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付香香笑了一声,直接点宿淼的名:“刚才听那位女同志叫你苗苗,还是渺渺……”
  宿淼回头:“嗯?有事吗?”
  “我很喜欢你裙子上搭的腰带以及那个小钱包,我在别的地方没见过这样的花纹,我猜这是你亲手做的,对吗?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做笔生意?”
  宿淼扯扯嘴角,意兴阑珊,正要拒绝,眼角余光瞥见靠马路的玻璃窗外的不远处,竟站着两个彪形大汉。
  他们注视的方向正好是红裙女人。
  一看就是她的护卫。
  宿淼心一凛,收起脸上的敷衍,颇为真诚:“不过是闲暇爱好,当不得生意二字。”
  付香香捂嘴轻笑,手肘撑着侧脸,本就凹凸有致的身材软绵绵地倚在桌子上。
  她眼波流转,红唇微扬,略显平淡的五官顿时像给人施了咒,注入灵魂一般,只觉得她风情万种,迷得人挪不开眼。
  这个调调……
  宿淼有一瞬恍惚,忍不住暗暗嘀咕,怎么那么像爹当年宠过的扬州瘦马呢。
  宿淼这会儿空前想念韩勒。
  别看他长得不如外面那两个壮实,但只要他在这儿,她就觉得安全感满满。
  昨天她就怕会有麻烦,这才主动邀他一块。
  没想到韩勒竟然有事要办。宿淼承认,听到他不能给自己当免费保镖的那一刻,她很失望。
  还有种莫名其妙的委屈。
  他不是对自己感兴趣吗?怎么会把其他事排在她之前呢。宿淼知道自己矫情,不该这么想,但人的情绪有时候就是不讲道理。
  打着骑驴找马的主意,又希望别人捧着自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简直是道德败坏,不守闺训!!!
  宿淼定了定心,赶紧把仿若脱缰野马的思绪拽回来,“芸芸姐,我腿有点疼,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去吗?”
  陈芸芸一听她腿疼,紧张得不得了,哪会不同意。
  “我想找你帮我做件旗袍,料子我出,工钱随你开。”付香香伸手轻轻点了点茶盅,语气冷冷清清的,跟她糜颓慵懒的坐姿反差很大。
  宿淼心念微动,但很快,对大团结的渴望被她驱散了。
  “我不会做旗袍。”
  这是实话。
  她活在大盛,琴棋书画略通,女红说得上精湛,让她绣屏风、手帕、佛像图都成。
  做旗袍??
  她对旗袍的了解仅限于原主的认知,只知道是一种完完全全展示女人身体曲线的服饰,哪里知道该怎么打版。
  “我只会绣一些小东西。”因为外面站着盯梢的两个壮汉,深谙认怂道理的宿淼并不想跟她闹太僵。
  付香香挑眉:“这样吗?那你帮我绣一个手提包可以吗?我很喜欢传统刺绣,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宿淼:“……”
  谢邀,我一点也不想跟你做朋友。
  她又不傻。
  这女子全身上下都写着“有钱”,李玉蓉这样刻薄的人也对她恭敬有加,意味着除了钱她还有点势。
  这世上有钱又有势的人多少带点傲慢。
  便是有那广结善缘的和善人,也是事先了解过对方是否可交,是否可用。
  可她有什么?除了绣技,容貌是妥妥的减分项,没有一个女子喜欢身旁站着比自己更美更年轻的朋友。
  宿淼撇嘴。
  ——反正她不喜欢。
  “交朋友是相互的,不是吗?抱歉,我内向腼腆,不习惯跟第一次见面的人做朋友,有缘再见。”
  “我以为,你喜欢钱。”
  宿淼鼻尖皱了皱,反问她:“谁又不喜欢钱呢?我能赚的话,我当然赚。”
  她喜欢钱,但不喜欢麻烦。
  赚钱让她心情愉悦,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有用处的人,钱带给她的安全感比任何人都重。但不应本末倒置,为了赚钱无视其中可能蕴藏的危险,卑躬屈膝给自己委屈受。
  除了生死大事,没有什么能逼她折断自己的骨头。
  付香香定定的看着她,倏地笑了。
  “你说得对。”旋即低下头去,不再开口。
  宿淼嘴角翘起,笑着跟陈芸芸说道:“芸芸姐,咱们走吧。”
  胖经理看着今天的营业额,还有捡漏的自行车,乐得心花怒放,大手一挥爽快让陈芸芸请假了。
  回去的路上,陈芸芸说起自己打听到的事。
  听到纺织厂附近巷子有一家专门卖绣品的店,宿淼眼睛一亮。
  再三跟陈芸芸道谢后拽着她回家,将准备好的糖果点心塞到陈芸芸手里。
  “芸芸姐,这可不是给你的,是给可爱的小倩倩的,你不许代替她推辞。”当宿淼想要跟一个人拉近关系时,总能把话说到别人心坎上:“别替我心疼钱,我今天可是狠狠敲了一笔竹杠。”
  听到这话,陈芸芸也笑:“你胆子真大,就不怕被人看出来?”
