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眼前这位端王妃必然前途无量,端王虽没表现什么,但这亲昵的举动足以说明一切。
李庆撩着袍子跪在地上给两人行礼,端王是这黎京如今最有权势的人,除了陛下,没人敢跟他抗衡,他就是个奴才,更不敢怠慢。
“奴才叩见端王、端王妃。”李庆是以叩见帝后的姿态叩见面前的两位,他这是带着皇帝陛下的旨意来,本不该如此低微,可谁叫人家如今得势呢。
顾云杳看了眼玉非寒,他似乎不打算开口,想必这气撒不在玉戎身上,那就撒在这狗奴才身上也无妨。
心里叹息一声,“平身。”她只得替玉非寒说了句,否则这人一直跪着,还说个什么劲儿。
李庆看了看,端王似乎没反对的意思,他也就哆哆嗦嗦的尝试着站了起来,“老奴谢过端王妃。”
摆手示意李庆不必多礼,顾云杳拽了拽玉非寒的袖子,后者神色显得有些无奈,拍了拍她的手背便转身离开了。
见玉非寒离开,李庆在心里松了口气,随即又把心提了起来,“王妃,老奴此次前来是带了陛下的旨意,请王妃跟随老奴速速进宫。”
李庆也不拐弯抹角,端王妃还是顾家大小姐的时候,宫中就有人调查过她,这是个做事不拖泥带水的姑娘,不管是喜欢或者厌恶,那都是直截了当。
“好。”
“啊?哦哦,那咱们这就走吧。”李庆没想到顾云杳答应的如此干脆,这让他心里还没使出的九牛二虎之力顿时憋在了心里,那难受的哟,真是难受。
从端王府到皇宫大内少说也有一刻钟的路程,还是马车最快的速度。
可……
“端王妃,咱们,咱们这般走过去,怕是要到入夜了。”从端王府出来到现在,已经一刻钟过去了,他们连皇宫大门在哪儿都没看见呢。
顾云杳慢悠悠优雅无比的继续挪着自己的小碎步,“本王妃最近总觉得自己动的少了,如今正好有个机会多动动,李总管不会阻止本王妃吧。”
“这……”李庆哪敢说不啊,心里思索再三,皇帝陛下只说了让把人带回去,并没有说什么时辰,“老奴怎么敢,老奴陪王妃一道走回去。”
顾云杳嗯了一声,眼神里的笑意慢慢驱散,玉戎不是心急吗,那她给他时间让他把所有事情想想清楚,是为了一个批命找如今势头正猛的端王妃麻烦,还是保江山稳固。
入宫见到玉戎已经是入夜时分,顾云杳被直接宣召到了御书房,见到玉戎他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她身体可养好了。
顾云杳不觉得奇怪,这么长的时间玉戎要是不对那则批命起疑,他就不是个合格的皇帝。
自古帝王多生疑,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玉戎身居高位了那么久了,如今又是一国之主,他的疑心已经根深蒂固,且西秦局势一直诡异多变,她就不信玉戎不会多想。
“臣媳参见父皇,今日多得端王殿下照顾,好多了。”对玉戎她一向恪守礼节,但却不露出一丝一毫傅云的影子,她记得很清楚,前一世在她和他的儿子玉非寒有过婚约的情况下,玉戎都敢求娶自己,这样的人为了权利可以牺牲一切。
顾云杳忽然很同情玉非寒,别人都说生在帝王家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可玉非寒那时候还不是在帝王家,他的遭遇就已经跟她有的一拼了。
她心里叹息一声,他们俩这算不上是难夫难妻?同样命运多舛,同样痛失至亲。
“平身吧,今日召你进宫是有事想问问你。”玉戎顿了顿,似乎在等她接话,可顾云杳哪里会随了他的愿,愣是一副我洗耳恭听的姿态。
玉戎眼神里的微光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张嘴继续道,“你母亲的事朕也感到十分惋惜,她是许家嫡女,又是朕器重的大将军的妻,就这么没了倒是可惜了。”
顾云杳垂头应是,心中却在想,不感到惋惜才怪,你想要的东西没拿到,顾之曦那边又不知道如何打的算盘,竟然把他们母子赶出家门,想必玉戎也是始料未及。
这事也是后来冷静下来才觉出的蹊跷,以玉戎的性子,一天没拿到许家暗卫的秘密,他绝对甘心这般伏低做小下去。
可顾之曦却在她入狱之时把许靖容母子赶了出去,这不止是违背玉戎这么简单,他敢这么做,一定有人许诺他不会有事,否则以他胆小谨慎的性子,怎么敢?
“也罢,朕也不同你绕弯子,你母亲临终前可有交代你一些事?比如许家暗卫当年的情况,你可知道一些?”玉戎见顾云杳不怎么搭话,不得已直来直往说了。
第167章 试探她?
