我也想做出一番成就,等以后让后人敬仰,也就不枉来这一遭了。”
  瑞和喝了口酒,笑着说:“我也有这般抱负,所以才外放了这么些年,总算做出一些实事。你也知道的,我没有家世背景,能靠的只有自己,寄冉兄的能力不逊于我,以后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的。”
  “我父亲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了,等几年……我这一房被分出去,唉,日子就难过了。”连成森眼中露出两分野心。
  劝了一句,见连成森执念不改,瑞和就没有多说了。两个都是朋友,偏向哪方都不成,且那是侯府的家事,他是再不能插手的。
  见瑞和不想掺和,连成森这才有笑了:“你比我年轻,却已经走得比我还要高还要远了,与你相比,我真是汗颜呐。”
  “若是寄冉兄也外放做官,肯定也能有所成就。”瑞和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连成森笑得开怀,两人再闲聊几句,结束了聚会。
  回府的路上,瑞和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撑着下巴养神,淡淡的醉意让他觉得脑子有一些迟缓。他在想平陵侯府的事情,想世子之位,想周淑慧,以及就发生在今年年底的刺杀。
  到了今天,周淑慧为什么要动手杀孙耀祖,瑞和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连青云的身世如果曝光的话,周淑慧这个世子夫人一定坐不稳了,哪怕连成骏再爱她再护着她,也是不能够的。混淆侯府血脉是大罪!不守妇道,也是内宅女子最致命的罪名。除此之外,还有连青云这个嫡脉嫡孙所代表着的利益团体也会随着瓦解。
  已经四十岁的世子爷连成骏,除了连青云之后没有别的子女,如果被爆出嫡子非亲生,加上妻子的罪过连累到他,最坏的结果是无后的连成骏极有可能被夺走世子之位,好一些的也是过继兄弟的儿子,极有可能是连成森的儿子。
  他猜测,可能是平陵侯府内的世子争夺之争将周淑慧隐瞒的秘密掀了出来,所以周淑慧才下狠心永除后患。
  是或不是,再等两个月就能见分晓。
  平陵侯府里,连成骏匆匆踏进内院,坐在床头握住周淑慧的手:“你可好些了?”
  周淑慧虚弱地点点头。
  “怎么会厥过去呢?大夫可说是什么病症?”
  迎雪欲言又止,连成骏见妻子一脸为难和难过,便说:“迎雪你说。”
  “是,世子爷。下午侯夫人请世子夫人过去,说是想给咱们小少爷说一门亲事,说的是她娘家的侄女,那位小姐世子夫人也是见过的,觉得不太合适,便婉拒了,侯夫人便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连成骏沉着脸:“说什么了?”
  “说、说世子夫人眼高于顶,给小少爷看了几年亲事都看不到合适的,惹得外头都有人说闲话了。”
  “好了迎雪,我就是中暑了。”周淑慧气息虚弱地说,“我惯有头疼的毛病,下午也只是被暑气冲到,这才晕过去的,跟夫人没关系。”
  连成骏握着她的手:“是我让你受累了。”现在都入秋了,哪里来的暑气?
  “骏哥不要这么说,我们夫妻一体,别说连不连累的。今日你出去喝酒了吧?身上都是酒气,快些去沐浴换身衣服吧,不然多难受啊。”
  连成骏亲自喂她喝完药后才去沐浴,等他一走,周淑慧就低声说:“你说经过今天这事儿之后,灿儿那桩婚事世子会不会答应?”
  迎雪也说不准。
  “六公主哪里不好了?她是淑妃唯一的女儿,淑妃是我的表姐,又生有二皇子和五皇子,二皇子品学兼优,从开始领差事到现在也有几年了,听说样样办得有模有样,大皇子和三皇子被贬,现在不就是二皇子最年长了么?”
  “姑娘!”
  周淑慧住了口,她知道这个话题敏感,便转移话题:“不说别的,只说灿儿若是娶了六公主,侯夫人那边跟大伯再作妖,世子爷的地位也牢不可破!淑妃将女儿嫁给灿儿,还能不帮着我们这一房守着世子之位?只要守住了,以后六公主就是世子夫人,就是超品侯夫人!”她握着迎雪的手,“大房那边借着儿子的亲事扒上了承恩侯府,不就是打主意要攀附皇后一脉,看中四皇子吗?若是四皇子成了,到时候平陵侯府都不知道落在谁的手里!”
  “姑娘……”迎雪只觉得手都在发抖,小心地看一眼外头,“不可再说了,要是被听见就不好了。”
  周淑慧说完后,心中的郁气终于散去一些,也后知后觉自己说出了不少心中的盘算,这盘算太过要命,涉及储位与朝政,说出来之后她也有一些后怕。
  可大房跟侯夫人那边突然联手了,真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原先侯夫人的嫡子得天花病死,她还有一丝窃喜,等侯夫人因悲伤过度流产,再也不能生了,她更是直念佛:这是老天爷也站在自己这一房啊。
  侯夫人不能生了,那还拿什么跟自己的丈夫争?
  谁想到大房那么不要脸面,竟然开始投靠侯夫人,侯夫人比大伯还要小几岁,口中喊着“母亲”倒是好意思喊出口!缓过劲的侯夫人竟也接受了大房的示好,两方跟亲母子一样往来起来,侯夫人还留了大房一个女儿在身边,说是亲手抚养。
  那边结盟了,自己这一房不就危险了?偏偏自己的丈夫不愿意儿子灿儿与六公主的亲事,说不合适。哪里不合适了?哪里不合适了?
