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她的心愿
所以史仙娥既是自杀,又不是自杀。她没想到自己最后真的会死。
“你曾说过,史仙娥一直都受到老鸨和管事的欺负和压迫,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想出办法?”
这个办法难道就是、自杀?
或者说……假装自杀?
越接近真相,越让你寒冷,因为真相从来都是冷酷的。
谢茵茵指尖发凉,喃喃道:“那、后来呢……后来,为什么又真的死了?”史仙娥难道没预料到牛筋收缩的后果吗?
不管史仙娥是自己想到的办法,还是受人点拨,她现在都已经命丧于此。只能说想到这个办法的人,真是……
无恨看着她的眼睛:“所以才有凶手。”
所以归根到最后,这个死,仍是他杀。
“既然要假装自杀,那就必然要做的逼真才行,所以周围不可能有任何能让史仙娥自己有办法下来的地方。现场要和真死一样。”
这才是县衙不管怎么勘查现场,的确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史仙娥是个聪明的女子,这真的像是她自己布置出来的精心的局。
无恨和谢茵茵相视:“如果你是史仙娥,在把自己孤单的吊上房梁之前,你会怎么做?”
一切的前提是,史仙娥不想死。
谢茵茵的眸子闪着无恨的倒影:“我会事先和一个人说好,让他在最后时刻将我放下。”
只有这么做,才能确保这场假“自杀”完美落幕。
“史仙娥和你一样聪明。”无恨眸子幽深说道,“那这场自杀的最后环节,那个理应要救下史仙娥的人,却失约了?”
就是这个人,才让史仙娥,放心地把自己吊上了房梁。
所以史仙娥的眼睛,才会那么不甘,怨恨,因为在死的一刻,意识到自己被背叛了。
这真是世上最惨烈的背叛。
“这个人是谁?”谢茵茵在口中、更是在心里问出了这句话。
验尸房里,无恨与谢茵茵四目相对,两人在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这都是无恨的推测,可是谢茵茵却无理由的接受了。
她相信事情就是如此。
那个没有出现的人,才是最终让史仙娥离开这个世界的罪魁。
“牛筋开始收缩后,史仙娥难道没有试着挣脱吗?或者求救?”
无恨声音寒意:“她已经挣脱不开。”
牛筋收紧的力道不是一个女子能挣开的,更不要说她是悬在半空中,没有任何借力。
至于求救,那时候早已发不出声音了。
牛筋的水慢慢风干,开始一点点收缩,只是想象中的恐怖,谢茵茵就已经受不了了。
她相信史仙娥肯定不是自杀了,没有人会选择这样的死亡。
简直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在流逝。自杀也会选择别的方式,何必如此折磨。
无恨将地上的牛筋和绳子都拿起,他看着谢茵茵:“现在拿着这些证据,就可以去请县令大人,重新立案调查。”
谢茵茵直到此刻,才呆呆看着无恨。
无恨柔和的眸子看着谢茵茵:“你不是一直想替史仙娥做些什么吗。”
他是为了完成她的心愿。
“我还有一个问题。”谢茵茵喉头有一丝压抑的哽咽,“那个‘凶手’,他为什么会把这个绳子留在现场?”
虽然县衙的人确实没发现,只差一点点,史仙娥就真的以自杀下葬了。
按理说,发现史仙娥上吊,报案的人也是锦花楼,凶手应该是有足够时间,把凶器给拿走,这样的话,就彻底死无对证了。
无恨看着地上的绳子跟牛筋:“因为对凶手来说,调换凶器的风险更大。仵作验尸,不是那么简单的,首先会将脖子的勒痕和绳子做比较,万一发现任何差异,史仙娥自杀的事都会不成立。所以凶手走了一步险棋,他冒险把绳子留下,并且相信县衙的人不会发现绳子的问题。”
其实凶手想的一点都没错,只是他没想到有一个非要追究到底的谢茵茵,而谢茵茵的身边,又有无恨。
门外等着的衙役,看两人在验尸房半天没动静,等的都快睡着了。
“谢姑娘,搬不动尸体的话,小人可以帮忙。”
居然只带了一个男人来搬尸体,还是太勉强了吧,那棺材可沉了。
只见这时砰的一声,谢茵茵撞开了门,她转脸看向衙役:
“带我们去见县令大人,史仙娥的案子有新情况,不能就此下葬。”
……
蔡县令在屋里已经除去了外袍,准备捏个脚,难得睡个好觉。
外面衙役就冲进来了,一脸惶恐:“大,大人。”
蔡县令捧着茶盅,慢悠悠啜了一口,“什么事啊?”尸体已经领走了吗?
衙役颤声说:“谢茵茵没带走尸体,她说,说,史仙娥不是自杀死的!”
蔡县令迟早要被茶呛死的一天,他死瞪着衙役:“你,你再说一遍?!”
已经不用说了,谢茵茵和无恨已经到了。
“县令大人!”谢茵茵中气十足地冲到了蔡县令的面前。
蔡县令手里的茶盅在吧嗒吧嗒晃荡:“你,你说史仙娥什么……”
谢茵茵定了定神,诚恳道:“大人,民女找到了史仙娥不是自杀的物证。”
她将那黑色的牛筋呈上。
只要在牛筋湿润的时候,将绳子套入脖子,松软的牛筋并不会致人于死,可是时间长,随着水分流失,牛筋就会收紧,史仙娥窒息而死。
简简单单将原理介绍一遍,蔡县令啪地放下了茶盅,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你,你发现的这个东西?”
这绳子在他们县衙都放了十多天了,也没有人发现里面还藏有牛筋这个玄机。
谢茵茵不知为什么,下意识看了看无恨。
“是我……表哥发现的。”
蔡县令眼睛瞪着:“表哥?!”又来一个表哥?
无恨就站在谢茵茵旁边,说道:“大人。”
他与蔡县令已经在之前的公堂上见过面,知道这个县令算是好官,也会帮谢茵茵,他才会让谢茵茵走到这里。
蔡县令盯了无恨两眼就想起来,这个男人,好像上次还奚落过他们县衙办案随便来着?!
蔡县令顿时吹胡子瞪眼:“仵作呢?这是第几次出现验尸纰漏了?这仵作还能不能干了!?”
就是说他县衙的仵作再次没啥用,连是不是自杀死的都验不出来,还要仰仗一个表哥。
“你表哥是干什么的?”一个普通百姓居然能发现牛筋沾水、风干会收缩这种东西,他蔡学周读了十年寒窗,都不知道这样的冷知识。
谢茵茵盯着无恨,她似乎根本没来得及给无恨编一个身份,“回大人,他是……是做菜的!”
蔡县令不敢相信耳朵;“你说什么?做、做菜的?”
谢茵茵立刻点头一本正经:“对,他以前是厨子,所以他知道牛筋!他做过很多道牛筋!”
蔡县令:“……”是了,他县衙的仵作,还不如一个做牛筋的厨子。
是这意思吗?
无恨淡淡道:“大人,现在调查史仙娥之死的背后真相才是要紧的。”
人是被有预谋杀了的,而且还如此残忍,让人目睹自己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