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多年战乱, 不过无xi城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繁华依旧, 城内叫卖声此起彼伏, 这会儿也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 路边的酒楼里头已经有饭菜的香味弥漫开来。
  王思抽了抽鼻子, 然后就指定了一家, 毫不犹豫地说道:“走,就那一家了!”
  段思瑾扭头一看,发现那是一家看样子新开没多久的酒楼, 牌匾上头用金漆写着“松鹤楼”三字。然后就听王思夸口说道:“不是我吹,我这鼻子,再错不了的, 只要稍微一闻, 用的什么材料,放了多少调料, 火候如何, 那肯定是一清二楚!这酒楼里的厨子虽说比不上我家里的, 不过也差得不算多了!”
  段思瑾如果放开五感, 也有这样的本事, 但是那根本没必要,普通的食物对他来说也就是那样, 没必要荼毒自个的味蕾,不过普通人有这样敏锐的感官, 那就算是天赋异禀了!便是段思瑾, 其实也是修炼出来的。
  进了松鹤楼,王思分辨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就果断点了几个菜,又叫了一坛酒。他随口说道:“大理那边别的东西我不知道,出产的大米却是好东西,如今江南人家,已经习惯于家中儿女出生的时候,购买一批大理那边的糯米,蒸熟酿酒了!我曾经试着叫人种植了一批,口感还是比不上大理那边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段思瑾随口说道:“因为气候不一样,大理那边的稻米是根据那里的气候培育出来的,放到北方,气候变化了,长出来的稻米自然就不一样了!说起来,既然你试种过,产量如何?”说白了,因为温度雨水的问题,稻米长出来的时候,里头的蛋白质、淀粉等各种成分的比例自然不同了,难免对口感有些影响。
  王思惊叹道:“产量真的很高,比起寻常的稻子,大理香稻的产量一亩足有四石,如果在良田中精耕细作,产量近乎能达到六石,简直是个奇迹!”王思发现这一点之后,王家已经开始全面种植大理香稻了,有好东西不用,那是暴殄天物!
  段思瑾也没多说什么,要知道在大理,因为施肥除草除虫的缘故,稻米的产量平均起码是八石,多一点的,十石也是有的!现在交趾那边开发了,以那边一年三熟的气候,加上稻米的产量,光是交趾出产的粮食,大概就能够满足南方日常所需了!
  说话间,酒菜已经上来了,这里的菜肴果然滋味都很是不错,用的食材也好,多半是太湖里的鱼虾,还有茭白莲藕等,并没有用太多的调料,天然就有一股子鲜香。
  王思非常健谈,另外,他也是一个天才,非常博学。而王思对段思瑾更加惊叹,王思幼时体弱,准确来说,是他大脑开发程度太高,身体赶不上大脑的消耗,因此在族中长辈的建议下,家里将他寄养在了道观之中,修行道家的呼吸吐纳的本事,配合一些固本培元的丹药,慢慢才算是缓了过来。
  王思从小过目不忘,过耳不忘,任何东西一学就会,一学就精。王家所有的藏书在他十岁出头的时候就都已经看过了,并且还有自己的见解,为了满足他的需求,王家还跟跟各家世交达成了协议,让王思可以去这些世交家中读书。
  王思从小就觉得自个的同龄人,乃至是许多大人都显得非常浅薄愚蠢,他压根找不到什么有共同语言的人,如今遇到段思瑾,他惊讶地发现,不管他说什么,段思瑾都接得上话,顿时他心中生出了好胜心来,原本只是说一些天南海北的见闻,如今已经开始对各种各样的话题深入探讨了。
  段思瑾也很惊讶于王思的博学,自个的博学那是因为两世的积累,还有修炼带来的脑域大幅度扩展,而这这个少年显然没有这样的际遇,这就是天生的了!这等人如果找到了自己的道路的话,就算不能如同春秋时候诸子百家一样成为圣贤一流的人物,未来也是能开宗立派的宗师一流。
  段思瑾虽说看起来年轻,但是已经是两世为人了,难免生出了一些爱才之心,这会儿直接不动声色地点拨起来。王思也没发现不对,他只觉得在与段思瑾的交流中,自个简直是灵感爆棚,以前没有想过,或者是没有深入去想的问题,自然而然就有了答案,因此,他也顾不上吃饭了,兴致勃勃地就跟段思瑾探讨起来,一顿饭几乎吃了两个时辰,桌上的清蒸鱼都有些腥味了,这才反应过来。
  王思抬头看了看天色,笑了起来:“段兄,咱们兴味相投,不如找个地方继续探讨如何?”段思瑾一口答应了下来。
