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旧事(上)
智光大师将众人眼色尽收眼底,而后垂首接着道:“当时骤闻此消息,中原武林震动,便如同各位此刻一般!因而我等不加详细考虑,就一边派人向少林示警,让其加强戒备!另外一边则聚集起中原武林群雄星夜赶往雁门关外,却是准备将来犯契丹武士尽皆伏击,消弭此次祸端!”
说到这里,智光大师忽然转头对着萧峰道:“乔帮主,若是换了是你,你该如何应对?”
萧峰中气十足道:“乔某虽才识学浅,导致帮中弟兄不能信任于我。但乔某却是有血性的男儿,于这大节大义份上决不致不明是非。我大宋受辽狗欺凌,家国之仇,谁不思报?倘若得知了这项讯息,自当率同本帮弟兄,星夜赶去阻截。”
智光大师神色异样,试探道:“如此说来,我等前去雁门关之举,乔帮主认为是对的了?”
萧峰不由得心中恼怒,却是对智光大师这试探之言起了怒意,“将我乔峰看作什么人了这是?”但其并未发作出来,而是道:“诸位前辈英风侠烈,乔某敬仰得紧,恨不早生三十年,得以追随先贤,共赴义举手刃胡虏。”
萧峰脸上尽是慷慨激昂之色,丝毫没有作伪痕迹。智光大师深深的看了一眼萧峰,而后继续道:“当时大伙儿分成数起,赶赴雁门关。我和这位仁兄”,说着向赵钱孙指了指,说道:“都是在第一批。我们这批共是二十一人,带头的大哥年纪并不大,比我还小着好几岁,可是他武功卓绝,在武林中又地位尊崇,因此大伙推他带头,一齐奉他的号令行事。这批人中丐帮汪帮主,万胜刀王维义王老英雄,地绝剑黄山鹤云道长,都是当时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那时老衲尚未出家,混迹于群雄之间,其实万分配不上,只不过报国杀敌,不敢后人,有一分力,就出一分力罢了。这位仁兄,当时的武功就比老衲高得多,现今更加不必说了。”
赵钱孙面上忽的露出一丝得色,笑道:“没错!那时我们俩的武功就相差一截!”说着双手分开寸许,而后或是觉得不足,便再次分开一些……
众人看到赵钱孙此举,不由得暗笑。智光大师却是没有丝毫介怀。
石帆身边木婉清此刻已经被这旧事吸引,不禁趴在石帆耳畔道:“帆郎,契丹武士被拦下了没有?”她却是浑然忘了石帆年岁,在她心里对石帆依赖的紧,却是以为石帆知道其中结果!
木婉清却是没有猜错,石帆的确知道。石帆笑道:“你别急,听下去!世间的事情,往往不如意十之八九!智光大和尚他们,说的后悔三十年的事情就是这件事!”
智光大师再次看了一眼聚精会神细听的萧峰,这才道:“我等二十一人过得雁门关时,已将近黄昏。我们出关行了十余里,一路小心戒备,突然之间,西北角上传来马匹奔跑之声,听声音至少也有十来骑。带头大哥高举右手,大伙儿便停了下来。各人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优,没一人说一句话。欢喜的是,消息果然不假,幸好我们毫不耽搁的赶到,终于能及时拦阻。但人人均知来袭的契丹武士定是十分厉害之辈,善者不来,来者不善,既敢向中土武学的泰山北斗少林寺挑衅,自然人人是契丹千中挑、万中选的勇士。大宋和契丹打仗,向来败多胜少,今日之战能否得胜,实在难说之极。”
杏子林中群豪听到智光大师说到了大战将起,不由得各个屏息凝神,生怕错过了一丝细节!而赵钱孙却是脸上带着一丝懊悔之意。
“带头大哥带着我们在山道两边潜伏下来,人人屏息凝神,准备着这惊天一战!老衲当时年级尚轻,听见那阵阵马蹄声,手心都是汗!马蹄声渐渐临近,只听得辽人中忽有七八个唱起歌儿来,倒也雄浑辽阔,只是我等不解其意!带头大哥见我浑身汗湿,不由得对我一笑,做了一个杀尽胡虏的手势,我当即心安不少!”智光大师似是已经完全回到了那个时刻,眼中迷离,充斥着缅怀之色。
杏子林里,群豪听着智光大师如此细致的解说,均是感觉到了那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有不少都手心冒汗。
“我从大石头后冒出头去看,只见这十几名契丹武士有的带着弯刀,有的背着弓箭,高歌而来,完全没有料到我们在此潜伏!片刻之间,我已见到了先头几个契丹武士的面貌,个个短发浓髯,神情凶悍。眼见他们越驰越近,我一颗心也越跳越厉害,竟似要从嘴里跳将出来一般。”
众人虽然听的是三十年前的旧事,但此刻仍是仍不住心跳加速,似乎感觉到了那股心脏碰碰跳动的感觉。
智光大师说到这里,再一次转头问萧峰,“乔帮主,此战关系到大宋千万百姓国运,敌明我暗,乔帮主以为该如何是好?”
萧峰不假思索道:“兵不厌诈!两国交锋,自当以胜为目标!以我之见,当兵器淬毒,一击必杀!”
智光大师点点头,“乔帮主所言不错!我等当时便是都在兵器上淬毒,暗器也都是见血封喉之剧毒!待得武士临近,带头大哥手臂一挥,我等便是暗器如雨,猝不及防之下,那群武士当今倒装下马大半!”
“老衲记得清楚,一共一十九人!我等第一波突袭就料理了十二个,仅剩七人!而片刻之间,这其余七人便被我等料理!”
林中群豪纷纷大叫解气,而萧峰脸上却有着疑惑之色,“大师言都是万中无一的高手,又怎么会如此轻易便被灭了?”
智光大师神色黯然道:“正是如此,当时带头大哥便心底诧异,还以为是契丹人故意放这几人来诱导我们上当,来不及商量,后面又来了两骑,一男一女!”
“这一次我们也不再隐伏,直接就迎了上去。只见马上是男女二人,男的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服饰也比适才那一十九名武士华贵得多。那女的是个少妇,手中抱着一个婴儿,两人并辔谈笑而来,神态极是亲昵,显是一对少年夫妻。这两名契丹男女一见到我们,脸上微现诧异之色,但不久便见到那一十九名武士死在地下,那男子立时神色十分凶猛,向我们大声喝问,叽哩咕噜的契丹话说了一大串,也不知说些什么。”
说到这里,智光大师却是长叹不已,而赵钱孙更是面红耳赤,似是有什么事情让他羞愧难当……
当真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造化弄人,豪杰蒙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