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纰漏

  午凯文点开了视频,上面满是累累的血迹,赤红的视野烘托出当时的危险氛围。不远处就躺着一具尸体,他的身体上满是伤痕,他已经被咬的不成了人样,浑身都是血淋淋的伤口,他显然还没有死去,剧烈的疼痛令他不断发出惨叫。
  灰色的模糊踪影终于显露出了它们那狰狞的面孔,数十只丛林狼在他的身上撕咬,他们从来不会多用哪怕一分钟,每当他们冲上前,张开了血盆大口,随着一阵酸掉牙的声响,一块鲜红如同染布般的皮肉便会从他身上剥离。强壮的狼会将弱小的挤开,弱小的会在外围环绕,寻找着上前咬一口的机会,他们很多只狼已经肠腹满满,远远的就已经可以看到它们那鼓鼓囊囊的腹部几乎拖到了草坪,但是它们依旧没有停止,它们就像是在争夺荣誉的勋章,每只狼都会将自己灰色的毛发染上红色的血浆。
  在场的众人大多数在军队都有着职务,他们也曾在战场上经历过血腥场面,但他们却依旧无法忍受面前那骇人的景象。即便是在幻世中经历过尸山血海,叶润泽依旧感到一阵阵的气流连带着算符的味道在朝自己的哽嗓冲锋,叶润泽强制自己吞咽了一口口水,才将这种剧烈的恶心感压了下去。
  午凯文却并没有什么反应,他一如以往,保持着原有的平静,在他面前,那些丛林狼就像是一群绅士在进餐一般平常。直到一名女技术人员,在看到一只丛林狼将那男子腹中的肠子扯出,拉成了一根红色长线并最终被其他群狼分食,之后,她终于忍不住,跑到了一旁的垃圾箱前,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而那男子也终于不再动弹,停止了惨叫,随着一阵急促的呼吸,最终归于了平静。周围只闻听丛林狼啃食的声音以及它们发出威胁的低吼。当丛林再次陷入宁静,当鲜血在屏幕上变得干涸,叶润泽终于赶到自己的心情畅快了一些,任谁在看到吃人的场景的时候,都不会太愉快,不论吃人的是人还是牲畜。
  “接下来才是正题。”午凯文终于开口,打破了指挥室中的宁静。
  呕吐物的酸腐气味在房间中蔓延,叶润泽看了看在一旁脸色同样不是特别“愉快”的聂永真道:“若是你能够将室内的通风系统打开,并且将那些呕吐物清扫出去,我相信你们的午司令一定会更加觉得你适合副官这一职务的。”
  聂永真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他犹豫地看了看垃圾箱那翻开的盖子以及盖子周围的白色粘稠状物体,几次都有着颤抖以及上半身的前伏,叶润泽知道他现在还在适应,但是人总是要适应的,否则人将无法生存。就像是现在,副官聂永真在叶润泽的话语之下,终于认清了自己的职责,他快步走到了垃圾桶前,身体再次止不住的前倾,叶润泽淡淡想:他是在适应。
  随着快步离开的声响,以及走廊里发出的干哕的声音,叶润泽也不由得一阵反胃,他劝慰自己:我也在适应。
  午凯文转身看了看叶润泽,淡淡道:“我可从来没说过,我的副官就是做这种杂事的。”
  叶润泽淡淡一笑:“人总是要经历起伏的,早经历总比晚经历要好。”
  午凯文显然不想要和叶润泽斗嘴,他指着屏幕道:“现在才是重点,仔细看看吧。”
  “烦劳,下次非重点的剧情,若是可以跳过就更好了,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前戏,我更喜欢高潮。”叶润泽话语中的双关语令周围的人掩嘴轻笑,当然,若是现在的情况不是这么紧急的话,叶润泽相信他们会笑的更加开心。”
  “......”
