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嵊泗之危(上)
舟山嵊泗海域。
三艘由商船改做的战船飘于海面上,乐天立于船上,目光投在远处的岛上,眼中尽是凝重。
在王员外那处据点停留两日,将从汴都送来的火炮弹药布置在船上,又命人将王铁匠等人送返汴都,乐天出海向着舟山行去。
“侯爷,让那吕师囊等人上船来见侯爷,侯爷您又何必以身犯险呢!”立在乐天身旁的屠四苦苦哀求。
“侯爷,还是让在下与吕先生去岛上将吕师囊传来,来这里见侯爷罢!”船上随行的陈箍桶也是说道。
黄堪检也是急着叫道:“侯爷,吕师囊麾下有万余人马,若其真的再心怀异志,侯爷您……”
“我意己决,莫要多说!”没等黄堪检将话说完,乐天将手一摆。
不管不顾一众人的劝解,乐天继续吩咐道:“待本侯上得岛去,若有异变,本侯会命人放出火箭当做信号,你们只管用炮将那嵊泗岛上所有的船只轰碎,随后再带官军围剿之!”
……
嵊泗岛位于舟山东北端,属明州鄞县,位于茫茫大海之上,海上歹人又多,虽是鄞县治下的地界,却根本没有什么人居住,时间久了也就成了海盗盘据之地。
早在乐天做钱塘知县时,杭州湾一事海匪就己经被剿得七七八八,如今这一带海域都成了王员外等人的根据地,吕师囊归顺后,乐天也便将其与麾下人马安置在这嵊泗岛上。
之前,吕师囊安置在嵊泗的一万人马被乐天拆开分置,老弱病残与不愿留下的予以遣散回家,余下年轻力壮者不是安置到东瀛,就是被乐天拆开安置在商队之中,如今岛上只有吕师囊与麾下一万人马驻扎于此。
自古以来,口是心非、口意腹剑、降而复叛者多如牛毛,吕师囊率一万人马驻于岛上,又在广州做了一票大的赚的脑满肠肥,正所谓人心隔肚皮,吕师囊会不会甘愿归顺还真是难说之事。
事实上,在吕师囊军中早己被乐天安插了耳目,吕师囊的一万人马被乐天拆解分散,吕师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麾下一众将领与士卒却是有些愤愤不平。
如何处置吕师囊与麾下这一万人马,成了乐天最为头痛的事情。昨日,就在乐天为此事头痛的时候,吕将寻了过来,知道乐天心中所想,为乐天说起隋末唐初间的一个唤做窦建德,自封为长乐王的人物。
吕将、陈箍桶与吕师囊虽然都是方腊麾下下,但吕师囊明显是带有诸侯性质的,虽说吕师囊是摩尼教徒,但吕师囊是自己扯出大旗拉出人马造的反,在根源上来说,与吕将、陈箍桶并不是纯粹的一伙。
隋末天下大乱,窦建德全家被隋军所屠,窦建德归于高士达麾下。随后隋军在隋将杨义臣的率领下横扫各路义军,只打的高士达战死,各路义军被打的稀里喉喉哗啦。
义军们覆灭在即,早妨忌杨义臣功劳的隋朝重臣虞世基在隋炀帝面前进谗言,害的正在辛苦打拼的杨义臣,莫名其数就给调了回去。命悬一线的窦建德因祸得福,先前被杨义臣撵的如丧家之犬的各路匪军,争着过来投奔,手里的人马如同滚雪球般壮大,很快便达到了十万。窦建德是一夜暴富,但事实上,对于窦建德来说,这才是考验能力的艰巨时刻。
十多万人马看起来吓人,但各个都是匪军出身,一人一个心思,稍有点风吹草动,翻脸反水比翻书还快,这些人马不止是一团散沙更是一团乱麻。
有了吕将的劝说,乐天心中豁然开朗,比起窦建德遇到的麻烦,自己眼前遇到的这点麻烦真还不算个事。而且类似的麻烦,汉高祖刘邦也遇到过,当年灭秦后项羽不仅滥杀无辜,在分配封地处置不公,引发诸侯纷争平而又乱,一些有点实力的人都跑到刘邦这里来,也就有了韩信的那句:刘邦最多带十万人,带多了肯定掉链子的吐槽。
得了吕将的提醒,乐天连忙去翻史书,才看到这窦建德的能力远远超过了刘邦,别管什么样的污合之众,几万还是十几万,投到窦建德麾下,立时来个华丽转身,变成纪律严明之师。
究其实质,窦建德带兵不仅有严格的纪律,更有恩威并施的手段,自己以身作由,吃穿无比简朴,哪怕对待普通士卒,态度也是十分随和,每次作战所得,自己基本不拿全都分给了将士。
虽说窦建德给后人做了个好榜样,但嵊泗的情况显然与窦建德不同,在犹豫了一番之后,乐天还是决定亲自上一趟嵊泗岛。
……
得到通报,乐天前来嵊泗岛,吕师囊忙率麾下一众将领来海边迎接。
“见过侯爷!”