  倒是没再拒绝。
  宿淼挑眉,倍儿自信:“不会,我手艺不错的。”
  宿淼送她到巷子口,突然发现对面街角露出一点点黑色,像是衣角又像是太阳照在什么东西上形成的阴影……
  这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很快,没有足够的时间让她细细寻思。
  因为柳玉绣和宿安来了。
  柳玉绣一进门,赶紧往厨房走去,等看到厨房里明显使用过的痕迹,她才松了口气,拍着宿淼的背,眼里脸上都是欣慰:“咱们家囡囡真的能照顾好自己,不用妈妈操心了。”
  宿淼一阵心虚。
  心虚过后,胸腔微热,眼睛突然又难受起来。
  她不太懂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听到柳玉绣感慨又心疼的声音,她就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她眨了眨眼,察觉到眼泪似有滚落的趋势,赶紧垂下眼睫,脑袋往柳玉绣肩膀处蹭了蹭,撒娇道:“妈……”
  “您不能不操心我,我得让您操心一辈子才行。”
  柳玉绣轻轻抚摸她柔软的头发:“你就是个讨债的。”
  宿安觉得这一幕刺目不已。这两天她努力讨好宿母,让她看到自己的脆弱,对父爱母爱的渴望,她确实勾起了柳玉绣的愧疚之心,也如愿将宿母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但这种局面仅仅只维持了四天。
  若说宿母的惦念让她不高兴,那亲眼见到这座园子的庐山真面目足够让宿安发疯了。
  他们怎么能不跟家里商量,眼都不眨一下就过户给这个冒牌货。
  他们有当她是一家人吗?
  察觉到宿安情绪起伏太大,柳玉绣想到丈夫的话,叹息一声,忙道:“安安,你不是有话想跟淼淼说吗?你们姐俩聊,我进屋里瞧瞧。哎,这丫头丢三落四,一点不像你懂事能干,我去帮她收拾收拾。”
  宿安一怔,听着柳玉绣的话,不仅不觉得安慰,反倒气白了脸。
  凭什么她一口一个囡囡叫得那么亲!凭什么她要用这么亲昵包容的语气说宿淼的小毛病!凭什么让她把宿淼当姐俩!
  她是亲的,她才是亲的啊!
  宿安看着打理得干净漂亮的园子,看着小池塘里摇曳生姿的荷花,不知怎么怨气充斥在心口。她憋得慌,就是觉得,为什么老天让她穿书后不给她安排一个恶毒刁蛮的假千金让她刷经验,反倒设置了一只备受大家喜爱的拦路虎。
  明明她把人赶出去了,但她过得比在宿家更轻松。
  有房,有钱,有颜值有身材,上面还没有长辈管束……
  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把这些条件放在网上,网友肯定也会说宿淼是人生赢家。
  “宿淼,我们永远不会成为一家人。”
  宿淼:“……哦。”
  “我不可能跟你做姐妹,甚至连朋友都做不了。”宿安咬牙,目光一动不动看着宿淼。
  她不知道自己想从宿淼脸上看到什么,是愤怒,是委屈,还是别的情绪。
  穿书后她先入为主认定宿淼心机深沉,选择先下手为强。可即便蒋家知道宿淼是假的,他们还是宁愿要宿淼,而不要她。
  难怪她走得如此果断,口口声声把婚事让给她,她肯定一早就知道蒋家不会同意换人。
  “我到这里来,只是因为爸希望我们好好相处。”
  宿淼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所以呢,想要我配合你?你我不合,爸妈并非不知,你与其做面子功夫,不如像来宿家第一天那样光明正大的表达对我的不喜。”
  “左右我现在也碍不了你什么,你无视我,我无视你,这样不好吗?”
  “不好。”宿安道:“至少表面得和谐相处,让爸妈高兴点。”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你少使些不入流的手段,我想爸妈会更高兴。”
  个儿高挑的宿淼坐在藤椅上,手里掐着一朵栀子花,嘴角笑意盈盈,那样子说不出的岁月静好。
  谁能知道,她说话辛辣直白,毫不客气呢?
  一个冒牌货,到底是怎么做到这样理直气壮呢?
  宿安咬着嘴唇,盯着宿淼。
  宿淼很随意地任由他看,笑得懒淡。
  宿安缓慢地收回目光,之后仿佛下定了决心,弯下倾身,轻轻说道:“你也不想爸妈为难,对吗?只要你主动将爸妈给你的东西一一退回去,我保证以后不找你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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