  午凯文并不接话,叶润泽只得将视线重新放在了大屏幕上,灰色的丛林狼--有些已经染成了红色,凝结的血珠在草丛中脱出了红色的印记--当然更多是因为他们那鼓胀的腹部拖动在了绿色的草皮上。它们一只只毫不留恋的离开,顺便还抓走了一些被枪杀的丛林狼尸体。
  “它们这是要将同伴埋葬么?真是个有爱的族群。”叶润泽的笑话令室内的紧张氛围再次缓解。
  但午凯文的话,却令整体降至了冰点。
  “它们是为了把尸体拖回去,储存起来,相对于人类的尸体,他们更爱同族身上的血腥。”
  “......”叶润泽耸耸肩,午凯文在不通人情的时候,真的很不会聊天,而很明显,柳嗣义的出乎预料,令他此刻根本不知道人情为何物。
  视频接着播放,丛林中仿佛进入了静止,除了变着叫声的虫鸣还可以佐证时间的流逝外,就只剩下如同不断回放的林木的随风摇摆了。画面指向了倾斜土坡的方向,一动不动,显然这个头盔的主人已经死去,或是压根就将这个头盔丢弃在了这里。
  “这个头盔的主人是慕容家分支的一个小子,具体叫做什么?我就不说了,并不重要,他就是刚才那个被分尸的家伙。对此,这小子的父母似乎很是不满,强烈要求我们公开这次的任务视频,而本着人道主义观念,我们只是说视频已经丢了。”午凯文淡淡叙述道。
  这里面的秘密可不能被外人发现,叶润泽清楚这是午凯文的潜台词,不过这也正是叶润泽所想,若是那些有着天生喜欢利益传统的慕容家人发现了其中的讯息,一定会想方设法来得到好处的,若是不给好处,他们就会找其他人,寻找好处。即便这件事情,他们的族长也不愿意过多的讯息被透露,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就会听族长的话。他们有一千种方法,让自己知道些讯息能够买一个好价钱。
  “这个警备小队似乎是受到了丛林狼的袭击,整个20人的警备小队,几乎全员死亡。原本我们就准备给予这些警备队员以最高荣誉的葬礼之时,却发现了之后的视频并不简单。”他指了指接下来的画面,画面的一角忽然出现了一只破旧的鞋子,那鞋子湿漉漉的踩在地上发出了吧嗒吧嗒的声响,并溅射起了少量的水花,两双湿漉漉的鞋子完全出现在了镜头面前。那鞋子的主人不断喘着粗,双腿似乎在阵阵颤抖。
  忽然传来了一声求救的声音,令在场的众人大吃一惊,那湿漉漉鞋子的主人犹豫片刻,还是走向了土坡的中央。
  随着不断地远离,那鞋子的主人终于露出了那熟悉的背影。
  叶润泽这才忽然发现这个身影之所以那么的熟悉,原因是他就是柳嗣义。
  他的身形不太稳定,右手紧紧捂着腹部,似乎是受了伤,他的身上不断流淌着水液,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又是一般。
  “多么可笑的事情,我派出了二十人的精英守备队,最后却没有一个人回来。而我们的目标,此刻却除了身上的伤痕,依旧活动自如。真是巨大的讽刺。”午凯文的声音有些愠怒,但叶润泽知道他不是在对任何人发脾气,他只是在懊恼自己。
  周围的人因为午凯文积威已久,均是战栗不已,叶润泽没有接话,他看着大屏幕上的画面,想要看看柳嗣义接下来究竟做了什么。
  经过了一段时间,柳嗣义的伤势似乎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轻,他几乎像是在飘着,走到了土坡的正中,突破狭窄,两侧是高耸的岩壁,土坡就是岩壁间狭窄的通道。
  依靠着结实的岩壁,柳嗣义缓慢但却稳当的到达了土坡的正中,正中位置的一侧似乎有个凹洞,柳嗣义正在抄李策探查,他似乎在与什么人对话,随后站在原地良久。
  似乎是下定了主意他才进入了那个山洞,不久便搀扶着一个人走了出来,他一手扶着崖壁,另一手搀扶着那人,缓慢地靠近镜头,两个人的正面均出现在了镜头之中,格外地清晰。
  午凯文按下了暂停键,画面定格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
  叶润泽长出了一口气,沉声道:“你说的可能会为柳嗣义出谋画册的人就是他么?他究竟是谁?”
  午凯文叹了口气,像是难以开口,但是最终他还是开口道:“他叫邢傲飞,是一名军人,更是军部的高级将领。当然,这个高级将领应该用曾经来代替。”
  “曾经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现在他之所以不在军队,而是在警备队,是因为发生了一些未知的事情么?”叶润泽沉声问道,“你知道你的不确定很有可能会给柳嗣义他们带去多么巨大的助力么?而且,为什么这个人会向柳嗣义求救?而且若是真的是这个叫做邢傲飞的人是为了活命的话,为何他会帮助柳嗣义?难道你的任务中有什么纰漏么?”
  “他的存在就是最大的纰漏,”午凯文黑着脸道,他指着大屏幕上的邢傲飞,沉声道,“因为准确算来,柳嗣义救过他的性命,明白了吧,这就是最大的纰漏,我实在是没有想到,警备队竟然会将他们这个小队派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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