顾云杳目光中聚集了一层雾气,她神色故作坚强的道,“回陛下,母亲不幸遇难之时云杳并不在身旁,后来才有人通知了云杳,云杳只来得及看一眼母亲的遗容而已。”
她眼中的雾气渐渐凝聚出一滴泪里,那滴泪挂在眼眶边缘,要掉不掉,衬得她的模样十分惹人心疼。
“许家暗卫云杳听说过,但却没有真的接触过,母亲也并未跟云杳提及。”顾云杳的声音带着丝丝故作镇定的坚强,她的模样让人觉得她想起许靖容的事十分伤心,但在九五之尊面前又能轻易放肆。
玉戎看着她的神色不像是作假,那眼泪尤其真实,这孩子其实也不容易,自从回了顾家便一直深陷各种麻烦之中,而他那父亲……
想起顾之曦,玉戎的神色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厌恶,当年怎么会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使唤,他根本就是一条不怎么会咬人的狗,连叫唤都显得十分无力。
“如此倒是朕多想了,无妨,云杳啊,你如今可是皇室宗亲,是朕的儿媳,万事须得以皇家为主,今日朕说的话要放在心上,若有消息切莫顾忌,一定要告诉朕,知道吗?”
这般套近乎让顾云杳心中十分不屑,但脸上却万分惶恐的道,“父皇说的是,臣媳定当谨记于心。”
又生硬的客套了两句,玉戎便让李庆把她送回了王府。
前脚踏进王府,后脚念婷便来了,开口就说道,“云杳,麻烦了,璇玑楼来消息,晋国国师不日要到黎京来,据说是为了见一见南宫筠带回去那副丹青上的姑娘。”
顾云杳脚步一滞,那不就是自己?晋国国师亲自前来,这不是给她找麻烦吗?
晋国是如今混乱局势下实力最为强大,国土最为广袤的国家,跟西秦这种才立国不久的小国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他们国师要来,那玉戎心中的疑虑说不得就会被打消,以以往玉非寒和玉戎的关系,他怎么会坐视她这个得天下的人物待在他身边。
“让璇玑楼查清楚,国师此次前来到底是何目的,还有随行都有谁。”顾云杳皱眉边走边说,此事可大可小,但一定不能再让自己成为靶子。
念婷嗯了一声,她多了解顾云杳啊,这些事早就吩咐下去了。
“云杳啊,你说这件事真的是南宫筠无心之举?”她怎么觉得就这般巧合啊,她们这边才把定王压得毫无翻身之力,那边便有一个大麻烦接踵而至,这是不是衔接的有些巧合过头了。
顾云杳撇撇嘴,放在衣袖里的手指动了动道,“也许是,不过,傻子才信。”
在念婷点头的瞬间,她把不过之后的几个字说了出来,让念婷那头就那么尴尬的僵在了半空,这到底是点还是不点啊?
两人一路往园中走,那里四周花草茂盛,假山亭立流水潺潺,关键还是个幽静之地,从进了端王府开始,她就十分喜欢那里。
“对了,你不是让我盯着倪家那两姐妹吗,你猜猜倪家倒了之后,倪安柔怎么样了?”
念婷充满得意的看着顾云杳,她一定猜不到如今的倪安柔是在何处,更不可能知道她是做什么的。
“寻求庇佑、沦落街头,或是风尘,三选一吧。”顾云杳坐到凳子上,桌子上摆着茶点,她确实有些饿了,从午后到现在,她还没吃过一点东西呢。
念婷嘴角抽了抽,她怎么不猜倪安柔饿死街头或者投奔倪安芍呢?
随着她也坐在凳子上,念婷往桌子上一趴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处境?”这猜测虽然很合理,但合理的不止这三种,顾云杳怎么就那么肯定是这三种。
“不知道,但我有脑子,这是个好东西。”顾云杳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对面的念婷也倒了一杯,“来,说了这么多,口渴了吧。”
这一句接着一句,念婷听着怎么都觉得怪怪的,可想想也没什么错处。
接了水一口灌下去,哟,居然是今年的新茶,还是那什么最喜欢的露妍秋茗,以前她想尝一口都没机会,因为傅云爱酒不爱茶。
把杯子递回去,念婷满脸期待的看着顾云杳,后者翻了个白眼,直接被茶壶连带杯子一并推给了她。
“对了,师浅雪怎么还没回来,我爹都跟我说她已经出发好几天了啊。”念婷一脸灌了三杯茶水,这才一脸满足的问顾云杳。
“你还真是三心二意,刚才不是还讨论倪安柔的处境,怎么这么快就换话题了?”她捏着手里的茶杯,熟悉的味道,却再也见不到那人,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叹息的。
念婷在凳子上挪啊挪的,干脆起来一转身斜坐在亭子边儿的栏杆上,一只脚耷拉在栏杆上,一只脚自然垂下来。
“你不是猜到了吗,还讨论什么啊。”看顾云杳的神色就知道她猜到了,还装模作样干什么,难道还等着她给答对了的奖品啊。
顾云杳揉了揉眉心,她只给了三个答案而已,哪里就猜到了,不过现在看念婷的神色,八成是因为她猜到了。
“行了,浅雪应该明日就会到,不远万里跑你家去取东西,没几只苍蝇跟随就太不正常了。”她要的东西是前世放在念婷那里保管的匣子,里面放着一份重要的名单,是璇玑楼放在其他各国的暗子。
她早就开始怀疑这场阴谋布局并非一国之力而已,尤其是南宫筠此次的行为,似乎更坐实了她的猜测。
“哦,也对。”
