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手就能杀你
李捕头也没心思带人巡逻,简单转了一圈就回了县衙。这些巡逻的衙役里面,有没有值得信得过的,李捕头都不知道。
“大人,属下刚才转了一圈,那个鬼医……那个张先生,他似乎离开了县衙。”
蔡县令一惊,茶都顾不上喝了:“真的?”
不知为什么,有一种这是这几天唯一的好消息之感。
李捕头道:“王爷带他来目的不明,但既然无恨公子、现在不在牢里了,他走了也不奇怪。”
蔡县令一时不言语,不过听到张先生走了,真的算是心内松口气。那人一身的鬼气森森,谁看了会舒服?
“而且,”李捕头皱了皱眉,有点迟疑,“王爷身边那个贴身的护卫,好像,好像也走了。”
一下子人都走了,只有司修离独自还留在县衙。
蔡县令耳朵里听着李捕头都显得迟疑的话,刚才还隐隐松懈的心,猛地就提了起来。
贴身护卫,和张先生是不一样的,张先生走了蔡县令还可以觉得有合理原因,但职责本就是保护司修离的清灰怎么会轻易离开司修离的身边?
李捕头正是想到这点,刚才内心才觉得奇怪的,不过他又道:“也许王爷是觉得在县衙里,反正也不需要多余的护卫。”
官府衙门自然是比天下任何一个地方都安全的。
“无论安全不安全,贴身护卫,都没有离开的必要。”
蔡县令摇摇头,猛地自椅子上站起身,盯着李捕头:“王爷、王爷现在人呢?”
不用蔡县令问了,外面一个衙役匆匆冲进来,这人是蔡县令特意派去守在无恨和林思娘的院子外面的,为了以防万一,如果有人接近那院子,衙役就要立刻来报告蔡县令。
“大人,刚才王爷进了院子了。”
蔡县令心底往下沉,又一屁股坐回去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的,不服都不行。
司修离把身边所有人都支开,一个人去找了无恨?
这院子里,也有一颗树,长得有点歪瓜裂枣,远没有谢茵茵院子里那棵高大叶茂,虽然后来惨遭被砍。
但无恨不嫌弃,他习惯性的,喜欢坐在树荫下。
他听到,院门口那个衙役突然慌慌张张的离开了,紧接着,一个身影从院门,慢慢地走进来了。
无恨抬头,一眼看向了来人。
司修离捏着扇骨,唇角仍是那一缕轻笑,像是戴在修王殿下脸上的面具一样。
“这么悠闲自在,看来蔡县令对本王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在欺瞒而已。”
一个本该关在牢里的囚犯,却能在这么大的院子里舒服晒太阳,这到底是囚犯还是贵宾。
刚才门口衙役见到司修离,岂止是吓破了胆,恐怕离开的腿都是软的。
无恨看到司修离这张脸,也没舒服到哪去,只不过他是一片冰冷藏进了眼底,他不怕面对司修离,倒是难为高傲的修王殿下自己找上来。
“你不用担心,本王是一个人来的。”司修离幽然勾唇,“若非如此,本王怎么能和你坦诚直面?”
有任何第三者在旁边都是阻碍,不仅对无恨是,对司修离其实更是。
无恨之前一直对司修离“爱答不理”,都是张先生自己在那独自卖力表演,无恨就当看猴戏。
此时,无恨终是勾起一丝冷意把目光转过去:“看来王爷倒是个明白人。”
此时院中,两人距离不过两米,司修离刻意走到院子中间就不再往前了。
一个贵气无双,君临天下。一个风潇雅玉,杏林神医。
司修离眉间极少见皱了皱几分,幽然盯着无恨道:“除了这张脸,你和扁无殷当真无半点相似。”
看一个人,不仅要看外形,还要看气质神韵,而司修离从抓到无恨开始,一直不动声色沉默端详他的,就是无恨的表现。
在人人畏惧的修王面前,无恨清雅冷淡,面色从容,甚至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直到司修离再次这么问,他才略有一丝淡淡讥讽反问:“我是不是扁无殷,对王爷那么重要吗?”
司修离笑了,“本王此次来,就是要寻神医,阁下莫非不知?”
无恨脸色漠然不语。
司修离叫“阁下”,没称神医,已经说明了问题。
“我听谢茵茵喊你……无恨?”司修离眸内深邃,无恨这个名字,怎么都觉得有点意思,无恨,没有恨。
就好像是欲盖弥彰,反而想掩饰什么?
无恨的表情因谢茵茵三个字才算动了一下,他冷冷盯着司修离。他没忘记,这个人故意住在谢茵茵隔壁,监视了整整两个月他们的一举一动。
简直比狗,还讨厌。
司修离一直盯在无恨“脸上”,世人都以为神医是热爱自由,所以离开皇宫,选择浪迹天涯,这也是某些人刻意创造出来的“美好传说”。
现实,往往不美好,还很可怕,很残酷。
“神医应该已经油尽灯枯了,”司修离眼眸眯起,“他中了天下至毒,离开皇宫时已经耗尽元气,就算神医也不是神,救不了他自己。”
司修离看出来,无恨在克制,但他还是一瞬间从那眼底看见了恨意。
是,神医不是神,可神医为什么会中天下至毒,而这位修王爷又怎么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司修离上前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更紧逼,只是,两人气场相当,高手交锋,一时完全不知道是谁在逼谁。
司修离看进无恨的眼睛里,可无恨眼里除了冷漠没有一丝情绪,更没有他想看的动容。
“你究竟是谁?”
越神秘,越让人挠心想一把撕开看个究竟。
无恨像是终于觉得有点意思了,他眼眸轻抬,也直接钉进司修离双眼中:“让我猜猜,王爷先断定扁无殷应该是活不成了,可还要不远千里来宛平县打着找神医的‘幌子’,难不成,是王爷有什么理由,即使觉得神医肯定已死,可,也必须亲眼看到他死去的尸身、才会让你彻底相信、或者说,安心?”
你想看透别人内心的时候,就要做好准备别人也会穿透到你的心,让你无所躲避。
司修离一直优雅握着扇子的手,刹那攥握为拳,眼里冷光一闪,扇中一把匕首已然锁无恨喉。
整个过程不过是眨眼瞬息,无恨的话音仿佛才,刚刚落。
司修离目光幽幽已经变成不见底的深渊,是不是温雅的王爷当久了,这宛平县的人人都不记得他究竟曾是谁了,从何处来。
无恨从他眼里看到了,再也压不住的,那个曾经的嗜血杀神。
“知道我为什么不留清灰在身边吗?”司修离声音清迷冷寒,“因为我自己动手就能杀你。”
当你成了王爷,突然发现,连以往像喝水一样平常的杀人这件事,都没机会自己动手了。
司修离的内心也早就厌了这种日子,只不过,他很会伪装,伪装的完美,人人都觉得他就是那个风雅的王爷。和这大梁的太平如歌,盛世靡靡,正好匹配在一起。
野兽被拔了爪子,早已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