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紧接着就开始哎呦啊哟地叫唤着,疼疼啊好疼啊
好几层墙壁外的大门传入一阵稳重走路的脚步声。
齐与晟一进入自己的寝殿,就听到了尹小匡娇软妩媚的叫喊声,那声音远远的听着就跟蚊子声似的,但是听起来又直挠心头,跟在后面刚从承安殿一并回来的大理寺卿也听到了这个声音,脸色瞬间红了又红。
醉仙坊尹老板的浪/荡,是全陵安城都有所耳闻。
就算没被这人伺候过,也一定会被曾经让他伺候过的朝臣们侃侃而谈。
技术是真的棒!小嘴是真的甜!那个地方是真的紧!以前左丞相还活着的时候,曾经亲口跟大理寺卿在下早朝时夸赞过,长得又那么的纯中带欲,身段又那么的娇柔,实在是个难得的人儿啊!
左丞相过去跟尹老板可是真的熟大理寺卿咂嘴。
齐与晟跨入第一层内阁的门坎,余光扫过大理寺卿,沈大人。
这个案子已经结了。
大理寺卿当即捂住了嘴,他一下子就想起了刚刚在承安殿,四皇子殿下面无表情地与陛下汇报
醉仙坊老板尹小匡已身死,案件归为悬案。
四皇子殿下竟然会出手保人?
大理寺卿觉得自己今天的起床方式一定不对,但是闭眼又睁眼,看见四殿下已经来到了承恩殿最里面的暖阁,手动解开门上的特殊机关锁,锁啪!地声跳开,门开的那一瞬间,里面软绵绵的哭声更大了。
不过与其说这是哭声,不如说更像欢爱时求饶的嘤嘤缠绵声。
大理寺卿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里面卧床上的尹小匡,小脸皱巴巴的,下巴尖尖的,完全是一副宠物狗受伤了等着主人回家委屈巴巴求欢的模样。
他又咋舌,想着这个世界上怎么还有如此不正道之流。但还没等他想完,就看到齐与晟大跨步进入内阁。
往尹小匡的床边走去。
尹小匡似乎是看到了有人来,叫声更妩媚了,浪里浪气,这声音要是放到墓地,死去的左丞相能被浪回魂。
大理寺卿不想进去,犹犹豫豫,小声请示齐与晟自己可不可以先滚蛋。
齐与晟点头,说,可以。
大理寺卿也是难为自己了,一大把年纪还要连滚带爬从一个地方狂奔而出。承恩殿就剩下了尹小匡和齐与晟两个人,宫里的侍女和侍卫被齐与晟一手支开。
尹小匡继续哎呦啊哟的叫,齐与晟半分都没听,站在床边,淡淡道,别装了。
尹小匡立刻闭嘴。
齐与晟依旧没什么表情,站在原地打量了一下尹小匡,像只落难的小鸡,右腿还被打了纱布。
伊书末,是你什么人。
一块凝脂玉佩坠落到尹小匡眼前。
最低端用黑色卷墨,浓浓地雕刻着六个大字伊书末,凌河军。
尹小匡突然睁大了双眼,破音地哀嚎了一声,
他是的哥哥啊!
齐与晟皱眉,目光一下子凌厉了三分。
你是伊副将的弟弟?
他当即拍了拍手,外面跑进来一个穿着文史官府的官吏,低头递给齐与晟一卷卷宗,匆匆忙忙又退了出去。
齐与晟翻开卷宗,在做了标记那一页停下。
尹小匡的余光能看到卷宗的书脊,上面赫然印着销毁两个大字。
齐与晟对着翻开的那一页看了半天,抬头听不出什么语气地道,伊副将生前在朝廷的登记档案里,家眷这一栏,并没有弟弟的记载。
我是我爹找的小老婆偷偷生下来的私生子尹小匡泪眼汪汪地望着齐与晟,我哥和我并不是一个娘生的,但我和我哥从小感情就特别好
齐与晟了然,这个身世可不太上道。他不愿深入交流小/三私生子的问题,便合上本子,让文史官又一次进来,拿走了卷宗。
等到文史官彻底离开承恩殿的外面院子,齐与晟确定这里再次没有其余人,他找了个板凳坐下,抱着胳膊,才边打量着尹小匡边冷冰冰道,凌河军是叛军,十一年前就被杀这个你知道吗?
尹小匡立即尖叫,哭的梨花带雨,一直在嚎啕他哥哥真的死了吗,他不相信!
齐与晟又强调了一遍凌河军是叛军,特别将叛军两个字咬的很重。
尹小匡依旧在哭,闹着说他哥哥没死绝对没死,问叛军是什么,为什么要被杀!
