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媒婆来的时候,说他是因为脸上的疤,所以这些年说亲困难。
  但他这个人好,虽然寡言,村里人说起来他来,谁不说他一句好。
  可是,那日他不是拒了?为何这会儿说有婚约了?
  苗苗想,是不是这个人误会了什么?
  是不是因为她今日跳河,这人以为是他拒绝了婚事,她活不下去走了极端之路?
  所以,他怕她再想不开,不得已同意了?
  但是,她今日落水,本是为了确定一件事,并没有想不开的心思。
  是因为前日她去河边洗衣服失足,落了水,之后脑子里多了份不属于她的记忆。
  这份记忆让她觉得她是另外一个人,但,她又好好的生活在村里,从未出过村。
  她满心疑惑,但又对那份记忆感到好奇。
  她探索着那份记忆,似能感同身受,好似活在那份记忆里。
  那记忆里有着她以往不曾见过可她现在又莫名熟悉的东西。能载着人飞的大鸟,是飞机。地上会跑的铁盒子是汽车,能隔着东西传话的东西是手机。
  脑子里一个声音告诉她,这里的生活太苦,要回去,回那个通讯世界,繁华时空。
  又恰逢,她的屋子塌了。
  苗苗便顺着那个声音,去了河边。
  屋子里很安静,只听得到窗户外传来的风声,风透过那半开的窗户落在人身上,惹得苗苗打了个冷颤,使得她要解释的话被打断。
  苗苗虽然盖着被子,但坐起来之后,身上也只穿了一件粗布衣服,她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身体还虚弱,受不得冷风。
  屠安瞧在眼里走到窗户边,把立在衣柜边的草席挡在窗户边。风被挡住了大半,屋子里也暗了许多。
  屠安从衣柜上面拿了油灯火石下来,点着了放在桌子上,又从衣柜里面翻了许久,找了一身厚衣服出来。
  “天寒地冻的,你的衣物我也来不及给你找来,你暂时先穿我的。”
  说完,把衣服放在桌上。
  “你先休息,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屠安背身阔步出了屋子,顺手关上了门。
  第2章 002
  苗苗是孤儿,这身体,常年营养不良,肤色暗黄,头发枯燥,手上还有冬日生的冻疮结的疤痕,人瘦的跟豆芽菜似的。
  但她却有一双好看的杏眼,以及小巧漂亮的唇。
  屠安生的本就高大健壮,他的衣服套在苗苗身上,就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一般。
  她本就娇小,衣服是灰色夹了棉的袄,上下两件装款式的,在她身上显得特别宽大,腰带的位置下移了许多,勉强系在腰上衣服松松垮垮的,袖口裤腿挽了几圈。
  苗苗落水后有些头疼,嗓子眼有些干涩不顺,人躺着的时候不觉头晕,站在地上倒腾了一阵衣服便有些头重脚轻。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
  门口传来规律的敲门声,她扶着桌子缓了缓,这才慢慢走到门边开门。
  门口,屠安端着一碗糙米粥,高大的身影,坚实的臂膀直接遮住了整个门外的光景。
  他人很高,苗苗的个头只能到他的肩。
  苗苗要看他的话,必须抬头。
  这一抬头,却瞧见男人微红的脸,闪烁的眼。
  然后,苗苗手里多了一碗粥,她还没开口说谢,男人已经背过身脚步略带仓皇的离开了。
  她杏眼微眨,低头看了看自己。
  才发现,她本来穿好的衣服,在她往门口走动的时候腰带下滑了些,导致领口张开了些。
  又加上她抬头看人,那领口都能瞧见她的锁骨,以及营养不良才微微.隆.起的私密地方……她猛地把门关上,惨白的脸蹭的一下红了。
  苗苗落水,衣衫湿透了被他抱了起来,那时,她想不到这里。
  现在,又被他瞧了她不得体的时候。
  她涨红了脸,单手拽紧了衣领,脑子里不住地想怎么办?
  他会不会瞧轻了自己?
