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他给了她机会,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只因为足够自信,她这一生,都只能活在他的手心。
第21章 本尊娶你奴生平还是第一回见有人为了……
道侣21
青姻立即掏出傀儡娃娃,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上头。
傀儡吸到血便充盈起来,长出了皮肉,逐渐变成与青姻一模一样的女子,连身上衣服都相同。
楚寒看着这一幕,不由轻轻一叹。
当初二弟从小妹上山的那一天,便开始雕刻这个娃娃,三年间,又根据所学一次次给她注入玄力,才得今日逃走的一线生机。
过去他常觉得二弟总是想太多,心思重,此刻才觉,他是多么有先见之明。
青姻亦是看得呆了,与“自己”相视一眼,竟愣是找不出任何破绽和瑕疵来。
反而,心里对其升起淡淡的愧疚。
“拜托你了,去引开慕衡。”她语声轻浅,像是怕惊扰了另一个自己。
“青姻”羞涩的笑了下,接着便拎起裙子跳下马车,往人流多的地方跑去。
慕衡方才收了那只蛀燎,又遇上忽然爆发的兽潮。
这种兽潮一般都是妖兽受到某种蛊惑,才会冲进凡人居住之地。
他正想那蛊惑的源头在哪,就见不远处一头燎狼张开血盆大口,朝一个孩童冲撞去。
“孽畜!”他一声断喝,双手结印,先丢了个罩子在孩子身上。
同时,凤寂剑准确扎入燎狼心脏。
围观群民众发出阵阵喝彩,慕衡收了剑,清绝凤目中,渐渐染上一层寒霜。
那丫头,真是胆子大的没边了。
六道灵识全部打开,早已捕捉到了她气息,离得不远,不肖一息,就能把人捉回来。
他揉了揉额心,才好的头疾,现在又开始磨人。
脑髓中,好像有人拿根棍子在绞,疼得他眉心一跳一跳。
捉回来,这次捉回来,必定要好好儿的罚她。
恍然想起,她还多此一举的,找自己诱走了铃铛。
当真,蠢得无可救药。
高高的城楼上传来一阵笛音,是驭兽宗的人来了,一水的蓝锦袍弟子站成一排,场面很快就被控制下来。
大部分凶兽都恢复平静,跟随着笛音缓缓离去。
慕衡正要去抓人,就听见前方一声野兽的尖啸。
另有头黑豹忽然脱离了笛音掌控,再次冲入人群中。
不远处,一道纤丽的绿色倩影,已然成为豹灵的眼中餐。
慕衡眉心狠狠一跳,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
黑豹冲撞上去的一瞬,慕衡发了疯似的飞掠过去,可是差了一息,就差一息。
十七岁少女的身体是多么稚嫩,单薄的胸脯,几乎没费任何阻力就被獠牙贯穿,鲜血流出汩汩,将脸上雪白细腻的肌肤染成红色。
黑豹殒命的一刻,’青姻‘犹如一个残破的娃娃,从豹口中缓缓跌落,轻飘飘的,风一吹就会散了似的。
慕衡在心里死一般的沉寂中,张开手臂接住了那坠落的身体。
相似的画面,重复的场景,几欲让他头痛炸裂。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真的!
他忽然重重咳了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不禁感到天地倒转,整个人都昏聩发沉。
不该放她走的——
心中仅存下这一个念头,不该,与她玩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
等回过神,便开始往她嘴里塞各种还魂的丹药。
身边诸多嘈杂的声音,吵死了,若非腾不出手来,他真想让他们永远的闭嘴。
此时,他竟像不知道自己是谁,又在做些什么。
没用了,再也没有用了。
同一个人,魂魄只能被召回一次。
有驭兽宗的人认出,方才杀死暴走凶兽的人是慕仙宗,飞身下来,就看见她抱着一名女子尸体不放,像是神魂受到了剧烈的刺激,连眼珠子都变为赤色。
联想近来听说的那些事,他猜想这死去的女子,大概就是被他宠爱着的那名仙侍,一时怔忪,不知该怎么去安慰。
慕衡陷于魔障的边缘,五指佝偻着,去摸她的脸,嘴里喃喃着:“本尊娶你,只要你乖,莫再跑了。”
怀里仿佛完全没有重量,面上雪白的肌肤,在他手指触摸上去的一瞬,忽然发生变化,像是被腐蚀化为尘埃飞土。
她的整个被血沁透的身体,同样开始涣散消逝,慕衡瞳孔缩紧,双臂本能的一箍,想要留住她。
却是徒劳……
恍惚听见旁边有人推了推他:“这位仙长,不是我要多管闲事,可是你方才怀里抱的这个,好像是个假人哦。”
慕衡视线逐渐恢复了清明,怀中那具身体消逝后,地上余下一个做工精巧的傀儡娃娃,与那人一模一样的五官轮廓,嫣红的唇一点,仿佛在看着他笑。
幻宗的傀儡之术。
他竟然,会被这种低劣的手段戏耍。
很好,好得很。
既然不是她,那她在哪里?
