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面无私,堂上惊木镇朝堂
子丑二州的大案,牵连甚广,官顺德与彭锦云无疑只是小人物,幕后指使者及纵容者,无非就是朝中大员,而城王之命忽轻忽重,命长乐到刑部司理,又没提及将幕后之人绳之于法,只是废执事府和万户府,当中奥秘,就连朝中重臣,也无法理解,更何况一个初出茅屋的长乐。
原本,夏至想拖一些日子才审理子阴一案,但长乐来到刑部后,一心想救官顺德,案卷就交到了长乐手里,只待结案陈词,上报城王。彭锦云私用办学经费,滥用职权让子阴县学子进入官顺德之书院,谋取利益,而官顺德向官府缴纳税银,看上去二者并没有贿赂之为,但官顺德拿出来的私密账本,却记录了一些糊涂账,大小官员所孝敬的银子无法说清原由,自然就是行贿。
“大捕头,是先审彭锦云还是官顺德?”
“这个,依夏大人之见,审谁好呢?”
“律政司的审理大人过目后有何疑议?”
“官顺德明明是证人,为何成了犯人?”
“他与彭锦云是裙带关系,二人狼狈为奸,自是有罪,律政司皆按照西城法令而办,有何不妥?”
“要不是官顺德拿出账本,这子阴的案子,也不可能这么快查出来,官顺德办学无过,州府和县衙的督学令其办事,行成了行贿的规矩,又怎么能说是官顺德所为,二者应分开,他自道有功,出示证据有功,应功过相抵。”
“大捕头言之有理,功即是功,过即是过,功过分明,那这审理之事,是大人行文上报,还是开堂审理?”
所谓行文,便是自行书写结案陈词,按照原来审理的案卷一同上报,开堂审理则是推翻之前的案卷重头再来。
律政司凭的是西城的法令,主审之人则是夏至,一个捕房捕头要推翻前审重审,置颜面何处?
“依学生之见,这官顺德一案,疑点重重,我是在子阴县答应了这官氏,饶他无罪,他才答应做证人大义灭亲,如今倒好,账本交了,证人也当了,把自己给关进了大牢,如西城法令皆是如此,谁还会作证,我让官顺德作证,岂不成了阴谋,夏大人,你乃刑部主官,可否赦免这官顺德?”
“既然大捕头与官顺德有言在先,就不能言而无信,律政司的案卷,早已交与城王过目,如要替官顺德脱罪,便重新开堂审理,列功于过,方可规矩。”
法令就是法令,刑部依法而办,夏至铁面无私,但又不能不卖这个人情,毕竟城王安排长乐到刑部,就是处置子丑一案的,不如将这滚烫的油锅,一并扔进这个愣头青。因此,夏至的话里,提到规矩二字时,自然要重一些。
三司列堂,无人说话。
“升堂——”
这是捕房第一次升堂,以往,捕房都只有抓人的权利,哪有行堂过审的资格。
“威武——”
捕快们站列两旁,腰悬配刀,手执杀威棒,可比律政司过堂威武得多,气势震天,似乎瓦片都被这阵势给吓掉下来。
三司的主薄坐于堂下,要将审理之事记录在册,以显公正。
“带官顺德。”
捕房主薄站在大捕头案头边,平和地吩咐,喊堂的捕快便扯着嗓门喊。
刑部大狱不远,堂前的四名捕快跑到牢狱前,出示提犯文书,牢头便带着捕快进了牢房,找到官顺德这一间,开了牢门,捕快们便进去提人。
风光大半生的官顺德,沦为阶下囚后,如一疯颠乞讨老汉,面色痴呆。
“堂下何人,所犯何罪?”
“官顺德,犯了杀头之罪。”
“可有人刑讯逼供让你认罪?”
“没有。”
“可有人许你无罪让你认罪?”
“没有。”
“你可识得我?”
“罪人不认。”
“那你说说,你这杀头之罪从何而来?”
“罪人伤天害理……”
官顺德疯了。
王宫里的御医前来诊治,道出个不好的消息,官顺德之前就有疾病,这一次受了惊吓,旧疾复发,恐难恢复心智。
很快,刑部到长乐府押送人犯的四名刑案司小史被请到堂前,牢头也来了。
“大捕头,小人乃刑案司的提犯文书,奉夏大人之命到长乐府提人,押送至刑部大牢门前,交由牢头,这交接的文书都在这,当时押送的是官顺德和彭锦云,夏大人还特意交待,这两名人犯事关重大,不得有所意外,因此小人提人犯是,用的是马车,途中顺畅,到狱门前交由牢头,检查无事。”刑案司文书颇有抱怨。
牢头道:“这官顺德在狱中好吃好喝,谁敢怠慢,岂料他发了病。”
长乐道:“速将人犯每日餐食,行讯日册呈上来。”
牢头道:“大捕头,刑部一直就没这规矩,犯人进来,还要一日三餐记录的,他有没有吃饭,我又怎么知晓,提刑都是夏大人知道的。”
长乐道:“牢中所食,没有记录,你将人犯毒死,岂不无从可查?”
牢头道:“大捕头要这么说,我也不想争辩,监狱司自有定夺。”
长乐道:“现在是我在过堂,不是监狱司,我问你话,你答便是,刑部各司,自有其职,人犯未定罪前,是要细心看管的,这官顺德入狱犯病,可有从医记录,提审之事,可有提犯纪要,连犯人吃什么你都不知道,那你管什么牢房?”
牢头道:“捕房抓捕人犯,牢房看押人犯,难不成人犯放个屁,我都要向大捕头禀报不成?”
“哈哈哈哈……”
三司人员,禁不住笑了起来。
“啪——”
惊堂木重重地摔在了案头。
顿时鸦雀无声。
“来人,打二十大板,给他醒醒,这是在过堂,不是在他那牢中问话。”
四名捕快上前,用棍子将牢头架起,两名捕快执棍而刑,一番暴打,皮开肉绽,打得那牢头哭爹喊娘。
监狱司主薄站起来道:“大捕头,不能打啊。”
长乐道:“他是城王之亲,还是夏大人之戚,如何打不得,法令面前,人人平等,这牢头连平日司狱之事都未尽职,又在这公堂上目中无人,谁在替他说话,一并处之。”
很快,长乐惩治牢头之事,传遍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