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发

  洛阳是一座很繁华的城,这里寸土寸金,藏龙卧虎。各阶级的身份地位从衣着打扮上就能看得出来,美衣华服,金钗玉镯的必定是富贵人家,而棉麻粗布,一脸灰扑扑的则是那些最底层的平民。越是富饶的地方,贫富差距越大,人们对于财富的渴求也就越大。
  一家高档的酒肆,上好包间正坐着一群衣着不凡的老爷,他们都是洛阳城里数得上名号的富商。其中有一位最为年轻的名唤陈桂平,是近两年来势头很猛的一位盐商。此时,他正熟练地和坐席里同样身份尊贵的其他商人推杯换盏,颜颜欢笑,十分意气风发。
  可曾想到,这么富贵的一位爷,以前也是最底层爬上来的呢,当然,陈桂平是绝对不会对他的那些富贵朋友们提自己以前的事。
  早些年的时候,陈桂平只是一个闲散的盐贩子,只有能力兜售一些最劣质最粗糙的盐给平民。那时候所赚的钱只够温饱,但是妻子王翠柳却一直在身边支持鼓励他,他心中大为感动,于是更加卖力做生意。
  就这么不咸不淡地卖了两年粗盐,可能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这夫妻俩的窘迫,于是他们的好运气突然到来了。一日,妻子王翠柳突发奇想对陈桂平说道:“夫君,你不如一次性多进点货,要的量多的话能和供应商压低点价格,还能省去好几趟路费。”陈桂平一想觉得有道理,于是便答应了。
  次日,陈桂平去和供应商要了整整三个月的进货量,但是要完以后他又不免有些后悔,心里担忧着卖不出去,积压货会亏损。可是,那个月突如其来一场大水灾,洛阳进出的路都被堵死了,一时也疏通不了那么快,人们只能靠城中仅剩的粮食货物度日。
  其他盐商哪里想到会突然来这么一场大水灾,平时他们都是一个月一个月地进货,因为盐这东西一旦放久了就会受潮。现在城中的出路都被堵死之后,人们疯狂抢购柴米油盐这种最基础的东西,洛阳城里的盐突然被抬高价格。
  但是,其他盐商再怎么抬价卖,存货也是有限的,于是很快就卖完了。而这对于陈桂平来说却是一个咸鱼翻身的大好机会。他仗着自己的存货多,将手中的劣质粗盐抬高到一个很惊人的价格,但仍然有很多人抢着买。这一下子,陈桂平真是数钱数到手抽筋,他心里感叹道,多亏了王翠柳的好主意。
  这次大水灾整整一个月后洛阳城的道路才彻底疏通完,而陈桂平夫妻俩靠这一个月赚了不少钱。他们又利用这笔钱将自己的生意扩大规模,并且不再卖劣质粗盐,改卖精细盐。可能真的是有好运加持,往后陈桂平的生意越做越大,一帆风顺,他在洛阳城最繁华街道买下了一座豪华的大宅子,家里家仆成群,出门锦衣华服,谁见了他都喊一声“陈老爷”。
  陈桂平不禁有些飘飘然,但是他也没有忘记当年贫困潦倒时,妻子不离不弃的陪伴和鼓励,于是对妻子王翠柳十分疼爱有加,夫妻二人很是恩爱。有了身份地位后,陈桂平渐渐地结识交往了许多有钱有地位的商人,朋友圈子档次一下子上去了。
  而他们这群富贵老爷隔三差五地就要聚一下,一是联络感情,二是交换有用的情报。而今日,正是他们聚会的日子。他们挑选了洛阳城最近新开的一家高档酒肆,只接待贵客,门槛很高。
  宴席设在二楼靠围栏的位置,众人此时边喝酒边倚靠着围栏眺望外面人来人往的繁华景象,颇有点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这家新酒肆菜肴很是精美可口,对得起它高得离谱的价格,大家吃得高兴了不免也喝得有点上头,其中陈桂平最甚。
  他拼命地想拉拢这些贵人和自己走得更近些,于是对所有人的敬酒来者不拒,全部吞下肚。此时已经喝得满脸通红,找不着北了,看人都是重影的。
  “陈老弟果然爽快!好酒量!”
  “来来来,我也敬你一杯!”
  “都喝都喝!”
  众人一杯接一杯地灌,陈桂平更晕了,感觉天旋地转。喝得差不多之后,大伙儿都散了,各回各家。
  陈桂平今日轻装简行,没带随从出门,因为这家酒肆离他家也就一条街的距离。于是他一个人脚步发虚,东倒西歪地往家里走去。走到一条安静的巷子里,却看见前面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看不真切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能隐约感觉到很庞大。
  他心想,是哪个不长眼的莽夫在此当道。于是粗声粗气地喝道:“走开!别挡本大爷的道儿!”
