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

  “你这是不想给我了?”血手站在原地看起来有些遗憾。
  “若是每一个朝我要眼睛的人我都给他,恐怕我身上就算有几百双眼睛都不够使的。”我也闲闲的站着,笑着开口。
  血手叹了几口气,似乎极为不赞同,然后手虚虚的做了一个手势,奚曦就出现在他手里。
  他用一只右手虚虚的抓着奚曦,奚曦在他手里毫无抵抗的下垂着,没有任何意识。
  我看着血手,再也忍不住嘲讽的语气喷他:“早这样拿人质出来不就行了,非要给我做演员,演技还这么拙劣,还非要我配合,真是,恶心啊!”
  血手听了我的话,将手里的奚曦倒挂着提到了眼前,语气毫无愧疚感:“这只小猫咪挺合我胃口,要不是你这么狡猾,恐怕我也不会找上这么一个小姑娘。”
  奚曦这么一个猫身在血手手里就像一条死狗一样,揉圆搓短,没有任何回应。
  血手声音带着笑意:“那么你现在愿意给我想要的东西了吗?”
  我听了他的话,朝身后的房子努了努嘴:“你有人质,我也有人质,咱们平分秋色。”
  血手突然像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手里这个叫人质,你手里那个只能叫猎物罢了!”
  我本来也没有想过用人质换人质,只是没想到这血手会这么冷血,当着手下的面竟然就能说出这么让人心寒的话来。
  我还在想着拖延时间,可是血手却似乎知道我的意图,将奚曦在我眼前上下晃了晃:“想着拖延时间?我劝你别费这个功夫了,你知道里面那个无面怎么能这么像这只小猫咪吗?”
  难道他抽取了奚曦的一魂!我心里一惊,难怪刚刚靠近那个冒牌货的时候,我并没有察觉到不对!
  见我反应了过来,他笑着开口:“你大可以将无面撕票,我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这意思就是我连将里面那个东西撕票泄愤都不可以了!看着血手得意洋洋的模样,我真想现在爆粗口骂他个狗血淋头。
  如今我已经是孤立无援,若是想要救出奚曦是没可能的了,但是若是想要逃出这里却还是可以的,我心里斗争不休,眼睛是师父的,我是死都不会交出来的,可是奚曦我也不可能不管,毕竟人家姐姐还在阳世为我还阳做准备呢,我现在狼心狗肺的将人家妹妹抛下,怎么都占不上理。
  我站在原地,陷入了死胡同,血手却也没有动作,只是提着奚曦的猫尾巴将奚曦甩来甩去。
  我看着他手里的奚曦,觉得有哪里不对,最后我终于明白了让我心神不宁的地方在哪,我红着双眼恨不得将血手千刀万剐:“你对她用了搜魂?”
  血手听了我这话,终于不再将奚曦当做一个玩偶一样甩来甩去了,反而将她提到眼前,声音无辜的很:“有这么明显吗?明明我已经很温柔了啊!”
  搜魂也是十大禁术之一,被搜魂之人犹如被千千万万的蛇虫鼠蚁啃噬,整个过程生不如死。
  我体内的心魔隐隐又有出来的趋势,上次那样决绝的破了心魔,实际上却是有些后遗症的,那样简单粗暴的方式不仅让我少了一魂,而且没有多少保障,只要有一丝的牵引,就会轻易的牵扯出我的心魔。
  可是我现在却没有心思去抑制心魔,血手对奚曦用了搜魂这件事烧的我整个人都有些失去理智。
  在我心神最不稳的时候,偏偏血手似乎还嫌事不够大一样,又出声刺激我:“我搜了这只小猫的魂,可是很可惜,什么都没有搜到,于是我只能费些功夫,再搜第二遍了。”
  血手似乎真的在抱怨自己多耗了些功夫,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插在我的心上。
  他当然搜不到任何信息,事实上,当时因为怕奚曦死活要跟去阳世,梅袅去到阳间帮我还阳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没有告诉过奚曦,奚曦对这些事也不感兴趣,她还像个孩子,脑子只有在想去哪里玩才会转动起来。
  可是她被血手搜了两次的魂,我不敢想象她当时有多痛。
  我声音无波无澜:“她什么都不知道。”
  血手用左手摸了摸下巴,开口:“可是她哥哥和嫂子知道啊,”他拎着奚曦,对我笑的阴狠又残忍:“这就是原罪。”
  我脑子越烧越意识模糊,到了后来我已经没有任何意识,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片混沌。
