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与人
鬼怪是无法被凡人杀死的。
哪怕是再弱小的鬼怪,修成年轮印记的得道高人,也只能击伤驱逐,根本无法杀死鬼怪。一来是鬼怪都有很强的逃生能力,仅凭肉体凡胎,是无法追赶上的。二来得道高人的力量,很难对鬼怪造成永久伤害,甚至才刚刚打伤,没一会儿鬼怪就恢复如初了。
可是,她看到了什么?
一头重伤状态的蛇级鬼怪,硬是掐了卓景宁好一会儿,都没能掐死卓景宁!甚至,她还看到了卓景宁身上出现了奇怪的纹路!
那是非常暗淡的纹路,肉眼凡胎是看不到的,但在鬼怪眼中却格外清晰。
那是蛇纹!
也叫藏鬼纹,或者祭妖纹。
只有蛇级鬼怪,才能具备的蛇纹!
鬼怪只有两层划分,第一层是普通鬼怪,第二层是蛇级鬼怪。蛇级鬼怪是一个范围性的划分,同样是蛇级鬼怪,但可以天差地别。
而在蛇级鬼怪中,最强的,无疑是那些窃据天地权柄的鬼神!
动辄呼风唤雨、大旱三月!
卓景宁身上的蛇纹,在卓元清看来,并不明显,甚至暗淡到只剩下一个轮廓,但那也是蛇纹!
卓景宁是人。
这一点卓元清很确定,因为在卓景宁身上,不存在“鬼术”的力量。可就这样一个凡人,偏偏身具蛇纹,并且掌握了能瞬间爆发,秒杀鬼怪的恐怖力量!
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卓元清眨了眨眼,这件事她谁都不会告诉,而且她还有了一个计划。
她一直管她爹叫狐狸老头,而不是喊爹,是有原因的。在她被那头狐狸带去一个奇怪的血池中后,就已经被激活了身上的血脉。
不过,她当时展露出来的尾数,只有三条。
和那头狐狸同样的尾数。
因为激活血脉后显化九尾的她,一瞬间就看到了那头狐狸心中的恶意。不过她那个时候还很弱小,所以就装作不知道。
在她心底,在意的只有她娘亲。
不过,对于她娘亲的死,她无能为力,那头狐狸太强了,她只能让她娘亲临死前能够清醒过来,并且见一见最想见的人。
“我只需要再长大一些,就能和狐狸老头两败俱伤,到时候……”这就是卓元清的计划,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异色浮动。
天生九尾的她,面对三尾,是具有碾压优势的,她虽然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模样,但她是鬼怪,激活血脉的那一刻,才是她“真正出生”的时候!
她实际上只是一只几个月大的九尾白狐。
九尾白狐这种鬼怪,如果无法孕育出来就算了,一旦降生,直接就是蛇级鬼怪,当活过百年,便会自然而然有天地权柄加持,一跃成为三百六十五路鬼神之一!
她的起点,是其他鬼怪的终点。
而她的终点,是其他蛇级鬼怪一辈子的梦想!
这个世间本没有公平可言。
成为鬼神,对其他蛇级鬼怪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哪怕是那头狐狸也一样,极度接近鬼怪,但这最后一步,却是极难走出。
对她而言,只要好好活过百年,这是必然的。
甚至天地权柄都是自动送上门,而不需要她去窃据。
卓元清一开始会很老实的跟着卓景宁离开,一来是因为她娘亲的遗愿,二来则是狐狸老头刚好不在,出去要是能躲上几年也好。
她娘亲许三娘那时候尽管还没死,但被那头狐狸化作培养鬼术的器皿,这一过程从好几年前,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开始了,她无法阻止,唯一能做的,只能是让许三娘死前清醒,然后百年之后封神,回来杀了那头狐狸。
但许三娘死了,卓元清还是很难受,因此见到了卓景宁能够在蓄力一段时间后,爆发秒杀鬼怪,就忍不住起了复仇的心思。
“外面有什么吗?”卓景宁好笑着走了过来,伸手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他也跟着看了看门外,除了风雪能感受到外,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狗狗这么可爱,那么狗狗好吃吗?”
“一点也不好吃。”卓元清冲着卓景宁吐了吐小舌头,然后嫌弃的将卓景宁满是油污的手拍开,接着跑开了。
卓景宁笑了笑,他又看了一眼外面的风雪,此时此景,适合吟诗一首,可是他当文抄公行,即兴原创就算了。
……
这个聊斋世界的冬天很冷,这清朝境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青山县靠近江南的关系,气候潮湿下,更是冷得要命。
第二天起来,卓景宁就看到清朝衙门的衙役,在街头巷尾搜罗死尸,送到青山县外的乱葬岗去埋了。
入土为安,尤其是这聊斋世界。
虽说死后成鬼很难,不是死前有多大仇怨就行的,还需要一些外在条件,此外还具有几率性。但要是万一真有个被冻死的人成了恶鬼,那这县内的富豪士绅们,可不就要担惊受怕一回了?
要知道,安抚这种“嫉富如仇”的恶鬼,是非常困难的,甚至还需要童男童女来作为供品才行。眼下可不是灾年,童男童女不好弄啊!
卓景宁看着几名衙役推着一车尸体出去,不由有些沉默。
瑞雪兆丰年,那只是养尊处优的文人感慨。
正所谓,一幅山村画,富人眼中的风景,穷人眼中的辛酸。
无病呻吟完了,卓景宁就接过了下人递上来的工具,开始堆雪人。
今儿起得早,他突然兴致大发想堆雪人。
雪昨晚上下的很厚,所以一个雪人很快成形。正巧卓元清一蹦一跳的从屋里出来,她是一个人睡一间屋子的,毕竟她这年纪在聊斋世界,是可以出阁嫁人的年纪。
这小狐狸见到了卓景宁堆的雪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露出狡诈之色,抿嘴偷偷一笑,然后就快速跑过来一推。
顿时,这费了一盏茶功夫才堆出来的雪人,就这么倒下,摔成了一堆,充作眼睛鼻子手臂的扫帚之类工具,横七竖八着。
“你这皮猴子,大清早的皮痒啊?”卓景宁一脸没好气,不去管雪人,抓起一团雪捏了捏,就直接甩小狐狸身上。
“爹爹你又偷袭!”卓元清鼓着腮帮子,似乎很生气,不甘示弱的抓起两团雪砸向卓景宁。
一团砸在卓景宁身上,卓景宁拍了拍,没什么事。
另一团落在附近走廊上的一盆景上,里头的梅花无恙,但装梅花树的瓦盆上,却是被这团雪给砸的裂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
咔嚓一声,这一声儿本该醒目,但可惜被欢笑声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