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初一,你爱我么?
以我对灵正的了解,他设下的阵法肯定是专门针对阴魂之类的,难怪沈妍要来救我的时候,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了回去,还受了伤。沈妍是棺生子,身上的阴气太重,对于阵法来讲,她跟阴魂没什么区别。
我感觉灵正拉住我的手用了几分劲,想把我拉上去,可是我觉得身体不仅没有上升半分,反而手掌渐渐从灵正的手中滑了出来,隐隐有脱离之势。
“初一,别松手……”
“嗯。”
我一手被灵正拽着,另一只手死死抠在壁缝中,双脚在危崖的石头上乱蹬,期望能因此借些力道,好让灵正顺利地把我拉上去。可好像仅凭灵正一人的力量远远不够,于是我开始喊起了沈妍的名字。
希望沈妍把金世遗找来帮帮忙。
可是,我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回应,我想着刚才沈妍受伤倒地,是不是昏倒了?
我的身子以微不可闻的速度向崖下落着,右手也仅仅只有手指被灵正握着了,我闭上眼睛,不敢再乱说话,怕因为一丁点的声响致使我掉得更快。
“轰隆隆……隆隆……”
一道干巴巴的炸雷破天而降,霹在了灵正身边的一块岩石上,那石头被炸得粉碎,一些打到了他的背上,剩下的全部降落到了我的头上。直打得我一片眩晕,脑袋里像有几只蜜蜂在乱飞,嗡嗡嗡地响。
“轰轰轰……”
又一个响雷击向山体,灵正抓着我的手依然有力,可他的身子却因为身边石头的破裂而向前倾斜,开始与我靠拢。
“灵正快放手!”
我已经快能看见他的前胸了,再这样下去,我俩都会没命。
灵正朝我挤出一个笑容:“不放。”
我苦笑:“灵正,我不爱你了,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了,你快放手啊,放手!”
“绝不放!”
我微微挣扎手指,以摆脱灵正的手掌。
灵正猛地向前一探,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前半身全都暴露在了悬崖外边,稍不留神就可能命丧于此,“初一,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一见钟情么?”
我心里一惊:“不信。”
灵正淡淡地说着:“你三岁那年,外婆抱着你来找我求寿,你天真无邪,在我的神像上乱爬,尿了我一身,我凶你,你反而贴在我的脸上亲我。——那样的场合,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从那时起,我便打定主意,做你生生世世的守护神。”
我的心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捏着,渐渐捏碎。
“灵正,你这个大傻子,亏你还是城隍爷呢,情商这么低,居然还爱上一个三岁小屁孩,你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啊?”
灵正也没理会我在戏谑他,反而对我说起了情话:“你我之间这段奇怪的相遇,在我心里生了情缘。生生世世,无可改变。初一,我是你的守护神,为你做任何事情都愿意,你需要铜钱,我陪你去寻找,你需要命,我便杀人取命,你需要肉体,我便借魂塑身……只要你开口,我都会为你去做。”
“可我不需要啊!灵正,我不再需要你的守护了,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守护神了。”我仰头看着灵正,他如此认真的一番言辞,叫我如何回答?“灵正,,如果你还不松开我的话,我就一头撞死在这石壁上。”
灵正死死拉着我,没有一点要松手的意思:“初一,我爱你。”
我胸口猛地疼痛,陪伴了灵正这十几年,从来没听他说过那么多的情话,更加没有听过他说爱我,现在猛地听到,那是在这种场合,叫我怎么办才好?
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跟着灵正,只会害苦了灵正。
我闭着眼睛,大声吼道:“灵正,我恨你,我恨你……你杀了我外公,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你不是我的守护神,你是恶魔!我恨你!我恨你!灵正……我恨你!”
灵正苦笑,双眼看不见我,却似乎在找寻我的身影。
我的眼泪不自觉往外涌。
灵正突然开口,轻轻问道:“初一,你还爱我么?”
我脱口而出:“当然爱!”说完,我自己猛地呆住了。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灵正会问我爱不爱他,我当然会说爱啊,当然爱啊。可是这种情况下,我居然把心底早就准备好了的答案说了出来,但是这个时候不应该这么说的啊。
灵正的脸上露出一抹暖暖的笑。
我咬了咬牙,急忙又改口,大声喊道:“不……不爱了!我以前爱你,现在不爱了!灵正,我爱过你,但从今天开始,我不再爱你了,灵正,我不爱你了!我对你只有恨!一辈子的恨!”