  我躺在一叶扁舟上面,随着河流飘来荡去,这片河我早就来过,只不过上次这里一片漆黑,而这次,我却能看到周围的景象,这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人和物,我仔细辨认了才发现这里居然都是我的记忆,从刚出生到我现在经历的所有事都在里面出现,我从里面看到了叶夭夭阿萝卫婵师父徐半山等等。
  我细数着一路经过的场景,我被师父抱回家,悚然发现我以为丢弃我的父母竟然在师父身后抹眼泪,那个戴着抹额的女人甚至还泪流满面的伸出手想要阻止我被带走。站在女人身旁的男人也一脸不舍和愧疚的将女人抱进怀里,两眼红红,轻声安慰。
  这些场景只是一晃而过,我就看到了阿萝,她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一个从暗处走过来的男人,我认出来这是我们初见时出来采药崴了脚的阿萝,而那个从暗处走出来的男人就是我自己,我看到阿萝被我自己救起,就是那个时候,阿萝父亲因为受我的连累临死之前将阿萝交付给我,可是这次我却看到阿萝跪坐在她躺着临死的父亲面前,脸上是惊人的恨意和悔意,我听不到阿萝在哭喊着什么,歇斯底里的模样,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我只能听到阿萝父亲嘶哑断续的声音急迫又艰难的喊着:“阿萝,不要报仇……这乱世,你一个女子活不下去的……答应我……不要报仇……利用好他这份愧疚,好好活下去……”
  我看着随着阿萝父亲气息渐无,阿萝眼睛里的生机也渐渐湮灭下去,只是恨意却逐渐的升腾起来,看得我有些心惊,只能一次次的安慰我自己,这里的幻象都是假的,那么柔弱那么懂事的让人心疼的阿萝怎么可能是这幅模样呢?
  后面的场景我都没有心思看下去,刚刚看到的场景已经让我心神崩溃,我本以为罪大恶极的原来也是因为无奈不甘,而我以为需要用生命来保护的心里却是最恨我的。
  我心里正兵荒马乱之际,突然听到孟淄的声音响起来:“也该醒了吧!你心真大,还是以为就这样昏过去就能逃避所有事了?”
  奇迹般的,我尝试着睁开眼睛,刚刚所有的景象全都开始倒退,再睁开眼睛,我就看到了孟淄那张漂亮的脸在我眼前。
  我看了看自己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看着像是一个牢笼,再看看我自己,果然被绑的严严实实。
  我看了看孟淄,自嘲一笑:“你也是血手的手下?”
  孟淄只是托着腮,点了点头:“手下谈不上,但是关系还是有的。”
  我现在被五花大绑在上面,也没法干其他事,只能希望能从孟淄这里得到些情报。
  “方便透露下有什么关系吗?”我换了个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也不知道躺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半边身体都酥麻了。
  孟淄听到我这话,想了一下:“也没有多大关系,只不过跟阿昭换皮的方法是他给我的。”
  我笑了笑:“恐怕应该不会是无偿的吧!”
  孟淄起身在四处转了转,漫不经心的开口:“这世上哪有什么东西是不劳而获的呢,我要的东西自然就会有相应的代价。”
  血手不会这么轻易的平白无故的帮一个人,所以想必血手定是看上了孟淄身上的东西,就像看上我的眼睛一样。
  我问她:“你和他交换了什么东西?”
  “也没什么东西,不过是孟婆的三滴血还有一个忠心护卫罢了。”
  孟婆拿着自己的一根发簪挑着灯花,音色与一般平静无二。
  我笑了笑,孟婆的三滴血?真是大方啊!孟婆不死不灭,全靠体内的七滴永生血。一下子允诺送了人家三滴,真是挺大方。
  判官的判鬼眼,孟婆的永生血,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上官婉儿这盘棋究竟在玩什么?
  我动了动身躯:“所以你们现在是打算怎么办?将我的眼睛生挖出来?”我不在意的开口。
  孟淄开口道:“血手是这样打算的,但是,我现在并不想这样。”
  “哦,看来我现在是有一线生机喽。”我也不在意的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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