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写状纸
面对下人哀求,谢茵茵一口拒绝:“不行,我说了在祖母痊愈之前,谁也不许到她跟前再说一个字。”
老夫人的安危是大,这时候要是再出了什么事,他们谢家谁也担不起。
谢茵茵咬牙片刻道:“不过是一些闲言碎语而已,让他们说吧,又说不死人。”
谢家的人个个面面相觑,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谢茵茵可以不在乎外面的人说什么,可是他们这些人都是要出门的,谁能天天忍受被人戳着脊梁骨的骂?
原先谢方樽还掌家的时候,他们虽然不受人待见,可还没有发展到这地步,怎么这位大小姐去了一次公堂,谢家就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杀了呢?
谢茵茵心里一想这件事,就觉得李家和上官家一唱一和配合的这么正好,就像是专门给她使绊子似的。两家人蛇鼠凑成一窝,以为就能打垮她谢茵茵?把谢家逼到墙角?
为了防止有仆人乱嚼舌根,谢茵茵亲自搬了铺盖,就在老夫人的院子门口住下了。
谢家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位大小姐是没可能让步了。
方大龙不怕死凑到方茵茵跟前支支吾吾的劝道:“要不,还是把一千两还给李家,这样僵持下去,茵茵你会吃大亏的。”
谢茵茵眼皮都懒得抬:“还钱,没的商量。”
方大龙急道:“祖母说了,女子名节最重要,你这样要是,要是……”
瞅着方大龙一张脸红红,谢茵茵说道:“说错了,最重要的是不是名节,是公平。”和公正。
方大龙傻张着嘴,他是想不明白,谢茵茵现在被宛平县人这么编排,换了别个女子早就羞愤自尽了,她怎么能这么淡然?
“我替李家打官司,他们甘愿付了酬劳,这就是公平。赢了官司却要我还钱,这就是不可能。”
谢茵茵眼里,世上道理就是这么简单直接,她就是在遵循道理行事。
方大龙委屈:“那怎么办啊茵茵,连隔壁的赵小虎都不跟我玩了……”
人就是这般势力眼,失势的时候自然躲得远远的,哪管平时谁跟你好。
谢茵茵盯着虚无一处:“到底谁吃亏,现在还不一定。”
老夫人是个心明眼亮的,要不然也不能一人支撑谢家,尽管没有一丝风声传到她的耳朵里,可是谢茵茵做的事,明显是把人狠狠得罪了,李家这些人,又怎么可能轻易绕过谢茵茵。
只不过她年龄委实大了,力不从心,谢茵茵的脾气完全随了她爹,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老夫人自知劝不动,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已经事已至此,无力回天。
第二天,谢茵茵走到方大龙屋子:“以前祖母给你买了考学的纸和笔,我记得还剩了好些,你放到哪儿了?”
方大龙这个年纪,早应该去私塾好好读书,以备之后考功名。老夫人曾经也对这个孙子给予厚望,谢家有钱的那会,给方大龙置办了不少读书习字的东西,可是虽然名字叫龙,方大龙是半点成龙的料子都没有,在书房里坐了没一天,屁股都没坐热,就嚎叫着受不了了。
老夫人气的狠狠打了几顿,可方大龙宁愿挨板子都不肯坐下读书。老夫人气恨咬牙,也就算了。
方大龙还记得读书时候惨痛经历,听到谢茵茵要纸笔,立马吓得一激灵:“茵茵,你要纸笔作甚?”
谢茵茵狠狠一瞪:“少废话,快拿出来。”
方大龙一缩头,扭扭捏捏从角落里,抽出了一卷落了灰尘的宣纸。
宣纸可不是便宜的东西,对于现在的谢家,没有闲钱去买这些。谢茵茵一见眼睛亮了亮,立刻走过去拿在手里。
方大龙又从角落里,翻出了几杆狼毫笔,这些笔都开始发硬了,但是谢茵茵端详了一下,泡一泡水还是可以用的。
“我出门一趟,你在家好好待着,还是那句话,别去烦祖母。”
方大龙一把抓住:“茵茵你怎么又要出门?你难道没听见现在街上的百姓都对我们家喊打喊杀的,你还要去作甚?”
谢茵茵冷笑道:“青天白日下,他们要是真有那个胆子干什么,我倒是巴不得。看看我们这位公正廉明的蔡县令大人会不会为我做主。”
方大龙一脸苦涩,他实在不懂谢茵茵为什么非要和这些人对着来,好好在家当千金小姐不好吗?
谢茵茵挣开方大龙,拿着宣纸和笔出了门。
谢茵茵蒙了个巾子,并没有太高调,加上微低着头,一直在人群里走到街上,也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宛平县地方不大,总共只有大小三条最热闹的街,谢茵茵选了离家近的一条,就在一个摊位边席地而坐,把纸和笔摆到了地上,然后旁边一桶水,沾着风干的狼毫笔。
这条街很多生意人,都只是这样简陋的摆一个摊位,毕竟只是小地方,大家都只是糊口度日。
谢茵茵在摊位前坐下之后,首先是她旁边的摊主,朝她多看了几眼。
总得看看是不是竞争对手,但是看到谢茵茵也没带什么家当,纸和笔,难不成是卖字的,直到谢茵茵挥笔在旁边的宣纸上写了几个字:代写状纸。
然后把墨迹吹干,就用镇纸压到了地上。
旁边的摊主顿时瞪圆了眼睛,代写状子?代写书信的倒是有,这代写状纸是怎么个意思?写状纸自然是需要告状,这告状的状纸还有代写的?
摊主再打量谢茵茵,虽然蒙着面巾,但气质是骗不了人的,这分明还是个很年轻的女子。
摊主在这街上摆摊,自然是个耳听八方的人,很快就联想到了这两天讨论的沸反盈天的李大庆案子。
都说恶状师谢方樽的女儿出现在县衙,继承了她爹的恶名声,替那个为富不仁的李家打赢了官司。
看这丫头的年龄,明显对的上……
谢茵茵也不怕别人观察她,就坐在摊位前,好整以暇等着人来。
旁边摊主也收回了视线,虽说是这么猜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管她是不是谢茵茵,做生意求的是个太平平安。
注意到谢茵茵的摊位的人越来越多,都好奇地凑过来瞧一眼。
“代写状纸?”有人狐疑,“怎么没写价格?”
谢茵茵看了那人一眼说道:“写的内容而定,当然价格也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