见到乐天,吕师囊与一众麾下将领连忙施礼。
“莫要多礼!”乐天以手相扶。说话之间,乐天目光扫视,见一众将领间多有不以为然之色者,心神不禁一沉。
态度表明了一切,不止是乐天,便是随行的杨志、武松神色也是凝重起来,时刻提防着。
待见过礼后,吕师囊忙将乐天一行引入营帐之中,命人摆上酒席,乐天自然而然居于首位,吕师囊与麾下一众将领们在旁坐陪。
酒菜上齐,于推杯换盏间,乐天笑道:“吕将军这一趟杭州所获颇丰罢!”
提起杭州,吕师囊笑道:“侯爷,广州这一票干的利落,广州城的那些官军就是一帮酒囊饭袋,我等刚进城,广州城里的安抚使、知府等衙门里的一众官员跑的比兔子还快,占据广州城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天方教的寺院被兄弟们一把火烧个干净,那姓蒲的官商满门,还有那些信奉天方教的色目人被兄弟们一刀一个,全都见了阎王,真是痛快的很呐!”
说完,吕师囊命道:“快去,将我准备献与侯爷的礼物都整理好,回头给侯爷送到杭州去。”
乐天婉拒:“无功不受禄,乐某何德何能敢收此大礼,尽皆分与手下兄弟们罢!”
“侯爷莫要谦让,都是我等的一片心意呐!”吕师囊忙道。
摇了摇头,乐天的目光投向岛上一众士卒,说道:“兄弟们背井离乡也不容易,如今乱局己平,若有想归家的兄弟,就让他们带上些银钱财物,回家好好做个营生,总比在海上过这东躲西|藏的日子好!”
就在乐天话音落下时,有坐陪的义军将领借着酒说道:“我等如今的日子不知比当初快活逍遥多少,在这岛上没了吃的喝的用的,只需出去扫荡一圈便什么都有了,回家种田有这么自在么?”
“逍遥快活?”乐天不由的挑了下眉头,目光投向那义军将领,冷声道:“做贼终是做贼,莫说自己到哪里抬不起头,便是家中后世儿孙在人前提及祖上亦是抬不起头!”
又有义军将领借着酒意叫嚷道:“侯爷说的这是什么话?若是朝廷让我等有个活路,我等会造反么?”
“没规矩,当吕某不在么?”见手下将领与乐天顶嘴,吕师囊张口斥道。
随在乐天身后的武松沉声道:“吕将军,您麾下的这些兄弟还真不太懂规矩!”
吕师囊面容间有些尴尬,却未做声。
这时,又有一位义军将领起身道:“乐侯爷趁吕帅率我等南下广州之际,将吕师留驻岛上的一万人马拆解分散,侯爷可曾与吕帅商议过?”
没说话,乐天只是将目光投向吕师囊,却见吕师囊没有做声,显然这位将领说出了吕师囊心中所想。
见状,乐天冷笑道:“吕将军走投无路投于乐某麾下,乐某竟没有指挥使用的权力?”
这时有笑声传来,只听有人说道:“乐侯爷,您是大宋的驸马爷,若大宋的皇帝知晓侯爷偷偷的收容了我们这一群乱党,不知大宋的天子当如何做想?侯爷又会落得何种下场!”
闻言,乐天身后的武松与杨志二人对那出言的义军将领怒目而视,同时将手按在了腰间,以防有任何难以预料之事发生。
目光投向吕师囊,乐天微笑道:“吕将军麾下的意思是说,吕将军要和乐某演绎出一幕东郭先生与狼么?”
心中清楚,若没有乐天及时相救,自己与麾下的两万人马迟早被官军剿的连渣都不剩。
自知理亏,吕师囊忙起身拜道:“侯爷莫要怪罪,末将麾下这些兄弟都是出身于草莽,没见过什么世面,故而无礼的很,末将在这里向侯爷请罪,还望侯爷不要怪罪!”
看着席间一众将领,乐天缓缓说道:“乐某将吕将军留于岛上的一万人马折解安置也是情非得己,且不说嵊泗岛容不容的下这么多的人马,两万人马每岁花费便在五、六十万贯钱,没有税赋支撑,有谁又能养的起?汝等便是出海打|劫,也一样养活不了这两万人马,甚至还会引来官军围剿!
乐某将那一万兄弟拆解分开,对于年老体弱,身有伤残的还有不想呆在军中的,皆散以财物遣散,其余人分别留用于海贸商队中,或是安置于乐某的海外产业中,如此来也便解决了难以解决的问题,乐某这么安排又有何不当之处?”
吕师囊与麾下负责粮草的将领心里都承认,乐天说的都是实情,在嵊泗岛上根本养养不了两万人马,便是出海行劫也无法养活,弄不好还会引来官军围剿,而且手里的船只实在不多,还都是商船,遇到官军打不过跑不了,迟早会落得全军覆灭的下场。
看着一众义军将领,乐天继续说道:“乐某话将放在这里,之前那一万人马被乐某分解安置,如今留于岛上的这一万人马,乐天也会按之前的方案进行折解安置!”
“侯爷,你太不将我等放在眼里了!”
就在乐天话音落下后,席间立时有人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