  鼻尖是粥的香味儿,一日没用东西的她,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作响。
  她许久没用过米了,自从梁婆婆没了之后,家里的吃食都是村里人好心送的菜帮子,发黄了的粉面。
  她双手捧着碗坐在桌前,小口小口,生怕一下子吃完了。
  门再次被敲响的时候,桌上的粥用了一半,苗苗苍白的脸恢复了点儿血色,没那么晕乎乎的了。
  她好生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门。
  门外并没有人,只有一碗冒着烟的姜汤。
  苗苗紧张的心顿时松了口气。
  他从救她到现在,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能瞧出是个体贴入微的男人,与媒婆说的无二,是个好人。
  刚才那种情况,他怕她不自在便不露面,但她落水,须得驱寒,又给她熬了姜汤。
  她轻轻对着门外道了声谢谢,端了姜汤进屋,硬着头皮喝了姜汤,连带着桌上那半碗粥一起收了,方才端着出了屋子。
  出去后,苗苗才瞧清楚,这间屋子的全貌。
  土墙黑瓦,两三间屋子,都不大,想着那人和她一般无父无母孤身一人,苗苗想,这里他一个人住,倒也不显拘谨。
  旁边一个茅草搭建的厨房,屋顶正冒着缕缕青烟。
  她端着碗慢慢的往厨房而去,她做好了与他打照面的心理准备,相当刚才的意外没发生过,终归这人救了她还照顾她,她心头是感激的,想好生与他道声谢谢。
  不过,厨房里并没有人,里面狭小,但不脏乱。
  一进去醒目的是用竹竿挂在柴火上的衣服,是她今日穿的浅黄色中衣和裤子。
  苗苗想,他说是村里李婶子给她换的衣服,想来这衣服应该不是他洗的……吧!
  她走过去,伸手捏了捏,还有些潮。
  柴火对面的灶里埋着烧过了的柴火,火星还明着,灶台上扣着盖子,锅边冒着烟。
  苗苗掀开看了看,里面是一锅热水,热水里温了半碗糙米粥。
  苗苗盯着看了一会儿,再看自己手中碗里的半碗粥。
  她挨过饿,农村里能吃的起米的人不多,一粒米都很金贵。
  她身子有些虚,虽饿但没什么胃口,用了半碗便吃不下了。
  后面又用了碗姜汤,现在其实已经有些撑了。
  但看这情况,她用过的也不好留下,倒了那更是浪费,她端起来,皱着眉把剩下的半碗直接喝了下去。
  在厨房里转了转,寻着水兑了些温水清洗了碗筷,这才扶着墙出来。
  人有三急,何况她没用东西前就灌了一肚子水,苗苗转了几圈都没找着厕所,正当她快憋不住想跑去屋后寻个隐秘的地方解决的时候,在大门口瞧见了背着一个包袱立在那里远远看着她的高大男人。
  苗苗急的很,之前的尴尬这会儿想不起来。
  她提着有些松垮的裤腿往外走了两步,面带急色。
  想唤人,一时又不知道唤什么。
  屠安一瞧见她,视线落在她的衣服上,脑子里就出现出了她站在门口,她穿着他的衣服,仰着头,裸.露在外的锁骨……
  苗苗虽然瘦小,没营养皮肤显得蜡黄,但没见光躲在衣服底下的肌肤却是白花花的一片。
  屠安活了二十来年,头一次救人,头一次抱一个女子,头一次看到了女人不能外露的身子,耳根子发烫,他清了清嗓子。
  “你这是……”这是怎么了,如此急切?
  是出门没瞧见人,害怕?
  苗苗张了张嘴,硬着头皮问。
  “那个……茅……茅厕在哪里?”
  屠安因为身体原因,在旁人说话的时候,须得盯着人的唇方能知晓对方说了什么。
  所以,即便见着她有些不自在,还是唐突的盯着她的唇。
  只是,她的唇抖得厉害,结结巴巴的,他瞧得不是很清楚。
  “你说什么?”
  苗苗满脸通红,双手揪着裤腿,尴尬的开口。
  “人有三急……我……”
  这回屠安明白了,他骤的别开眼往里走。
  进了屋,他把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从外面提了个桶进屋,紧接着快速出了屋子,往厨房而去。
  苗苗跟着进来后,看着那桶,微启着唇楞在那里。
  这莫不是要她在屋里解决?
  他家里不小,就……没有茅厕的吗?
  那一会儿怎么收拾这个?
  她涨红了脸,在尴尬和三急之间,最后终究是咬了咬牙,不停的安慰自己,人吃五谷杂粮,每个人都避免不了的事儿,这没什么的……没什么。
  屠安没娘,十三岁以前都是和爹一起住着。
  男人都是不太讲究的人,家里没女人,以前的茅厕倒了之后就没有重建。
  十三岁以后,屠安成了没娘又没爹的人,为糊口,这修葺茅厕方面更没想过了。
  长大后,他常年在大山里走动,居家的时候少,也不存在怕人瞧见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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