顾云杳呷了一口茶问念婷道,“倪家姐妹如今怎么样了。”倪家已经倒台,他没有翻身的余地,定王也没有,因为死人是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
倪家两姐妹费尽心思算计她,却不曾想她也一步一步在算计,不过她从看到的都不是小地方,后宅不是可以容纳下她的地方,她的舞台从来都是朝堂。
所以她不计较这两人一次次的小聪明,但若是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那便是为她们自己招来祸患了。
“还能怎么样,倪安柔自从倪家倒台后就没了消息,若非柳轻盈说自己在花楼密室见过她,我还以为这丫头饿死在什么犄角旮旯了呢。”
念婷百无聊赖的踢着脚,前阵子在花楼窝着,可把她给累坏了,这辈子扮演了不少次下人,还是第一次真的被人当下人使唤。
要说看见倪安柔倒也不稀奇,可柳轻盈说当时还看到了定王府侍卫,那人乔装打扮进了密室,正好被柳轻盈看到。
后来她问柳轻盈这才知道,花楼其实是定王和顾之曦一起放在黎京的一个情报站,里面进出多数都是各家侍卫下人。
这世上知道你最多的有时候不一定就是睡在身旁的人,而是服侍你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下人,因为人数众多,每人一句话就会融合成一个平时看不出来的主子来。
“不过如今定王死了,倪安芍下路不明,我想倪安柔大概也在花楼呆不久。”念婷分析道,“因为没人再护着她,待在那种地方,又是个大小姐的性子,早晚要出事。”
顾云杳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倪安柔她不关心,纵使那时候身在大牢被她折磨的几乎再死一次,她整垮了倪家之后,这口气也顺溜多了。
“既然黎京找不到倪安芍,那就出京找,或者可以去佛光寺看看。”倪安芍和明心关系暧昧,虽然不知道两人是不是真的狼狈为奸,但以一个女人的心思来说,有难自然是找那个整日里与自己缠绵的男人才对。
当然,这总结也不是她总结的,以她孤家寡人二十来年的情商,着实想不出这些来。
这是柳轻盈的总结,她还总结了她为何找不到另一半的原因,一个事事都自己可以很好处理的女子,找一个男的确实用处不大啊。
顾云杳把这个当作是她的夸奖,毕竟这年头可以独自一人承担起自己糟糕生活的女子,确实是凤毛麟角。
“派人去了,但你知道明心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别说暗影就是影子都被挡了回来。”念婷懒懒散散的靠在柱子上,这明心到底什么来头,连璇玑楼的影子都能挡得住。
桌子上茶水冒着几不可查的热气,顾云杳的手摩挲着茶杯,眼中的深沉在月光的照应下显得幽深无比,她越来越想玉非寒了,念婷用余光看着她想。
尤其是那双眸子,比她是傅云时还要让人看不透,但那股尊荣高华的气质却一直未变,有时候她不看她的脸还是会觉得,身边这人还是那个高贵不可一世的美人公主,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控大局的王者。
念婷默默的盯着眼前的假山发呆,那一次国破家亡到底是怎么回事至今还没有准确的头绪,只知道有人从中捣鬼,也知道其中与璇玑楼的人,但再想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便成了渺茫的海中云雾。
“你在想什么?”
顾云杳的声音幽幽传进她的耳朵里,念婷啊了一声,挠了挠后脑勺道。“想那件事,这么久了都还没有查清楚,不太正常。”
第168章 一幅画
“那次我会输本身就很不正常,现在查不到反倒显得正常了些。”顾云杳这话成功把念婷绕晕了,她傻愣愣的张着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
顾云杳扑哧一声笑了,她最喜欢念婷这般模样,可爱又傻乎乎的样子,她生在一个不错的家庭里,父母对她的宠爱让她像只可以自由飞翔的鸟儿。
同时她也得感谢她的父母,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将她骗了,拐到自己身边这么一个活宝。
“哎呀,当初你真是倒霉,第一次出远门就碰见了我。”顾云杳失笑摇头,看着念婷的眸子亮闪闪的,极是愉悦。
念婷撇撇嘴,“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一出江湖就碰见个大忽悠,后来就算我长见识了,也是没辙啊。”
说着她自己都觉得好笑,那时候她还跟父母吹嘘自己可以独当一面了,于是趁着月黑风高就自己一个人溜了出来。
没曾想,江湖都还没见到是个什么样,就遇见了傅云,被她三说两不说忽悠着许下誓言,这一待就待了好些年。
“其实也怪不得我,苍梧山庄的人极少在江湖上走动,没想到我能碰上,而且还是庄主的千金,我一时心痒,没想到还真就被我给拐走了。”
顾云杳当年也是很无语,她还什么招数都没使呢,这姑娘就自己很热情的把自己给卖了,这真不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