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埋
我还是没有直接降落在村里,而是先落在河岸,再顺着山路进村,雨茉打量着四周问我:“你就住在这儿?天哪,这里的空气太好了吧?风景也好美,央然,你真会选地方,真是个世外桃源。”
我正在想着怎么把他们介绍给米姐和村里人,更多的是想着雷肃,他现在应该是在学校里给孩子们上课吧,我是要等他下课呢,还是去教室找他呢。
这么想着,我也不由加快地步伐,进了村后,我却发现,村里很安静,平时这个时候他们应该会坐在谁家门前晒太阳聊天,或者在谁家院子里打牌才对,可是现在,村里却听不到一丝人声,只有鸟儿们的鸣叫声。
我先到了米姐家,叫着米姐,小冬,推开院门跑进房里,可是,房子里空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在,小冬的书包还放在桌子上,他没上学?
雨茉他们也跟了进来,我对他们说:“我一直住在他们家,可是人呢?会不会是去磨米粉了?”我说着又跑出院,一面往磨坊跑一面不断转头看着左邻右舍,但奇怪的是,家家户户大门洞开,却看不见任何人在。
雨茉和卫川跟在我身后,我到了小磨坊前,里面也没有人,只是在磨旁放着谁家的一袋大米,磨里还有一半米粉,人却不在。
我再跑到十字路口,平时这里是人最多的地方,可是现在不过是下午,怎么还是不见一个人,人都去哪了?就连门诊旁边的小超市也不见一个人。
这时,雨茉拍了我一下,我回过头,看见她正大大地瞪着眼睛看着前方并慢慢地抬起手来指着,而站在她一旁的卫川也吃惊地看着同一个方向,我慢慢地转过头去,当我看清远处的东西后,我觉得我浑身瞬间像是被冻起来一样,连呼吸都停止了。
雨茉指着的是小学校,在那片空旷的操场上,密密麻麻地,全是人,只不过,他们是被埋在地下,只露出脑袋来,一张张青黑的脸带着恐惧,不甘,痛苦,紧紧地闭着眼睛歪垂着,从老人到婴孩,全村人,都在!
我不由后退几步险些摔倒,我甚至听见自己牙齿撞击的咯咯声,雨茉和卫川忙来扶着我,我就这样发着呆,然后发疯一般地冲进了操场。
我看着他们,全是熟悉的脸孔,有村长,姚大婶,张大叔,大夫,十米开外,是小冬!我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我扑上去叫着小冬徒手去挖他身边的土,甚至忘了打开金属层,直到指甲里都渗出血来,挖了一半再回头,看见米姐在他的身后,头向前挣扎着垂在地面,她在死前应该是一直看着小冬的,我再抬头,发现在人群里,有一张脸,带着微笑,垂着头,磕着双眼,似乎只是在睡着,我蹒跚几步摔在他的面前。
“雷肃,我回来了,雷肃,你张开眼睛,你听见没有?”我看着他,心里铰成一团,我跪在他的面前把他抱在怀里失声痛哭起来,“雷肃,你张开眼睛看看我,我回来了,雷肃。”
可是,他再也不能回应我,再也不能像我想象中那样微笑着对我说:“荷花,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我直起身捧着他的脸颊看着他,眼前迷蒙的什么也看不清,我只知道,我爱的人再一次离开了我,用这样的方式。卫川把村民们一个个从地下带了上来,将他们并排平放在操场外面的路上。
雨茉拉起我,让卫川把雷肃也从地下带上来,我跟上去,还是跪在他的身边,我这才发现,他的口袋里还有一个盒子,我将它拿出来,打开,眼泪再一次模糊了我的眼睛,那小小的盒子里,是一枚闪闪发亮的钻石戒指,我看着这戒指再看着躺在地上的雷肃,心里便是撕裂般的疼痛。
“央然,他是谁?”雨茉走来问我。
“他是来支教的老师,他叫雷肃,他不介意我的身份,他本来是要送我这个的,可是,却没有等到我,是我离开的太久了,我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为什么?我为什么没有感应到他的危险?为什么会这样。”我扑在他的身边继续痛哭。
雨茉拍拍我的背只是叹气,我哭着抬起身来看着身旁七十多具尸体,卫川喘息着坐在一旁愤恨地说:“这是什么人干的?也太残忍了吧?这还是人吗?连个婴儿也不放过!”
雨茉也皱着眉,眼里含着泪,她也看见了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女婴,牙齿不由的也咬的咯咯作响,这时,我听见一声狗叫,循声望去,一只小黑狗正向我跑来,没跑几步就跌倒在地,然后又用力站起身,我跳起来跑过去叫着:“毛毛,是你?毛毛!”它正是小冬的毛毛。
我把它抱在怀里,它抬头舔了我一下,呜咽着,然后转过头去看向山脚,我这才发现,那里还有一个人!
卫川先一步跑了过去抱起那个人来回我们身边,却是方老太太,那个女婴的太奶奶。
此时,她气若游丝,吃力地张开眼睛来,慢慢才看清是我,然后眼睛一亮,急喘着对我说:“荷,荷花,他们,他们把,村子,的人,全,都,杀了呀,你,要,替,大伙,报,报仇。”她说完又使劲地喘着。
“方奶奶,这是怎么回事?是谁干的?”我问她。
可是她脸色发白,半天说不出话来,雨茉从教室里找来一杯水,慢慢地给她喝了一点,她这才终于又能说话了:“是,是那个,姓,杨的,前,天,他,带了好,好些人,回来,说,我们,骗了他,让他,破产,要,要让我们,赔,后来,村长,和,他,争起来,他们,就动了手,村长让我躲起来,我就抱着,毛毛,藏到,后山,我眼看着他们,他们,把乡亲们,都,都,活埋了呀!还,有我的,孙儿,啊,他们,是魔鬼,是魔鬼呀。”
她回想着那一幕,双眼望着半空,脸上全是恐惧的神色,眼泪从她深陷的眼眶里涌出来,可是,却慢慢地停止了呼吸,就这样张着眼睛离世了。
“谁是姓杨的?”卫川愤愤地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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