  丈夫说:“灿儿读书不错,已经是个童生了,明年的府试和院试顺利的话,他就能有秀才功名,以我们平陵侯府的门楣,他大可找一个文官清流中的妻子,到时候凭借着妻族的助力,以后能走得更远更顺,这才是实实在在的益处。”
  可别人都在一步一步逼近了,找一个文官之女,能抗得过大房他们那边的助力吗?
  “我一定要说服世子爷。”周淑慧捏紧被子,眼中深沉不定。
  第527章 夺命初恋
  连成骏洗澡好回来,周淑慧趁热打铁,又提起六公主。
  “我之前不是说过了么?不合适。”连成骏叹气,“京城那么多适龄的姑娘,你怎么偏偏就看中六公主了?”
  周淑慧心中的想法以及对侯夫人与大房的防备,全都无法说出来。在丈夫的心里,她一直是一个有些单纯的、善良又柔弱的女子,那些阴谋与算计,不应该出自她的口。
  她眼中含着泪与期望:“骏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们骏哥没有兄弟姐妹可以帮衬,我便想着如果定下六公主,我与淑妃娘娘又是表姐妹,她膝下又有两个皇子,以后一定会照看灿儿的。”这是她一派慈母心肠啊。
  连成骏心软了,决定跟妻子细细说。
  “你看我们府,不过是一个爵位就争得头破血流,你嫁给我二十年了,受了多少苦楚?现在皇子们都大了,争的是那个位置,其中的凶险更加难以预料,年前京城抄家的景象你也看见了?那还只是一个开始!我看呐,没有十年这事儿不会结束,我们平陵侯府是世袭罔替的爵位,只要我们不犯事,不参与到那些事情里,外头的纷争就跟我们无关。我知道你是为了灿儿着想,可若是我们灿儿与六公主的亲事成了,我们侯府就跟淑妃那一系绑在一起了。若是淑妃一系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呢?你该知道其中是有极大的风险的。偌大京城,慢慢挑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姑娘,我们侯府是勋贵,在科举这方面给不了灿儿再多的支持,大哥倒是在文官那边混得很好,可你也该知道,他的儿子也科举了,他的人脉自然是给自己的儿子的。只有给青云找一个在清流中有分量的岳家,才能给他更多的支撑呐。”
  “可、可大伯的长子定的是承恩侯府的姑娘,这难道就不会给我们侯府带来隐患吗?”周淑慧脱口而出,没道理大房能干的事情,他们这一房就不能干了啊?
  连成骏微微摇头:“那不一样,我们这一房是嫡房,所做出的的所有决定都代表着侯府,我是世子,青云是我的继承人,大哥那边……我跟父亲谈过了,父亲说没关系。”大房压赢了,侯府就能沾光,若是输了,那也不会有多大的危害。他明白父亲的意思,那就是冷眼旁观,任凭大房去闯。
  周淑慧终于懂了,原来公公对大房的行为是抱着赌博心态的,反正那是庶出一房,代表不了侯府,即便是出事了也不会让侯府伤筋动骨,可是:“夫人最近跟大伯那一房走得很近,我实在担心啊……”
  “你别怕,在礼法上我站得稳,只要我没犯错,谁也不能将我拉下来。你啊,若是夫人那边实在过分,你最近便少一些过去吧,她也是个可怜人。”
  周淑慧乖顺地点头,心中却在腹诽:可怜人?若是她的儿子没有死,肚子里的男胎也生下来了,他们才是可怜人!
  她表面上顺从丈夫的话,但还是偷偷递信给表姐淑妃的娘家促成婚事。
  半个月后,宫中的赐婚旨意下达平陵侯府,皇帝赐婚六公主与连青云。听说世子爷与世子夫人大吵一架,世子夫人哭了一宿。
  不过这似乎只是谣言,第二天世子夫人便神采奕奕地理事,还说因圣上赐婚之喜,二房多发一个月的月例。
  就在这一天,迎雪的孩子在外出时失踪了,极有可能是被拍花子偷走了。她只这么一个孩子,哭得眼睛都要瞎了,周淑慧很是同情,以平陵侯府的名义帮忙督促京兆尹破案,也派人出去帮忙找。可那孩子如石沉大海,再也找不到了。迎雪失魂落魄,连差事都办不好,屡屡出错,世子夫人再是看重她也无可奈何,命她回家休假。
  这一晚,一张神秘纸条出现在迎雪的床头,她自是识字的,看完后手都在发抖。
  “你儿子在我手上,明日亥时到思康坊大柳胡同最后一个院子见。”
  “难道我的孩子不是被单纯拐卖?”迎雪的心转动得非常快,她无愧是在内宅浸淫二十多年的老婢女了,立时就想到了此事跟自己的主子,即世子夫人有关系,背后的人是要拿她的孩子威逼她啊!
  这一刻,时光与上辈子的此时再度重合,同上一世一样,迎雪将纸条丢进炉灶里。第二天,她带着黑眼圈继续去找儿子,在某个偏僻的巷子里,她犹豫着敲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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