齐与晟死死盯着尹小匡,在琢磨这人是不是装疯卖傻。
你接近本王,是想要来复仇的?
尹小匡没回答,似乎完全不理解这句话,眼睛里闪动着朦胧的疑惑,眨啊眨。但很快又开始继续哭,根本没把齐与晟的问话当回事。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他终于哭累了,泪眼巴巴地,水汪汪迷茫地看着齐与晟。
突然张了张嘴,
殿下
齐与晟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稍微靠前了一点,胳膊肘架在膝盖上。
尹小匡蚊子般声音如丝缕般从红扑扑的小嘴里飘出来,人家菊/花好痒求插/插~
齐与晟瞬间更加怀疑这人这副傻不拉几的模样绝对是装出来的!
整个陵安城,蛊魂催眠术做的最出名的,是长一街的善和大药房。
皇宫内不允许有会巫蛊催眠术之类手艺的太医,但是有时候大理寺审案子在犯人死活不肯吐出真言的时候,朝廷官员们总会偷着摸着出去找个会催眠术的大夫,让犯人说出来它们想要听的。
齐与晟接手的案子从来不会用到巫蛊医师,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这次突然找大理寺卿出去把陵安城干的最好的催眠师给秘密召入承安殿,着实把大理寺卿给吓了一大跳。
大理寺卿不可置信,问不是醉仙坊的案子已经结了么?难道陛下又发现了四殿下您说谎了?把人给金屋藏娇?
齐与晟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大理寺卿立刻闭嘴,麻溜的跑去善和大药堂找他最喜欢用的那个极为有名的医师。
医师换了身衣服被大理寺卿偷偷带入宫,这件事可不能让陛下知晓。
齐与晟站在承恩殿的大堂内,背着手,医师站在他身后,旁边是低着头正在惶恐不安绞手的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唯唯诺诺,
善和大药堂那个臣最熟悉的大夫南下游医去了,只剩下他的徒弟秦晓医师不过殿下您放心!秦医师可是张大夫最得力的弟子啊!深受他的亲传!
张大夫就是原本大理寺卿要给齐与晟介绍的催眠医师,秦晓是他的首席弟子,就是现在站在承恩殿大堂里的这位。
齐与晟转身,上上下下将秦晓医师打量了好几遍,眼神锋利的像是下一秒钟就要把他给赶走。
良久,他开口问,
你保证能问出来?
秦晓潇洒地答道,在下从来没失过手。
齐与晟让大理寺卿先滚蛋。
大理寺卿如获珍宝地捧着这道救命的指令,连滚带爬冲出了承恩殿。
秦晓提着药箱,被齐与晟带到了承恩殿的最内层暖阁。
打开门,就看到一个水嫩嫩的人儿,腿上缠着一圈圈白布,意识全无地躺在深红色的床榻里。
脸色惨白惨白。
齐与晟指着床上的尹小匡,对秦晓医师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你要把他给催眠了,然后按照我所说的,问他话。
齐与晟让秦晓医师催眠了尹小匡后,用笔在酿制上好的宣纸上,飞速地写下一道道磅礴的字
【问他:你真的是伊书末的弟弟吗?】
秦晓医师照做,轻柔的声音细声细气,朦胧飘幻。
尹小匡的声音也跟着飘散,吞吞吐吐道,
是
齐与晟又写道
【问他:你哥哥的玉佩,你是怎样得到的?】尹小匡回答,
三年前醉仙坊刚开张时,给我捧场的一个客官掉落的,说是前朝留下来的上等玩/物。
前朝两个字一出,齐与晟书写的手指瞬间握紧,他停顿了片刻,继续在纸上写下了第三个问题。
折叠递给秦晓医师。
秦晓医师甩了一下长发接过,展开。
在看清楚上面写的内容那一刻,他猛地抬头,望向齐与晟,殿下!
齐与晟手指阖着深色的案桌,另一只手手背抵着腮,问!
秦晓医师脸色露出艰难的神色,犹犹豫豫了半天,似乎是在害怕这个问题。
他吞吐了好久,才用朦胧空灵的声音,压住声音里的颤抖,尹公子,请问您有想过去接近当年你哥哥所在凌河叛军的主帅、大公子殿下的亲弟弟齐与晟殿下,利用他的身份和地位来为你哥哥伊书末副将复仇么?
第4章
大公子是谁?
