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燕冢语气冷酷:“既然是要铺路,那么不管她怀的是什么,诞下的都会是一个健康的皇子。”
他最后两个词加了重音,明皎一个哆嗦才反应过来。
她突然严肃神色道:“我建议你过会儿别当着钱昭仪和钱家人说这话——不然挨打了我可救不了你。”
燕冢低低笑出来。
“不过,”明皎顿了顿才问道,“你真的不想当皇帝吗?”
两个人到如今也算经历过不少,是以她也不惧怕问出这种问题:“你看明宇他们,想当皇帝想得怕是快疯了。”
听见明皎这么问,燕冢却是沉默了一瞬。
而后他低声道:“我以前一直觉得我恨燕开诚,尤其恨他的忠诚,如果不是他的什么忠义两难,我母亲也不会受那么多苦。”
“我全盘否定他的一切,甚至连带着也厌憎身为丞相的我自己——因为那也是他坐过的位置。”
“我也曾想过,要是给我机会,我一定要毁了这从根基就开始腐朽的王朝。”
明皎忍不住攥紧他的手。
而燕冢很快便回握:“不过那日兵临城下,看明宇倒在我面前,再进一步所有一切都便唾手可得时,我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
他唇角浮现笑意:“我不希望大寿被毁掉。”
“这里是生我养我的母国,不应该承受我的那些怨恨与怒火,”燕冢道,“□□定国的理想并不是错,我的人生应该如何也不单单由我对燕开诚的憎恨而定,因为我和他不同——我还有着人性。”
“所以我也不得不承认,我心中有一个部分,始终还是仰慕着当年那个被我视为目标的父亲的。”
——而这才是他当年没有告诉过其他人燕开诚所作所为的原因。
因为始终还崇敬并维护着那个视若神明的父亲,所以不愿他被外人苛责。
也正是当正视了这一点之后,他才开始感觉自己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我没有太多野心,所愿不过能护天下太平,能与心爱之人共度余生而已,是以那帝王宝座,对我来说不过是累赘。”
燕冢看向明皎:“如此解释可还满意?”
明皎脸有点红,嘟囔着点头:“勉勉强强吧。”
她叹口气:“不过我现在觉得真当女皇也还是不错的。”
燕冢:“嗯?”
明皎捧着脸道:“我才想起来,身为帝王是可以选秀的吧?”
她眼睛亮晶晶:“那到时候就不止十个八个美男了——”
燕冢:“——嗯?”
他面上温柔笑意顷刻间危险起来:“你准备娶几个?”
明皎:“……我就看看还不行么?”
燕冢唇角笑意愈发潋滟:“公主殿下说呢?”
明皎:好久没听他这么喊,鸡皮疙瘩又开始冒了。
她面色严肃地站住,在燕冢也疑惑看过来的时候突然踮脚,捧住他的脸用力亲了一口:“燕卿你放心,我保证你绝对是我所有面首中最宠的一个!”
而后转身拔足狂奔,速度风驰电掣犹如有恶鬼在追:“母后快救我啊啊啊——”
风温柔吹过。
燕冢:“……”
“都散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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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番外1.1
寿和二十六年,寿和帝明寒漠驾崩。
在经历了很一番动荡之后,原先的三位皇子在争斗中全部……咳咳,而才出生一月有余的小皇子明然意外成为最大赢家,在夺嫡中成功上位,成为大寿朝开国以来登基年龄最小的皇帝,帝号寿景。
而皇室仅存的另一血脉,明皎,则被封为镇国长公主,比寻常长公主还要高上那么一级。
至于皇后冯微月和新帝的生母,则被尊为两宫皇太后,在明然年幼时有协政之权。
说实话大臣们对让一个才满月的婴儿即位这件事挺不满意的,但奈何前面是明宇自己作的死,现下皇室正统中只有明然一个可以继位,加上他背后还有燕冢和钱家的支持,朝臣们就是再不满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一套体系最初运转的已个月里他们还有过一些担心,例如新帝年幼会不会有人借机生事啦,太后们会不会彼此争权夺利打架啦,明皎会不会借镇国长公主的摄政权力也想分一杯羹啦等等。
但后来大臣们就发现,他们的担心着实有点多余。
新帝年幼有人心思浮动是不假,但有燕冢这尊大佛镇着,那些心怀不轨之辈哪里敢妄动?动一下就得想起来明宇是怎么被人家干脆利落一剑穿心的!
