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狂人（下）

  “其实我从刚才一坐下开始，就觉得您身上有种特别的气息，但是一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萧世离给老头倒上酒，“知道您刚才谈到科学的时候，我才突然想到，您穿着这件白衬衫，就跟穿着科学家做实验穿的那种白大褂一样，也正是您身上这种独特的气质，告诉我您是一名科学家。”
  “哈哈。”老头终于仰头大声笑了起来，“小子，有你的，说的对，一个人要是从事某个行业太久，身上就自然会带上这个行业的气息。”
  “您从事科学事业多久了。”
  “呵呵，不长不短，也四十多年了。”
  “那可是大半辈子啊。”萧世离吃了一惊，四十年，包含了多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有的人却愿意将他完全献身给科学。
  “是啊，如今老了，也没力气再搞了。”老头眯起眼睛，“命运作弊宝鉴，或许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创作。”
  “别这么说，您老精气神这么好，再干个十年八年也绰绰有余。”萧世离安慰了老头几句，又道，“您说这本宝鉴只是个实验品，那么您为什么不把它完成呢？”
  话一出口，自己就觉得有点傻了，人家说了是实验品，明显就是拿自己来做实验的。
  没想到老头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不是我不想干，而是资金的问题，我研究命运作弊宝鉴整整研究了二十五年，在这二十五年里，妻子跟别人跑了，唯一一个女儿如今也不认我，父亲死前留给我很大一笔遗产，眼下也花完了。再加上我的年纪，咳咳，一切的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这么一听，老头还真是挺可怜的，但一般超凡脱俗的人，俗世也会反过来脱离他。萧世离想了一下，问道，“如果继续您的研究，直到成品出世，需要多少的资金？”虽然觉得就算问了也没什么希望，但至少这是自己唯一有可能帮上忙的。
  老头笑了笑，伸出了五个手指。
  “五千万？”
  老头摇头。
  “五亿？”
  “最少。”老头点了点头。
  五亿，对于自己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但是对于国家甚至上流社会的一个富翁，都算不得什么。
  萧世离有些不明白了，“那您为什么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啊，您完全可以申请国家为您出资进行研究，这么神奇的机器，一定会引起国家的重视的。”
  “年轻人的想法还是有些太简单了。”老头摇摇头，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的研究当然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去过中科院，去过专利局，但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想再看疯子，那些领导、专员们，根本没心情听我的解释，再加上我已经离开原来的单位十几年了，又没有亲人，政府差一点就把我送进精神病院了。”
  “那把它这卖给私人也可以啊，起码您后半生的生活可以无忧了。”
  “呵呵，我老头子妻离子散，耗尽一生，难道就是为了钱吗？”
  萧世离点点头，老头这样做，自然是为了名留汗青，让全世界都记住自己。但他还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得到宝鉴，他可不认为是什么机缘巧合，或者自己有什么特殊才能，那都是武侠小说里的情节。
  老头看出了少年眼中的疑问，轻轻叹了口气，“其实那天，我的生命已经等于走到了尽头，穷极一生之力的研究最终没有结果，又只能靠卖旧书维持生计，那时候城管来掀我老头书摊的时候，我已经抱着一死之心和他们拼了，如果不是你，可能我现在已经死在看守所里了。我想了想，不管我死不死，但也不能让我半生努力得出的结晶就这样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你正好是一个合适的对象，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能不能够使用它，但我希望，它多少能给你的生活带来一些改变，也就当做是我这一生最后的价值。”
  听完老头的话，萧世离说不上心酸，但也有些不舒服，于是说道，“如果您现在后悔了，我还可以把宝鉴还给您。”
  “不必了。”老头没等他说完就摆了摆手，“我老朽虽然不才，但决定的事，还是不会改变的。”
  说完老人就站起身来，冲萧世离一笑，“谢谢你小伙子，今天请我老头子喝这顿酒，咱们后会有期了。”
  萧世离还没反应过来，老头已经走进了夜幕中，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来，“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书的封面‘命运作弊宝鉴’六个字里，那个宝字的一点，你按一下，看看会有什么。”
  萧世离知道自己留不住老人，又赶紧站来问道，“老先生，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当我完成一件好事或者坏事时，宝鉴有时候会没有反应呢。”
  “呵呵，古人说心诚则灵，好好领会吧。”老头的身影沿着马路牙子，慢慢消失在了阑珊的灯火当中。
  萧世离慢慢坐了下来，自己没有挽留，也没有问老人的住址，他知道这种超脱物外的长者，是不会接受自己的任何恩惠的，除非自己有能力，供他继续完成宝鉴的研究。
  “老板，结账。”
  “哎。”老板一边擦着手一边走了过来，“加上啤酒，一共118块六毛，呵呵，现在多少年轻人都不知道多陪陪老人了，小伙子陪爷爷散心呐，就算你118块吧。”
  “什么？”萧世离愣了一下，自己钱包里就只有118块，菜可都是老头点的。
  “是啊，没错儿。”老板以为年轻人觉得不对，又拿过账单给他一五一十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