当今的开国皇帝齐策,在前朝举兵篡位前,是禁军大统领。
他有四个儿子,齐与晟排行老四,而老大齐与稷,则是前朝著名的少年将军,率领当时前朝最强大的边防军凌河军,驻扎西北境,守护国家安康。
只不过在前朝末年,齐与稷突然起兵造反,居然想要联合邻国燕国对前朝殷朝发起进攻。
殷朝末帝梁岸大怒,下令将叛军凌河军全部斩杀。
伊书末是凌河军的副将,而尹小匡又是伊书末的弟弟。
齐与晟没有理由不怀疑尹小匡接近他的动机。
如今新朝刚建立十年有余,很多事情还刚刚起步,他的父皇齐策虽然血刃前朝末帝而登基上位,但每一个新朝换旧朝,哪有不血流成河白骨如山的!
建立一个朝代,远远要比毁灭一个朝代艰难的多!
齐与晟能想明白尹小匡的小心思自己的哥哥被当成叛军杀害了,成为叛军的源头肯定就在叛军的主帅身上,而齐与稷就是当初凌河军的主将领,凌河军叛国,必须要经过齐与稷的点头!
他肯定会恨齐与稷。
但是齐与稷早就死了,跟着凌河军被灭一起死在了西北大荒漠。
所以尹小匡就把剩下的怒火,想要全部发到齐家人的身上!
对于当年凌河军的叛变,齐与晟也一直在心里有一个疙瘩。他的大哥齐与稷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正直,怎么都不像是会联合敌国想要对朝廷发起叛变的人。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一年,当年的真相早已经无法查询踪迹。而如今暨朝刚开国十年,人慌马乱,父皇政事堆积如山,十一年前的凌河军叛乱一事也就渐渐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尹小匡没说话。
很长一段时间,长到一炷香都燃断了半截,长到催眠师秦晓都在连连打哈欠。
齐与晟大概知道了尹小匡的心思。
秦晓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末了,齐与晟坐在案桌前,左指背抵着下颚,让秦医师留步。
宫里有人想要对皇家复仇,这件事是绝对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的。齐与晟声音淡淡的,透露着他惯有的冷漠。
秦晓回头,吊儿郎当问他怎么,还想杀人灭口?
齐与晟点头。
秦晓扑通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大人有大量啊!小的不想死!小的还想升官发财考入朝廷太医院,今年的试题我都背了好久好久,中举势在必得啊!四殿下您不能断了小的的仕途啊!
齐与晟问他想进太医院?
秦晓含泪点头,没有一个医师是不想进太医院的!
齐与晟右手手指在案桌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秦晓都快哭了。
传闻中四皇子殿下杀人不眨,铁血无情,是真的!不造谣!
齐与晟敲了半天,突然道,
今年的科举,你不用去考了。
本王没在朝廷招揽过任何朝臣,但现在需要一个能够随时随地来承恩殿、并且懂得巫蛊催眠术的人,正统考试你们这些懂催眠术的肯定在最后资料审核时会被刷下来如果秦医师同意,以后你就是承恩殿的人;如果不同意,今天就不需要走出这承恩殿。
秦晓当场傻了眼,话都说不利索,
殿、殿下为、为什么、要、要留、留我?
齐与晟没说,用余光斜向已经脱离催眠、再次睡死过去的尹小匡。
三天来一次承恩殿,齐与晟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刷刷写着字,用尽秦医师你毕生所学,务必引导这个尹老板打消所有复仇的念头。暨朝现在依旧动荡不安,还有前朝旧人时时刻刻想要复国,所以更不能允许有人对皇家图谋不轨今天的一切不要说出去,这张引荐信你先拿着,回去准备好,等日后的通知。
宣纸笔墨刷刷,秦医师木然地接过了齐与晟亲手写的引荐信。
表情愣到像是一下子傻了。
齐与晟挥袖,让他走。
秦晓转身,突然木鸡似脱口而出一句,
殿下是打算将这人儿养在自己的殿里吗?
话十分唐突,甚至能够让当下最有权势的皇子拍案怒起,秦晓说完这句话也下意识反应过来自己脑残了,过问四皇子殿下的私事这不是明摆着掉脑袋嘛!
他闭着眼睛心想完了完了,等死吧。
半晌,齐与晟却没暴怒。
只是让他离开。
小的斗胆问一句。秦晓松了口气,有些得寸进尺了,殿下您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尹老板?
人杀了,更干脆,这是齐与晟惯来的处事方式。
齐与晟终于淡淡道,
秦太医,你知道的太多了。
秦晓不想死,屁滚尿流爬出了承恩殿。
承恩殿最里阁,红色的纱幔后方,挂着一副画像。
画像有些岁月了,宣纸边缘泛黄,上面画着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锋眉剑眸,手握长/枪。
他的脸部线条与齐与晟十分相似,穿着一身深红色的将军服,袖口用金丝线镶嵌着祥云花纹。
齐与晟站在画像前看了有那么一会儿。
窗外飞过一排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