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皆由心生

  赵太太并没有坐,一如生前那般冷漠,淡淡地坐在餐桌边,一条胳膊压在桌上,并非找来的,她自动找****,这让苏雪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听到宁北辰的挖苦,赵太太冷冷地笑:“一了百了么?他还活着,还要活会久,只是,他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因为毁了两个女人后悔不已,他最好别一了百了。”
  欧阳浩总算知道了,人还在这呢,进门来,门关上,欧阳浩将胡晴的供诉一讲,两人表情平淡,欧阳浩狐疑地看着客厅:“怎么,还在?”
  苏雪默默点头,赵太太施然起身,慢悠悠地走到欧阳浩面前,打个响指,欧阳浩的眼前昏花,一张面孔从朦朦胧胧到真真切切,正是已死的赵太太,欧阳浩用力地咽下一口口水,宁北辰说道:“你刚才说的我们都知道了,现在只有一件事情——胡晴会怎么样?”
  “杀人事实已成,还能怎么样?”欧阳浩看着赵太太:“赵太太下得一手好棋。”
  “如果鬼的口供作数的话,她就有救了吧,可惜,阴阳分明,我也帮不了她了。”赵太太一脸阴森,欧阳浩眼角的泪水落下:“这样值得吗?”
  “他负我在先,我丢了自己的孩子,丢了做母亲的权利,我恨他,是,表面上看起来我坑害的是胡晴,但是,我要的是他生不如死。”赵太太欣慰道:“我现在如愿了。”
  “胡晴杀人,跑不了,这是实打实的罪,赵磊?赵磊害死自己的孩子,以后他的心永远没法填满,永远没有办法……”赵太太脸上的冷意没有了,心伤得有多深,才会有多强的报复心,但这心越重,越发说明心被伤得多深:“我折磨过他,两年前甚至把他送进局子。”
  “但这样反复的折磨,我没有获得解脱,根本没有,他以赎罪的姿态待在我身边的样子更让我心乱,我纵然骂他,打他,都没用,这种日子究竟要到什么时候?”赵太太抬头,一脸凄然:“我要让它划上句点,必须划上句点,半年前我就开始准备了。”
  “铁钉是永恒与幸福的意思,苏小姐,你不是问我到底什么意思吗?当铁钉穿过心脏,那份幸福还在吗?永恒,只有死亡才会永恒,我留给他的是一颗破碎的心,被打碎的幸福,永恒的痛苦,这就是那枚铁钉的意义。”赵太太看着苏雪:“我听说到了阴间,生前所有事情都瞒不过阎罗王,我能过得了阳间的律法,却逃不过死后清明。”
  “那里的十八层地狱恐怕真有其事吧?”赵太太大仇得报,如此绝然之后,取而代之的居然是莫名的平静,低头看着自己似有若无的手掌:“我不怕,我愿意。”
  赵太太看着苏雪:“只是,我所做的事情希望你可以知道,我一直觉得,你可以体会我的痛苦,只要你才可以……不用送了,我自行离开。”
  她扔下这番话,陡然从客厅消失,欧阳浩感慨不已,宁北辰说道:“为什么说你?”
  “只有我知道,她做得有多绝然,就代表内心的伤有多痛,女人才懂得女人的痛。”苏雪说道:“现在女人太多情,要不么爱,爱就将所有身心倾注,这是她们的幸,只是不幸时,这也是最大的不幸,虽然也有洒脱的女性,但少之又少,对方若是不负,幸,若负之……”
  宁北辰和欧阳浩对视一眼,这两个人的关系给他们两个大男人带来的冲击也是极大的,女人的恨与爱是如此分明,她们是柔弱的,但是下定决心时那份绝然也是纯粹的。
  欧阳浩微微点头,退了出去,再回到自己家,看到卧室里熟睡的姚娜,莫名地动情,和衣躺在姚娜身后,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早已熟睡的姚娜感觉到冰凉,睁开眼:“回来了。”
  “我回来了。”欧阳浩心中感慨,目光深情,姚娜便清醒了许多:“怎么了?”
  “姚娜,我会对你好的。”欧阳浩抚着姚娜的脸,轻声说道:“还有我们的孩子,你等我这么久,我下辈子的时间全是你们的。”
  “大半夜说的甜言蜜语,等我睡一觉起来,恐怕全部忘了。”姚娜将头埋进欧阳浩的怀里,轻声嘀咕道:“困得很,睡吧。”
  此时,苏雪拉开窗帘,附近有鬼差游荡,赵太太离开这里便能马上进入阴阳界,正如她所说,生前事经过孽镜台,也就是所谓业镜,必然一清二楚。
  善魂不必来孽镜台。只因台上书曰:孽镜台前无好人。若善人一死,其灵性光明。在孽镜台前,只有空明一切。只因心中无阴影存在,所以看不清楚其原形,善魂光线如是愈趋清明,公德越大,则越向天庭而去。或直向各殿另查功过。皆不必来此。故而孽镜又称业镜。
  “孽镜也,乃是天地灵气所洁而成此台,凡人魂魄到此,即可照耀其本身面目。丝毫不能隐藏。实则这并非孽镜台之利害。只因世人自少到老,一生罪孽重重。但人亦为灵性之物。所做之事,自己明白。正所谓心知肚明。将自己一生的罪孽尽摄于心。心中有数?手足行动。不离心之指使,人死魂到孽镜台,本因孽镜阴阳成,碰到魂魄二气,可将人之一生罪孽映出。”
  “万法皆由心生,我们虽然没有杀人,但可能捏死过蚂蚁,踩死过地上的爬虫,这些同样是孽。”苏雪终于拉下窗帘,转头道:“俗话说得好,人无完人,咱们都是普通人罢了。”
  这一夜,对所有人来说都格外漫长,眼看就要天明,南城下了一场暴雨,清晨醒来,北安公寓的楼下绿意葱葱,推开门,一股新鲜的空气传来,苏雪狠狠地伸了一个懒腰,又是新的一天,边上的门吱呀拉开,欧阳浩走出来:“早。”
  姚娜正嘟嚷着早起的各种不适,宁北辰已经一身正装,就在刚才他接到赵磊的电话,房子仍要继续卖,今天又是带客看房的繁忙一天,“真是的,我已经辞职,早上睡个懒觉也不行吗?”姚娜气怵怵地说道:“我可是想着你们都住在这里,我图热闹才呆在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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