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
我一直跑出小区的大门,抬头看看天,天阴着,为什么我的心里也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我怎么了?为什么眼前的景色在不断和另一个熟悉的画面交替着,明明就是一样的街道,一个是鲜明的色彩,另一个却是灰暗的。
我转身往左走去,快步走上一条繁华的街道,眼前的高楼大厦同样在跟另一副画面交错,是的,我来过这里,而且很熟悉,我甚至能叫得上十字路口的另一条路的名字,我也能叫得出眼前有几幢大厦的名字,可是,我为什么不知道我是谁?身后跟着我的那些人又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甚至觉得自己似乎是处在一个时空交错的缝隙里,眼前有多个画面闪烁着,我抬头再看看天,似乎正有一架飞机猛地向我冲下来,我抱头躲闪,再抬头,看见四周的人群都奇怪的看着我。
这么多的人都是重垒的影子,有穿短袖长裙的,也有穿棉衣羽绒服的,或是彩色或是昏黄,我揉揉眼睛,还是一样,我抬手扶着路旁的栏杆不禁弯下腰干呕起来。
他们都围上来问我怎么样,我推开他们恐惧地看着他们:“你们不要跟着我,我不认识你们。”
我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我清楚的记得再往前走五十步向右就是一条步行街,那里的人很多,有蛋糕店,有咖啡馆,有几幢大厦和超市,还有地铁站,在地铁站一侧有个奶茶店,那里的奶茶有些甜,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人的声音,他说:“你就应该多吃点甜的,才能更胖一些,或者多吃点肉,蛋糕和烤肉你选哪个?”
我慌忙地四下寻找说这话的人,可是身边只是匆匆而过的路人,没有谁在和我说话,但是这声音如此熟悉,这人是谁?我为什么想不起来他的脸?
果然,当我走向地铁站的时候,我看见了那家奶茶店,只是和记忆中的不一同,它的门面变成了绿色,而且门前多了一些台阶,几个年轻人正站在窗前排队。
我再向奶茶店对面看去,那里原来有一家自助照相馆的,可以拍一些有意思的大头照片,但是,现在那个照相馆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快餐店,卖一些炸鸡之类的小零食。
我回头问那个跟着我的大眼睛的女孩子:“那里原来是不是有个照相馆的?”大眼睛女孩子看向我点了点头说是的,接着又说:“可是在三年前就撤走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我不清楚,为什么?
我如同一个疯子一般继续往前走,过往的行人都躲闪着我,我却不管他们,只是四下张望着,有一家金店的背后应该有一家酒馆,里面的油炸小鱼很好吃,我向那里走去,果然,我看见了那家酒馆,可是,名字变了,原来门上的一串红灯笼被摘掉,变成了酒吧。
我为什么会知道呢?为什么,我迷茫地转过身,再向对面看去,那是一家服装城,我似乎觉得我当初曾经常去那里买衣服来着!
对了,我又想起什么来快步往那里走去,在商城门外的一个大柱子上,是彩色的玻璃贴片,其中有一块是白色的,下面有一张小纸条,是两张电影票,是我和另一个人像做什么坏事似地把电影票塞了进去。
“明年的时候我们再来看它还在不在,就当是一种纪念,如果在,我们就拿回来夹在书里,好不好?”还是那个声音,但我依然想不出那张脸来。
我按照脑袋里出现的这个场景去找,果然,在最下面并不一起眼的地方找到了那一块白玻璃。
我小心地用指甲去抠着,跟着我的人都奇怪地问我在找什么,我没有回答,只是用心地寻找,不一会儿我的指甲碰到了什么,我心里又是一惊,随着指甲的抽出,一块纸片从白玻璃后面被带了出来,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在狂跳。
其他人也都看着那里,我慢慢地把纸条抽出来,慢慢地打开,是的,那果然是两张电影票,日期是五年前的二月,而在折起来的另一面,我清晰地看见了一行字:韩霜生日快乐!韩霜?!我果然是她!不!
我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跌坐在地,这个名字无疑像一把刀猛地刺进了我的心里,眼泪从我的眼眶里涌出来,我觉得胃里一阵翻滚,我扑在一旁又是一阵干呕,有人从我的手里拿过了那张纸,看见上面的那行字,并喃喃地用颤抖的声音说道:“韩霜?”
这个名字像一道响雷突然在我的身体里炸响,不,我不是她,我不是她!有个声音在我的心里呐喊起来,我不是她!我不是韩霜!我起身用力地奔跑着,我想甩掉这个声音,可是无论我怎么跑,这个声音还是在我脑海里咆哮,我顺着马路一口气跑到了河边,雨,似乎更大了。
平时平静的河面正被砸出一个又一个涟漪,河岸的细砂被一波一波的河水一遍遍地打湿,我一口气扑在河水里,有人在身后惊叫,我发疯似地把有些冰冷的河水扑在脸上,却在片刻又恐惧地后退出来,我俯在河滩上,惊恐地抬起头,看着就在眼前的,一座高大的桥!
脑海里的画面再一次重叠过来,夜晚,咆哮的河水,痛哭,坠落……我一时觉得自己无法呼吸,抬手捂着自己的喉咙用力地咳嗽,有人走到我身边来并叫着马央然的名字,我猛地回过身后退着踩进水里去。
我看着他们,一张张刚才还觉得陌生的脸孔,和一幅幅鲜活的画面不断重叠又分开,我不断喘息着,颤抖着,全身忽然冰冷起来,他们,是他们!
就在这时,我在自己的身体里不断坠落又不断上升,我重新扑进河水里,紧紧地闭上眼睛,再张开时,我看清了那张脸!在晃动的水面上,一张脸和我的脸交叠着,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略带忧郁的眼神,有着淡淡笑意的唇角,短短的,茶色的头发,我抬起手去抚那张脸,当我喊出他的名字的时候,声音是嘶哑的:“消宇,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