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放行
清风拂面,周身惬意。
唐夏回过眸,一双桃花大眼在安然身上辗转了一番,渐渐同绿袖的影子重叠。
“绿袖现在如何?”她轻轻的问道,恍似在提及一件毫不相干的事宜。
安然低了一身,“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唐夏凝住眸,眼神闪了闪。
“怎么个安好法?”她问这句话时,声音如潭死水,听不出一丝波澜。
安然踌躇了片刻,似乎在犹豫改如何汇报出口,最后低低行了一礼道:“安然在柴房内好生安生,送给她的食物也都如数吃尽,说等着娘娘放她出去。”
“她倒是自信。”唐夏一声冷哼,眼中渐渐泛出了倦意,“背着本宫给别人通风报信,还指望本宫原谅她?”
言毕,她周遭的气场低了几分,“莫不是留了她条命,还以为本宫性子软,任她为非作歹不成。”
安然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仓皇,双膝‘扑通’一声点在地上,青色的长衫将她的身子包裹的愈发瘦弱。
她只是磕着头,细腻的肌肤砸在带着些尖刺的绿草上,玉指紧紧缠绕着。
“越姬娘娘,奴婢有事禀告。”
她的声音细糯极了,安然在唐夏的眼里,一向是谨慎细微,如今能够令她下跪相告的事,想必是同绿袖有关。
“若是同那个人有关的,便不必再多言。”唐夏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本宫还不想听你替一个叛徒做辩护。”
安然的玉指蜷在地面,身子略微颤抖,在落日下显得愈发瘦弱。
她终是低低应了声,撑起身子,中规中矩的跟在唐夏身后。
唐夏眼神桀骜,长长叹息一声,长袖掠过清风,“走吧,便去看看那叛徒。”
唐夏同安然一前一后的朝椒房殿走着,安然领在前方,先一步推开木门。
“是晚饭来了吗?”
绿袖蜷在柴房角落,一身青衣早已沾满灰尘,削瘦的脊背对着木门,身子在轻微的颤抖。
唐夏冷哼一声,大步跨进去,“你倒是好吃好喝,被伺候的极好。”
空气中游离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些许食物馊了去的味道,唐夏挑着细眉,强忍住胃中的翻腾,双目好似利剑,打在绿袖瘦弱的后脊上。
绿袖身子一颤,这才缓慢的转过身子。
她脸上沾了泥,连唐夏都止不住惊讶,明明只是关了几日的紧闭,竟能将一个生龙活虎的丫鬟折磨成如今的模样。
绿袖抚了抚惨白的面色,调转了方向,朝着唐夏行了大礼。
“奴婢见过娘娘。”绿袖气若游丝道,一头的青丝如今已是长短不一,似是经人撕扯,唐夏没有感受到她身上的惧意,绿袖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唐夏侧过眸,鼻尖陡然一酸,但念起绿袖传报书信时的模样,眼底的恨意又如数折出。
“本宫听他人道,你在柴房不好好面壁,还想着本宫会放你出去。”唐夏尽量让自己声色听上去淡漠一些,但纤长的指尖早已紧紧缠绕在一块。
绿袖磕了头,嘴角扬起淡然的笑,“是,奴婢在等娘娘放奴婢出去。”
她的云淡风轻令唐夏的恨意增了几分,“你倒是敢出言不逊!是觉着本宫心性软,遭人背叛了也能体谅是吧?”
绿袖却不再言,只是重重的朝唐夏磕了个头,嘴角若有若无噙着丝笑意。
“奴婢信娘娘。”
她这句话,不轻不浅的砸在了唐夏心间。
柴房外已是夜色,点亮的烛光透过敞开的门照射进来,柴房内没有窗,一个被娘娘冷漠的奴婢,会遭受什么待遇,唐夏想想便知晓。
“那你便一直待着吧。”唐夏声色已然恢复了先前的冷漠,目光偏开,直直跨出了柴房。
安然怯懦的跟在身后,出柴房时特意往后瞧了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最终还是将柴房的门带上,又恢复一片宁静。
唐夏出了柴房,径直步入了内殿。
里头只点了一盏浅浅的蜡烛,安然随在身后,顺带将整个内殿的蜡烛都点燃,一时间的星火照亮了整个空间。
唐夏倨傲的仰了仰下巴,眸中的冷色还未褪去,声色淡淡的游离在耳遭。
“下去吧,本宫乏了,想早些歇息。”
话音刚落,迎接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落地声。
唐夏回眸,内殿的地面上,安然的额头已然轻轻点在上方。
唐夏一怔,“你这是何意?”
