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德报怨

  一盆冷水从头而下,浇醒了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李俊和李立,也剿灭了他们抵抗的意志。任凭如何挣扎,他们自己厨房里的牛筋绳子,永远也无法挣脱开。
  曾几何时,他们就是用这牛筋绳捆住了多少英雄好汉?又有多少英雄好汉魂归这荒山野岭?今日,终于有人用这条牛皮筋将他们捆绑,不知道他们此刻的心情是否和那些被他们绑住的好汉们一样。
  “秦庄主,你就发句话吧,我立刻送他们上西天。”石秀性子直,一向嫉恶如仇。他岂能容这两个人刚刚还想取自己性命的人活在世间?
  李彩霞也劝阻道:“留下他们性命,恐怕这世间又不知有多少人要遭受荼毒。你到底是想救人还是想害人?”
  秦枫沉思了半响,他开口说道:“要说他们生性从恶,我是决然不信的。若不是这吃人的社会将他们浸润、将他们染黑,我想他们一定会是中国最传统的普通农民。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生活。我们是否应该给他们一条生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石秀不以为然,李彩霞更是嗤之以鼻。
  秦枫不去管他们,走到这两人面前问道:“你们在这里开黑店多久了,又伤了多少好汉的性命?”
  李俊哼了一声道:“出来混一定要还的。这么多年我们一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今日落在你们手中我无话可说,要杀便杀,给我个痛快,不要浪费时间。”说完竟然闭睛抬头露出脖子,等着这一刀下来。
  “哟,还挺有骨气的。”秦枫微微一笑,指着李立又问道:“那你呢?是不是和你哥哥一样有骨气不怕死?”
  李立深呼吸一口气,大声道:“砍头不过碗口大的疤,十八年后爷爷又是一条好汉,你动手吧!”说完也是闭上眼睛但求一死。
  这下倒是把秦枫给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两个人盗匪倒是有点骨气,再加上他们刚才亮出的本事,特别是李俊在石秀和李彩霞的夹攻之下,二十回合不落下风,最后还是弟弟被擒才大意失了荆州。综合这两点,倒是让秦枫有了些爱才之心。
  秦枫故意粗着嗓子吼道:“爷爷不杀无名之辈,你们说出名字亮出名号,免得送你们上西天的时候成了孤魂野鬼。”
  李俊冷笑一声道:“爷爷我死都不怕,还怕做孤魂野鬼?不过爷爷我在当地也算有些名气,别被你们当成无名小辈给杀掉那就不值当了。你给我记清楚了,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混江龙李俊是也。”
  “你也给我记清楚,我叫做催命判官李立。”李立对着秦枫咆哮道。他的声音比秦枫还大,简直有点震耳欲聋了。
  原来是他们,梁山好汉之一呀!秦枫的心又砰砰作响。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外、黑店之中,竟然又找到两个好汉。只是他们是要害我性命的恶人,到底饶不饶恕他们性命呢?
  “怎么还不动手,在想怎么折磨我们吗?”李俊怒道:“士可杀不可辱,你若还算个男人,就痛痛快快赏我一刀,否则我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
  秦枫觉得这混江龙越来越可爱,果真是条耿直汉子!
  他目光一凛,提起剔骨尖刀狠狠往下一戳。
  李俊和李立痛苦地闭上眼睛,等候死亡的降临。
  石秀和李彩霞也把头别向他处。虽然他们杀过人,还杀过很多人,但毕竟是血腥的场面,他们还是不看得好。
  可是,绳子断了。
  没有哀嚎和呻吟,只有李俊和李立惊讶的目光,和张大许久合不拢的嘴。
  同样惊讶的还有石秀,他不明白秦枫为何会放过这两个人杀人不眨眼的莽夫。
  只有李彩霞,他完全明白秦枫,她向他投去了赞许和理解的目光。
  “两位好汉,受苦了。”秦枫将二人扶起。
  李俊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他不停眨着眼睛,却半响说不出话来。可见,从鬼门关外溜了一趟回来的感觉,并非那么舒爽。
  “你为什么不杀我?”也不知道是被冷水泼醒了,还是刚才挨的打太多被打醒了,李立倒是第一个开口说话。
  秦枫微微一笑并不开口,只是端起两碗酒递到两人面前给他们压惊。
  两人将酒一饮而尽。李俊长吐了一口气道:“多谢好汉不杀之恩。”
  秦枫终于开口:“你们知道我为何不痛下杀手吗?要知道你们可是要杀我的仇人。”
  “不知道,请好汉明示。”李俊拱手答礼。
  秦枫点点头说道:“因为我知道你们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刚才我故意昏倒听到你们的对话,知道你们良心未泯,所以心生怜悯。”
  “况且就像你说的,世道艰难,谁也不想做杀人越货的匪贼,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怕黑白两道前来找自己麻烦。”秦枫说:“你们也是苦命的人,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社会逼成这样,真是可惜可叹呀!”
  李俊和李立两兄弟是粗人,也没有读过书不识字。所以对秦枫说的什么社会吃人不吐骨头的道理一无所知。但是他们本是直性汉子,也知道知恩图报。他们对视了一眼,双双跪下道:“恩公今日饶我们性命,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的主人,我们两兄弟的命就是大爷你的。只要你一声令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
  “二位快快请起。”秦枫连忙将他们扶起说道:“主仆二字今后不许再提起。既然两位有心和我相交,今日我们有缘得见不如结拜兄弟,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岂非更好?”
  “可、可是刚才我们还想取了你的性命,现在你竟然还和我们做兄弟,这恩情简直比天还高,比海还深呀!”李俊哭得像个泪人。他哪里见过心胸如此宽广之人,不但以怨报德,还待自己如亲人。这辈子跟着他,值了!
  秦枫转身对着石秀和李彩霞说道:“两位兄弟,我欲和李俊李立结为秦晋之好,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全凭哥哥做主,我们莫敢不从。”能够在顷刻之间令两名悍将心悦诚服,拜在秦枫脚下。而且看得出李俊李立两人是从心底拜服,诚心诚意追随他们,石秀和李彩霞自然愿意。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与共!”酒肆中响起了五个豪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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