我刚回答完这句,突然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瞬间就离开了刚才的‘鬼门关’。在崖面的石头上翻滚了几下,就被一股拉力甩在了一处较安全的地方。我仰躺着,深深呼着气,心里百味陈杂。
风停了,雨也停了,雷声消了下去,圆月高高挂着,天空干净而唯美。
几秒钟后,我翻身爬起来,突然惊醒!急忙扑到了悬崖边上,看到灵正单手抓在悬崖上,手指关节全是鲜血,我的心脏抽了一下,疼痛难忍:“灵正……灵正,你为什么这么傻啊……”他居然把我甩了上来,自己挂在了崖边。
我向下伸手,可是距离太远,根本就碰不上。
“灵正,你等下,我找东西来拉你。”
灵正大声说道:“初一,不要离开,听我说,就算你恨我,怨我,我借来命为你续上,从来没有后悔过。——现在,第四枚铜钱的记载就在那本古书里,我已吩咐阿墓带你去寻找,机关与阵法我已经详细地记下,资料都在包里。初一,剩下的铜钱,我不能陪你一起去寻找了,再见了……”灵正猛地松开了手,身子迅速向下落去。
“灵正!!!”
我眼睁睁地看着灵正迅速下落,离我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不见,我什么也做不了,耳朵一直回荡着灵正的最后一句话。
“初一,好好活下去……”
初一,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
这句话在整座山谷里回荡,经久不散。
我呆呆地跌坐在山崖边,整个人都空了,思想空了,心空了,脑袋也空了,动也不想动,什么也不想做,就想这么一直空下去,变成一樽石像。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手扯住了我的衣领,把我从地上揪了起来。
我抬头一看,是凌王墓:“女人,我大师兄呢?”
我摇摇头。
凌王墓骂道:“他大爷的,赵天明那个小子太阴险了,他早就看过古书了,顺着路线跑进了古墓里。我担心你们,就回来看看,我大师兄去哪里了?”
我指了指地上昏迷中的沈妍:“凌王墓,你把她带走吧,我想静静。”
“静你大爷,给我站起来!”
凌王墓粗鲁地把我从地上拉起来,铁青着脸看着我。
我不敢与他对视,心里慌得要命。
凌王墓猛地掐住了我的脖子,声音沉寒:“我大师兄是不是出事了?嗯?”
我的眼泪瞬间涌出来,像决堤的洪水。
“哭你大爷!你他娘的快说话啊,大师兄到底怎么了?”凌王墓骂骂咧咧,五指收紧,死死掐着我的喉咙,我顿时觉得无法呼吸,脑袋因缺氧而越来越沉。
就这样被凌王墓掐死了!
我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到来的那一刻……
突然间,沈妍醒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凌王墓的胳膊:“墓哥哥,你疯了么?你杀唐初一干嘛啊?”
凌王墓声音冷漠:“她整天哭哭哭,哭得大爷心烦!”
沈妍大吼:“你杀了她,灵三爷的苦心不是白费了么?”
凌王墓的手指一顿,松开了我,把我用力一推,转身掐住沈妍的脖子,一下把沈妍按倒在了地上:“你也在这里,看到我大师兄去哪里了么?”
沈妍的脸瞬间苍白,结结巴巴地说:“灵、灵三爷他……他下山了。”
“下山?”
“嗯。”
“下山就下山啊,这个死女人哭什么?”
我愣愣地看着沈妍,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谎骗凌王墓,灵正掉到山崖下去去了,我也不想活了,让凌王墓知道是我害灵正掉下山崖的,凌王墓肯定发火,到时候他一刀把我捅死该有多好啊。
我想开口告诉凌王墓真相,可是惊奇地发现,我居然说不了话了。
我喉咙哽咽,舌头好像不是我的了,完全不听我的使唤。
沈妍跟凌王墓说:“墓哥哥,你也了解灵三爷和唐初一的性格,灵三爷杀了唐初一的外公给唐初一续命,唐初一怎么可能原谅灵三爷呢?灵三爷也不需要等到唐初一的原谅啊,他肯定不后悔为唐初一所做的这些事情,所以咯……唐初一大骂了灵三爷一顿,灵三爷伤心难过,下山走了,不过我估计是再给唐初一物色新的续命对象去了。这命不是说续就能命的,必须得至亲的人的阳寿才可以的,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啊墓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