而两位太后都有协政之权也不假,但钱韶本身对政事并无兴趣,更是十分明白做人,象征性地上过两次朝后便将这权力完全放给了冯微月,没事种种花养养孩子,偶尔还去冯微月宫中撸猫,两位太后处得不能再和谐。
至于最后的长公主会不会干政……自幼帝即位后这位长公主甚至一次都没有出现在议政殿上过。
之前还有心存试探的大臣去找她询问政见,他在公主府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没等来公主殿下的人,倒是等来公主殿下看话本睡着了的消息。
从此前朝中便隐秘传开八卦:在长公主殿下眼里,摄政之权可能还没有市井里的艳俗话本来得有意思。
明皎:他们猜对了。
而新帝即位,带来的变动自然不止这些,尤其是在这之前才有一场堪称血腥的政变。
燕冢和钱锋薄等一众中立派的官员自是屹立不倒,而先前支持明宇的官员则是遭遇了大清洗,至于明敬、明应两派的——他们在先前明宇控制洛京时就吃够苦头了。
譬如卫尉卿喻杰和光禄卿吴骏,均在战乱中“不幸牺牲”。
所以新皇登基后,首要之急便是为朝中补充新鲜血液。
这中间明皎倒是给了一些科举制的建议,不过类似察举的荐官制度在大寿根深蒂固,真要普及推行教育还需时间,是以这一批新上来的官员大多都有家世背景,只是也经过了类似考试的选拔而已。
这其中要说最出彩的,那必然是早就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聂茂彦了。
这位出身平民,却先被破格提拔为廷尉左平,而后又因在朝堂上得罪皇子被贬去了外地,要是一般人可能也就这么郁郁一辈子了,谁知他又在明宇发动政变时坚定地站在燕冢这一边,最后明宇事败,新帝即位,他直接跟着鸡犬升天,一跃成为廷尉丞。
那可是仅此于廷尉的官位了,比廷尉左平还要高上一级,甚至将来若是钱锋薄从廷尉上退下去,聂茂彦便是最可能继任成为九卿的人选。
虽说比不得燕冢升迁的速度,可也算得上极少见的俊杰人物了。
是以等新朝稍稍稳定以后,不少官员都想与这位聂大人打好关系,看看有没有机会把自家女儿给嫁过去之类的。
然后他们便见这位新贵在洛京安顿好后,带着聘礼直接上钱府去了。
几日后消息传出,说是这位聂大人早就向钱府提过亲,如今先帝孝期已过,朝上局面也大定,这才走的种种议亲流程,甚而现下婚期都已经定了,就在一个月之后。
这消息传开的时候在洛京都掀起了不小的风波——聂茂彦是朝中新贵不错,但钱家现在更是显赫。纵然钱府的大小姐年纪已过了二十,但就凭着她新帝表姐这个身份,也绝对是有大把大把的公子哥儿求娶的。
所以这两人居然不声不响就定下亲事,着实让不少人都扼腕。
而听说了这个消息的明皎表现得比其他人还要惊讶得多。
“什么——”明皎声音里满是错愕,“阿曼和聂茂彦订婚了?!”
她惊得原本捏在手里的话本都掀到一边,露出个《****狠狠爱》的封皮来。
那来送信的钱府下人努力装作自己看不懂字,结结巴巴点头道:“是、是……大小姐和姑爷的婚期就定在下个月。”
明皎不可置信道:“他俩怎么突然就在一起了?!”
钱府下人:“很、很突然吗?”
明皎:“不突然吗?”
钱府下人:“……”
对方是镇国长公主,他不敢吵。
这下人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决定转移话题提正事:“大小姐现下在府中待嫁筹备婚事,不便出府,她说您是她最好的朋友,是以想请您参加她的出阁宴。”
他递上请柬,语气很是客气:“出阁宴就定在婚礼前一天,这是请柬,您那日若无事的话可以来参加。”
惊讶归惊讶,明皎还是很爽快地收下请柬:“我到时候肯定去。”
她面上还附带暧昧笑容:“会好好给她准备新婚礼物的。”
看着明皎脸上的笑容,那下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奴才还有另几家的请柬要送,不打扰公主殿下了!”
明皎摆摆手,又把那话本捡起来:“去吧去吧!”
不过知道了钱巧曼要成婚的消息,她也有点在府里坐不住了。明皎翻了两页话本觉得索然无味,干脆把书丢到一边,先回书房收拾了一番,而后又着人备车出门,直接往钱府而去。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上次问钱巧曼的时候她不是还对聂茂彦无感吗?
钱巧曼在家中待嫁不便出门,不过朋友上门自然是要出来迎接一番的,明皎往她住处而去,绕过正厅的屏风便看见一袭铺开的大红嫁衣,上面还有种种纹绣,只是看样子还未完工。
钱巧曼笑了笑,眉眼中难得有些女儿家的羞涩:“我手不怎么巧,这嫁衣绣得也慢。”
明皎绕着那嫁衣打量一圈,真心实意地夸赞:“是你用了心的作品就很漂亮呀!”
说到这里她灼灼转头看向钱巧曼:“你和聂茂彦怎么回事?这么突然就定亲了?”
钱巧曼捋了下头发:“就是那么回事吧。”
明皎:“?”
钱巧曼:“你那日劝的话我觉得挺有道理的,正好他来找我父亲提亲,我便答应了。”
明皎:“……”
她结结巴巴道:“阿曼啊,你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
“就,”明皎憋了半天才道,“我希望你能觉得幸福,真的。”
钱巧曼失笑:“我也没说我不喜欢他啊。”
明皎:“嗯?!”
见明皎神色认真,钱巧曼也跟着认真起来。
她想了想道:“我和他争论了几次前朝卷宗里的案件吧?感觉还不错。”
明皎:“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