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病

  好不容易修复的城市再一次成了一片废墟,而且比起修复之前还惨烈,很多路面都出现了大裂缝,地下管道向上喷出热气来,路两旁的高楼大厦纷纷像脆弱的树苗一样来回摇晃着,有几幢墙体明显地裂出一道道的缝隙来,不断有人从中跌落下去,我背着柯凡,根本无从下手,也无法靠近,她在我背上只是吓的捂着嘴,最后不得不闭上眼睛不敢于看这一瞬间就发生的人人间惨剧。
  “轰”然一声巨响,前边的一个加油站发生了爆炸,火焰冲天,又连声爆炸,顺着开裂的地下管道将天然汽点燃,只见一道火光顺着街道向两端而去,不时就有下水井盖被顶上半空,四下里,汽车的哀鸣,人们的惨叫声交织成一片悲曲,令人不寒而栗。
  雷达里传来了卫川和雨茉的声音,他们分头去找朋友们,但是我们只有三个人,分身乏术,他们只把吴子同,汪路路夫妇救了出来,许青慧和程宾没有消息。
  我们在半空碰头,城市里已经没有可以容身之所,我们把目光转移到了附近的山上去,只有那里还算安全,于是我们将几个人先送上山,再去寻找许青慧他们。
  我们把他们四个先放在最近的半山公园的空地上,因为山体比较结实,所以地震的影响并不大,汪路路这一回记得抱上了毛毛,我们让他们就在这里不要乱跑,我们就去找许青慧,在朋友们安全之前,我们也顾不上再去拯救别人。
  汪路路扯了一下我说:“我们的父母也在城西,如果你们……”
  我看着她眼里隐含的泪水和一脸的焦急说:“你放心,我们兵分三路,一人去找你的父母,一人去找项海的父亲,我去找许青慧他们。”说完,也再不能耽误时间,便冲下山去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我是去找许青慧,我想她百分之百是会和程宾在一起的,我轻车熟路地直往那个小区跑去,可是还没到,就看见小区对面的大停车场上站着好多人,他们手里拿着手电聚在一起,我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边沿的许青慧,她身上裹着个夹克,手里拿着大手电正焦急地看着对面的小区大门,她见我到了立即扑上来抓着我的手说:“快,程宾还在里面救人。”
  “你呆在这儿哪也别去。”我急急地说了一句就转身冲向小区,地震休息了没几分钟,就再一次袭来而且这一次更加剧烈,我面前的小区楼房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在纷纷倒塌下去。
  我听见背后一声极为凄冽的叫声吓我一哆嗦,回头一看,正是许青慧在大声叫着程宾,我回头撞进小区里,在一片砸下来的烟尘里搜寻着程宾。
  但是哪怕我开了雷达最精确的搜索,也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找到他,因为被压在下面的人太多了,马路对面的人看见小区的楼塌了也都发疯似地扑回来,这里也有他们不曾离开的亲人,许青慧也挤在人群里看见我时就跑到我身边带着哭腔说:“马央然,你一定要找到他,拜托你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了。”
  我转身推着她的肩膀说:“好了,我知道了姑奶奶,你就在外面等着,我去找他,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啊,别站在电线杆下。”她点了点头催我快去。
  我每跑一步就趔趄一下,不得不浮在半空中又要去阻止那些人们发疯地在废墟中挖人,我一时也管不了许多了,先找程宾要紧。
  于是我在每次一个倒了一半的楼房前搜寻,也不断地把一些人从碎砖瓦里拉出来,放在空地上,地震这一次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等它停下来,我已经找出来十几个人了,但是有些人救人心切也不看路,会一直走到那排残楼前去,只顾低头找人,结果被再次倒下来的墙体压在下面。
  我看着这一切我也快疯了,程宾祖宗,你在哪儿啊?我正在抓狂的时候,就看见有一个人灰头土脸地在一大片砖墙旁用力地抬着,并对下面的人说:“不要担心,我会把你救出来的。”
  他是在用心地救人,却丝毫没有发现,他右后方的一个高大的旗杆正向他砸下来,我猛地向上一冲,就在旗杆要落在他的身上时,我已经一把将旗杆抱住了。自然也有人看见惊呼一声,他这才察觉转头看来,一眼看见是我就笑了笑说:“是你呀荷花?哦不,马央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把旗杆放在一旁的地上无奈地说:“程指挥官,你的职业病发作是很正常,也让人敬佩,可是你能不能想想许青慧?她看见楼塌了以为你被压在下面差点跑来殉情。”
  我一面说着一面帮他把那块砖墙抬起来,他这才伸手把压在下面的两个人扶出来一面对我说:“殉情有些夸张吧?我又没死。”
  “你没死她哪知道?就看见楼塌了,你快跟我走吧。”我上前拉他,他忙指着四周对我说:“可是这里一团糟,我在这里还能帮上忙。”
  我这才突然看见他手上有一道伤,明显是刚才楼塌的时候砸出的血口,因为血还在挂在袖口边沿,可是他的伤口却已经不流血了,我突然意识到,那一定是我的骨髓带来的奇效,不由在心里萌发了一个想法。
  “你还是去救最重要的那个吧,你现在已经不是救援队的指挥官了,而且事态紧急,地震一次比一次凶险,难保下次……”我话还没说完,地震就再一次重新暴发,我一把拉着他就提在半空,脚下的地面也突然下陷了一个大洞,很多人和那些残垣断壁统统掉了下去,我们就浮在半空向下看着,我对程宾说:“对不起,我也救不了太多的生命,别怪我。”我看了他一眼,他正怔怔地看着脚下那个突然出现的大洞发呆,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他好半天才对我说:“你这一把真及时。”
  “不客气。”我说着拉着他向小区外而去,许青慧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大坑吓傻了,站在大门外只是看着那个洞,连我们出现在她的面前都没有察觉。
  等我叫她的时候她才发如梦方醒一般惊恐地看向我们,一眼看见程宾时才哇一声哭出声来,程宾上前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不断地劝慰她说没事的,我又拉着他们往朋友们聚集的半山公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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