  前面那人却像听不懂似的,纹丝不动。陈桂平一下子就恼火了,自从他身价涨了以后,还没几个人敢对他这么无礼。
  “你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洛阳城里赫赫有名的陈老爷!”陈桂平叉腰大声怒骂道,骂完心里还颇为得意。
  前面那个高大的合影等他说完这番话以后,朝他走过来,然后突然加快脚步,似乎一瞬间就到了陈桂平的跟前,并且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脸贴着脸。
  直到这时,陈桂平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因为距离太近了,所以他能够看到此时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张丑陋诡异通体黑色的妖怪的脸,他瞬间吓得酒醒了几分。
  “妖怪啊!!”陈桂平扑腾着脚挣扎,放声大喊道。可是这条街道比较偏僻,平时很少有人过来。
  那只丑陋的妖怪见他挣扎,反而更加亢奋,裂开阴森森的大嘴嘿嘿一笑,然后猛地长大嘴巴一吸,陈桂平顿时觉得自己头痛得似乎要炸开一样,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等醒来时,陈桂平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巷子里,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楚是怎么一个状况。哦对了,自己之前是在一个酒肆里喝酒,然后喝完了走路回家,走到了这里,然后接下来的事情他就什么也不记得了。难道是自己喝多了,直接睡在地上了?
  想到这里,陈桂平赶紧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现在自己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被人看见喝醉睡在地上成何体统。可是头却被斧子劈了一样的疼,陈桂平更加肯定自己是酒喝多了。
  他好不容易走回家里,立马倒头睡下,却不知道他的人生从这一天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的好运气到头了。
  最近陈桂平发觉自己的妻子王翠柳变得越来越唠叨,一点小事就要揪着说半天,而且对他也没有以前那么温顺了,他一开始还能忍忍,可是时间久了心里对自己的妻子越来越不满意。难道说他身份显赫以后,王翠柳因为跟着身份一起被提上去便以陈夫人自居而变得傲慢起来了?
  陈桂平这么一想,便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这个家是他一手撑起来的,要是没有他,哪来现在这么优渥的生活,这个女人不仅不知道感激,还开始对他指手画脚起来。所以陈桂平开始看王翠柳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某日,一个最近想要跟他合伙做生意的商人周文康上门拜访,还带了他妹妹周文静一起过来,陈桂平设宴款待他们兄妹二人。周文康刚发家不久,生意规模并没有陈桂平这么大,此次上门拜访就是想有心拉拢他,所以他带上了自己长得娇俏无比的妹妹过来,算是其中一张王牌。
  酒过三巡后,周文康给周文静悄悄使了个眼色,周文静起身扭着婀娜的身姿,端起酒杯走向陈桂平,王翠柳在一旁脸色不太好看。
  周文静走到陈桂平面前停下,然后说道:“这杯替我哥哥敬陈老爷的,希望以后合租愉快!”然后仰头喝光杯子里的酒。
  可是下一秒,周文静去抬手轻抚额头,身子晃了晃,朝陈桂平这边倒下来。陈桂平顺势接住她,顿时温香软玉在怀,挠得他心痒痒。周文静抬起饱含水汽朦胧的美眸,怯怯说道:“陈老爷,我......我喝得太急了,头有点晕。”
  “哎呀,我妹妹酒量极差,刚才忘了阻止她,真是不好意思。”周文康假模假样地说道,但是却未见有想要起身接过周文静的念头。
  “无妨,你先缓一缓再起来。”陈桂平当然不希望她起来太快,只是假装安慰了一下。
  王翠柳见他们三个一唱一和的,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顿时气得直接甩筷子离席回房。这一下,陈桂平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王翠柳这摆明是让他在人前丢脸,顿时心里大怒,对王翠柳不满到了极点。
  周文静见差不多了就从陈桂平身上起来,回到周文康旁边的位置上,对陈桂平投以娇羞的一笑,把陈桂平的魂都差点勾走。
  “哎,陈兄,不是我爱嚼舌根,只是嫂子的脾气这也太大些了吧!”周文康煽风点火道,见陈桂平脸色越来越黑,他又继续添了一把火,“要我说呀,女人就应该温柔贤惠,在外人面前一定得给足男人面子,像嫂子刚才这甩脸色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在当家呢。”
  这句话,彻底挑起了陈桂平压抑了有些时日的怒火,平时积攒的对王翠柳诸多不满,全部爆发了出来。今晚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让她知道这个家到底是谁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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