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

  那女鬼顶着灵灵的脸咿咿呀呀地唱着:“一梳朝天角,咿呀语成行。二梳羊角丫,负笈入学堂。三梳麻花辫,嬉闹无常样。四梳马尾髻,低眉嗔爷娘。五梳发如水,落笔出华章。六梳风月结,心事绕丝长。七梳积云鬓,逐鹿试科场。八梳鸳鸯绞,娘缝女鸾妆。九梳同心扣,儿行母断肠。十梳长相思,揽镜想亲娘。”
  我从怀里掏出一张驱鬼符,劈天盖地的往她身上一砸,若是普通的女鬼,被这驱鬼符一砸,早就离了体,即使是修为厉害一点的厉鬼,被我这一沓驱鬼符不要钱的丢在身上也落不着什么好。
  然而诡异的是,这女鬼没有一点不适感,更别说从灵灵的体内被打出来。
  我心里觉得不对,哪怕是修为再高深的厉鬼,只要他附了人的体,不管怎样,这黄符砸在他身上就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若有所思地捡起一张驱鬼符,用手沾了那黄符纸上画的朱砂放到鼻下闻了闻,我这话符用的朱砂是真货,并不曾出现被人调包,或者是买到假货的情况。
  司徒凌空看了我的一系列动作,担心的喊了我一声:“师父?”
  我举了举我的右手,示意他镇定:“阁下应该不是鬼物吧。”我对附在灵灵身上的那位生灵试探道。
  “灵灵”转过头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过身去看着镜中的自己,一下一下的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凡事但凡与阴鬼沾了边,必定会引起家宅不宁,或者亲人重病过世的情况,然而你看这举人一家虽说受了点惊吓,然而并没有发生任何猝死的情况,由此可见,我当然不是孤魂野鬼那种低级的生物。”
  不是鬼物,那便最低都是一个灵物了,这东西可比鬼物难对付的多。
  我想了想,态度谦逊的走过去:“不知阁下身份将阁下当做鬼物是我们的错,但是我家妹妹年少无知,当时伤你也是因为一时情急,不知阁下可否愿意放过我妹妹?”
  “你小子倒是识趣,知道对付不了我就果断低头,可惜我却不是什么深明大义之人…”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狠狠的说:“这小姑娘把我的脸烧成这样,可不是一句年幼无知能解决的!”
  我心里一沉,脾气也上来了:“那阁下要怎么才能放过我妹妹?”
  她嘻嘻笑着:“我的脸什么时候好我就什么时候放过她,我的脸要是一辈子都不能好的话,那她以后就做我的肉身吧,刚好这具身体的脸长的甚是合我心意”
  我捏紧腰间挂着的那根白骨,咬了咬牙,最后问了遍:“阁下当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她看了一眼我紧张戒备的状态,又笑了笑:“商量当然还是可以商量的…”
  我一听心里也松了松,毕竟我手里的武器只有招魂幡和蛊虫以及那根可以召唤阴兵的白骨可以起作用,然而卫婵还在沉睡,没有醒来,招魂幡没有卫婵,也只是一间凡物,白骨和蛊虫的使用都需要以血为供,要想勉强与灵物抗衡,非得把我的血吸干才行,如今见她松口还有商量的余地,我心里也是松了一大口气。
  我不卑不亢的问了她一句:“敢问阁下的条件是什么?”
  她仍然对着镜子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发,灵灵的脸长得好,一头长发更是曼妙。
  “去帮我解决掉隔壁山头的那个鬼新郎。”
  鬼新郎?我从未听过,如何解决?