再抬起头,凤目里暗潮涌动,像是山雨欲来之前的平静,带着几分嗜血寒意。
青姻跟着大哥一路狂奔到驿站里,因着兽潮的关系,传送法阵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
楚寒花了些银子插队,带着青姻来到法阵边上,设置好目的地。
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逐渐迫近,他面色一凛,却是掩饰住了没让妹妹发现。
临时改变计划,将手中包袱交给青姻,语气温柔的道:“姻儿,把你的贴身之物拿两样给我。”
青姻一愣,随即掏出自己的丝帕,还有香包,想了想,又从铃铛里取出自己的一缕头发,用丝帕包住一并交给他,一张小脸惨白无血色:“大哥,他是不是,要追来了。”
“乖,别担心,就待在客栈等我。”
说罢,便推她上了法阵。
**转动,青姻似乎进入了无尽虚空之中,再睁眼,周围已是换了天地。
驿站上立着一块地志标,白底蓝边的牌子,上面用朱漆描了三个大字,清苑郡。
青姻记着大哥方才交待的话,去到约定好的祥瑞客栈,换上包袱里的裙衫,就呆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等待太阳落山。
她自小养在深闺,身边从来没有离过人,后又被送到慕衡身边,更是连山下都没有去过一次。
算起来,这是她人生中头一回独自远行。
心中久违对自由的感觉,令那种紧张的氛围冲淡了些,她站在房间的穿衣镜前转了一圈,镜中人一身绛紫色流仙裙,头上用玉扣将发高高束起,显出几分难得的飒爽。
眼角瞟见床上随衣服扔下的兔子玩偶,不由一怔,不过是之前为应付慕衡,随手拿的一个玩意。
青姻受不得那种骇人的压迫感,赌气似的把那小兔子捡起来,用剪刀绞碎了扔在角落放脏衣服的篮子里。
忍不住趴在窗户口上,看楼下街市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清苑郡离原来的青山镇千里之遥,且传送地何止上千,她想慕衡一定不可能追过来的。
与南方的风物迥然不同,这里属北地,四季都流行穿貂皮大袄。
不知道大哥什么时候来,她心里牵挂着,想着等安顿下来,一定要亲手做一件皮袄给他。
可是一直等到傍晚时,哥哥还没有出现,店里的小二送餐过来,见她孤零零一个小姑娘在,好心提醒了句:“姑娘吃了晚饭,就早些歇下吧,别一个人出去乱逛。”
“为什么?”青姻早就饿了,刚拿起筷子,闻言却又愣住。
小二观她年纪不大,生得又实在讨人喜欢,不顾自己刚才忙得脚不粘地,就多说了句:“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从青山镇来的。”她歪着头,眼中蕴开柔和的笑,看着那小二哥。
走廊上传来催促声,他没时间多解释,挠了挠头:“还不是夙家那位二爷,近日又发疯,哎,总之不太平,姑娘你自己小心些。”
房间里又只剩下青姻一人,她安静吃完晚饭,眼见外面日暮已经低垂,大哥却还没有出现。
忽然,街上有个奇怪的人引起她注意。
那是一个很高,留着浓密胡须的男人,因为长相过于凶狠,人群中一眼便能认出来。
尤其令人惊骇的是,他右手上拿着一根长钩索,最末段尖锐弯曲成钩状,闪着锋利的寒芒,路人见了都远远绕开走。
青姻眼尖的发现,在他左手上还缠着一串佛珠,这种紫檀木的珠串,她在慕衡那儿也见到过,好像是做超度亡魂之用。
奇怪的是,那高个子走到她正对的窗户下面,忽然停住了脚步,并抬头一望。
这一眼来得猝不及防,那人的目光冷冰冰的,像是蝮蛇。
更加令她诧异的是,对方在看过她一眼之后,抬步走入了这家客栈。
青姻心中忽然有了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忘川河畔,奈何桥边,大片大片开得艳丽的曼陀罗花……种种离奇场景,依次在她脑子里闪过。
她恍然记起自己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走廊上,脚步声临近。
而越是靠近,那日在忘川的场景越是一幕幕浮现出现,她双手抱住头,心里有种不知名的恐惧。
脚步声果然在她门口定住,青姻背靠在窗台上,后背已被一层薄薄的冷汗沁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