安然薄唇轻轻抿着,面上几分骇然,看的出,她十分惧怕唐夏。
“奴婢想请娘娘听奴婢一言,绿袖姐姐之事,定有隐情在其中。”安然言毕,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头响头,唐夏能感受到胡桃木地板传来的,细微的震颤。
安然的双眸恍若含着光,玉指蜷在掌心,唐夏紧了紧眉。
“若本宫说不听,你又该如何?”
面前的她身子一颤,贝齿紧紧咬住了下唇,“若娘娘说不听,安然做不了什么,但愿意就此长跪,以此弥补旁观绿袖姐姐被困柴房的内疚之心。”
她的话语中透露这几分坚定,一张素白的小脸扬起抹倔强。
唐夏眸光在她面上辗转了一瞬,窗外的凉风轻轻扬进内里,木桌上的烛火跳跃,迸发出几声轻微的响声。
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决然了。
她冗长的吐出口气,依靠在木椅上,“你的胆子倒是愈发大了。”
安然见唐夏再没有说要处置她的话,也便放宽了心,再磕了一个响头,不顾泛红的额头,直视起唐夏。
“娘娘,绿袖姐姐从未有过背叛娘娘之心,望娘娘明鉴。”她的声音本就软糯,话说出口却又带了几分轻柔。
唐夏抚了抚眉间的发梢,状似毫不在意,“你说她未曾想过背叛我,那么,证据呢?”
安然的身形一僵。
“当初说瞧见她手持信封走出去的人是你,本宫又何尝未给过她机会。”唐夏樱唇轻启,半张精致的脸蛋埋在阴暗处,看不出喜怒。
“她一见着本宫,便扬言说去替本宫采花换了新的香料,那么出殿门时的信封又作何解?你口口声声替她辩护,连她自己都义正言辞的告诉本宫,她没有背叛。”
“若她真如你们口中说的如此忠心耿耿,又为何连那白玉兰糕都不肯吃下?”
唐夏眸中泛了冷色,朱唇吐出的话一字一句砸中了安然的心。
“什么是忠心?在这深宫大院内,连豁出性命的决心都没有,又在本宫面前谈何忠心?是不是要等本宫被卖了的那一日,还要跪在本宫面前,口口声声道着自己忠心耿耿?”
话已至此,唐夏已然没有刚才的兴头,眸中一片疲倦。
“你且出去吧,我要歇息了。”
安然哑口无言,一张惨白的唇张了张,终究是未道出什么。
许久。
“奴婢告退。”安然施了一礼,额头轻轻触在地面。
唐夏走到另一侧的窗口,凉风打在脸上,有种特殊的温润。
天际已泛了暗色,古代的空气要比雾霾强上不少,唐夏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心口却好似被噎住,那是种怎样的心情。
明明背叛的是她啊,为什么难受的还是自己。
唐夏一双好看的桃花眸中闪烁着涟涟湿意,微风夹杂着些细嫩的灰尘,打在脸上,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弹幕屏上的消息一遍叠过一遍。
【粉丝】夏日炎炎:我……我原本也觉得,大大或许太过激了,但是刚刚大大说的话,感觉灵犀一至,如果在这深宫中,连豁出性命的觉悟都没有,还谈什么得到人的谅解……
【粉丝】我爱西瓜:嗷,大大升级了嗷,做的漂亮!大大你是最胖的!我们永远是你的粉!
【游客】爱丽丝:好悲情的一部小说。
唐夏试了几次都无法将嘴角提起,窗外的明月皎洁的悬在天上,周遭的星子都亮堂了几分。
她在脑内不断追寻,或许此事真的有些纰漏。
珠钗盒子内,藏了楚天阔给自己的纸条。
唐夏轻轻从内将其执起,上面的笔法苍劲有力,连一丝折角都未曾有过。
唐夏不觉入了神。
看安然和绿袖的模样,这其中似乎真的有什么猫腻。
楚天阔不可能会骗自己,这张纸条又是楚天阔给自己的。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她不自觉吐露出声,好看的眸子垂在面颊上方,好似花开正灿的清水芙蓉,面颊上粉嫩的红,朱唇上樱色的粉,衬得她一张素白精致的脸蛋,愈发的可人。
“这件事情,看来是要问问楚天阔了。”唐夏纤长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桌面上敲打,双目微微闭起。
在她打算上床歇息之时,门外起了细碎的敲门声,唐夏走到门前,轻轻拉开木质的门环。
一张素净的脸蛋映入眉间,“奴婢小夏子,是椒房殿的丫鬟,奉皇上的命令来提醒娘娘,今日要早些就寝,虽说明日的晚宴是在夜间,却要从白日便开始忙活。”
唐夏了然的扬起下巴,细眉稍稍挑起,“明日本宫一人前去吗?”
小夏子笑容扩开,“不,是奴婢领着娘娘前去。以往的规矩,是参会的娘娘一人前去,但此次陛下谋得了两个名额,所以要先去易佳子娘娘那儿,与其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