  司徒凌空也是一头雾水。
  看我们两个就一无所知的表情,她好心的帮我们解释了一下:“前几天附近山头不知道来了一个什么样的生物,专门抓出嫁的新娘子,已经有好几个女孩子遭了难,你们若是有法子解决了他,这女娃娃的身体,我就还给你们。”
  谈判好条件,我和司徒凌空就退了出来,鬼新郎?来时并没有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看来这事还是得问一下那个举人老爷。
  我们求见了举人老爷,问起他这件事,他听了仿佛很吃惊的模样,然后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有点愁苦:“这事情很少人知道,不过确实有这样一件事,相传这关心那面目可憎,身高只有五尺,是个猪,脸上缠着绷带,绷带若是拆了之后,露出的脸奇丑无比。因为他丑陋的相貌,没有女人能看的上他,他便因怨生恨,干起了这偷新娘子的勾当。”
  说完他就唉声叹气:“我家女儿今年也要出嫁,我正发愁呢。”
  他问起我们关于那个女鬼的事情,我告诉他我们需要去找一下那个鬼新郎。
  第二天,我们拿着那个举人老爷给的地址找过去,走了小半个山头,终于在中午赶到了。
  刚到山脚,我们就碰见了一群敲锣打鼓的人,前面有两个小童打扮的提着个花篮撒花开路,中间有一个道人打扮的手中拿着木剑口中念着什么咒语,后面一大群带着奇怪面具的人正张牙舞爪的跳着一种奇怪的舞蹈。
  他们一群人敲敲打打的从我们身边走过去,我和司徒凌空不知何故,正巧旁边有一家茶馆,我们便进去要了杯茶顺便打探一些情况。
  那小二也是一个善谈的人,听我们问起这路人的来路,咂了咂嘴,压低声音说道:“还不是那位鬼新郎闹的,近几年我们这丢了好几个新娘,至今还没找回来,搞的人心惶惶的,如今这一带有嫁娶喜事的人家都不办婚礼了,若是有两情相悦的青年男女,经过两家相看,双方父母满意的话便直接让男方带女方回婆家,连喜宴都不敢办。”
  那小二说道这里,我问了一句:“那不办喜宴这个法子能躲掉那个鬼新郎吗?”
  那小二一脸造孽的表情:“鬼新郎是躲掉了,可是那被外面的狐狸精勾的失了心的真新郎却是没躲掉!”
  我听了心里一动,又叫了一些茶点,刚好店里没有什么顾客,我们又点了不少高消费的茶点,那老板见这情况满脸笑容的任由这小二跟我们侃天说地了。
  那小二见老板默许,自己也想偷的浮生半日闲,于是更加说的卖力:“那鬼新郎是没能抓走新娘,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就这样丝毫形式都无的就住到婆婆家,虽说双方父母都掌了眼,但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于是就有那烂了心的新郎结婚几年后,就去找了小妾,那小妾也是厉害,心心念念的就是把正室给拉下来,自己做这个正房夫人。”
  那小二说的口干舌燥,我示意他喝一口茶,他看了一眼老板,那老板正靠在柜台上百无聊赖的嗑着瓜子,他便放心的坐了下来,一口干了一杯茶水,继续说道:“不知道从哪里听到这个传闻,那个小妾就在男主人枕边日日吹那枕边风,那男主人虽说觉得这样不妥,但是也经不住日日有人在耳边蛊惑啊,那小妾枕边风吹来吹去的,搞的男主人也对那个新娘成天吹胡子瞪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久而久之,那男主人就被煽动的休了那个新娘。这新娘也是有冤无处诉,本就是丝毫手续都没有就搬进来的,没有邀请亲朋,也没有八抬大轿,理论上,就跟私奔是一个性质的。”
  司徒凌空在一旁听的一阵唏嘘,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那群欺负他年幼想要侵吞他家产的亲戚:“人心难测,毕竟隔着肚皮呢,哪那么容易给看出来。”
  那小二附和道:“可不是嘛!有一就有二,不少有花花肠子的渣滓就趁机来骗婚,不少姑娘遭了灾,至此以后,有女儿的人家再也不敢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就把自己的女儿送给人家这样糟蹋。可是姑娘不能不嫁啊,这几桩事弄的,不少姑娘都成了老姑娘了。”
  我开口问他:“这队人是怎么回事?”我指了指先前那群跳大神的人说。
  那小二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恍然大悟的一拍大腿:“他们啊,他们是那些有适龄待婚的女儿在家的人家凑钱请的一群做法事的,等下还有一伙壮汉抬着一个红色的大轿子过来,那里面放着一个假的木偶新娘用来骗过那个鬼新郎的,到时候才热闹呢!”
  有客来了,那小二忙去招待客人,我听了心里正在沉思,忽然司徒凌空兴奋的扯了扯我的衣袖:“师父师父,抬轿子的人来了!”
  我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几个壮汉抬着一辆红色的花轿,前后都有唢呐吹打,热热闹闹的仿佛真有喜事的样子,然而那四个壮汉抬着一顶轿子,脚步却轻盈的很,只拿着一双眼睛紧张的左瞧右瞧的,我要是那个鬼新郎,一眼就看出这是诱他出来的诱饵,偏偏那群人犹自不知,仍然卖力的敲敲打打。
  那小二这时正巧拿着茶壶路过我们桌,看了一眼那群人:“唉,这王老爷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这么明显的一群坑蒙拐骗的人,靠他们抓住那鬼新郎,这不是笑话嘛!”说完他就摇头晃脑的去给别桌客人斟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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