  王思虽说没有出家,从小在道观中长大,他是出身tai原王氏,虽说不是长房嫡子,但是也是嫡系一脉出身,要不然也不至于得了王家那么多投资。当年田谷十老中便有人是王家出身,至今王家在道门依旧颇有些影响力,因此,王思直接领着段思瑾去了无xi城外的一座道观之中,不过是出示了一面玉牌,道观就立刻收拾出了一个精舍,让王思与段思瑾住了下来。
  段思瑾也知道王思出来游历是为了什么了,他将能看的藏书都看了,便是道门的典籍能看得也看完了,道观里的几个老道被他烦得厉害,干脆跟他说,道门其他宗门里头还有什么内丹之术,长生之法,就把他打发出来了。
  王思这个年纪,对于长生什么的,还没有太多的渴望,不过,他倒是想要见识更多的知识,因此,便顺从了几个长辈的意思,出来游历了。
  王思是过年之后出来的,如今在外头已经晃悠了小半年的功夫,虽说也去了不少道观,但是真正紧要的东西,谁也不肯轻易给别人看,王思还没授箓,不是真的道门之人,那就更别指望了。至于那些道书什么的,王思见得多了,里头虽说有些东西,却也七零八落,不成体系。王思只是记在心里,慢慢推演而已。
  人在外头,别的没如何注意,王思倒是见识了不少武功,登时也有了修炼之心。他是有基础的,那就是幼时学过的呼吸吐纳的法门。
  这些法门虽说其实很基础,但是,却给王思打下了良好的根基,因此,他倒是没错过最好的修炼武学的时候,经脉畅通,回头找一本内功心法修炼一下,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过很显然,王思是个眼光很高的人,那等大路货的内功心法,他真是不看在眼里,他直接野心勃勃地对段思瑾表示,既然前人能够创造出内功心法来,他自然也可以!
  他既有这样的雄心,又有相应的智慧,原本段思瑾还想着是不是将自个知道的基本内功心法送给他,这下还是作罢了,越是高深的内功心法,越是蕴含了创造者的真意,后来者很难突破他们的窠臼,因此,还不如弄一些基础的内功心法给王思作为参考呢!
  王思因此感慨起来:“段兄,我原本以为我看过的书籍已经是多半,便是那些所谓的博学老儒也是比不上我的,直到见了段兄你,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前是我太自负了!”
  段思瑾解释道:“王兄实在是妄自菲薄了,是我另有际遇而已!以王兄的本事,迟早也是要一飞冲天的!说起来,王兄既然出身世家,怎么没有出仕?”
  王思轻哼了一声:“做官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蝇营狗苟罢了!我这性子,可受不了向别人称臣,让我自个去争霸天下,又实在是懒得动!所以,我只需要拥有能够不向世俗俯首的力量,那就足够了!”说着,他张开了五指,露出了一个自信的神情。
  段思瑾与王思一直在道观住了近三个月,互相交流探讨。王思受道家的影响很大,若不是家族不允许,其实他之前就直接授箓出家了。而道家的几位先哲中,他最推崇的便是庄周,尤其是其中的《逍遥游》,对于那等气魄,简直是心折不已。
  而段思瑾,走的却是兼容并蓄的道路,或者说,他一直崇尚的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不过,这点理念上的分歧并没有影响两人之间的友情,两人的辩论反而能够激发出更多的火花来。
  王思从段思瑾这里得到了不少灵感,他已经将内功心法推演出了一个架构,而段思瑾也在王思的智慧中有了不小的收获,可以说,两人都获益不浅。说白了,一个人的智慧再强,一般主要是体现在高度上面,但是在广度上面,还是比不上群体智慧的。
  两人初识的时候还是初夏季节,结果这会儿天气都已经开始转凉了,王思接到了一封信之后,不由皱了皱眉,露出了一个歉然的神情:“段兄,王某如今才知道,什么叫做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只恨不得日日与段兄秉烛夜谈,只是家中有事急召,却是不得不告辞了!”
  段思瑾笑道:“王兄一向洒脱,何必做这般小儿女姿态,今日一别,他日自有机会相见,哪里就差这一会儿了!”王思既然没有邀请段思瑾同行,可见这事只怕比较私密,不是段思瑾能插手的,段思瑾自然也不会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是朋友,也得讲点隐私!
  王思也是一笑:“倒是我拘泥了!段兄,我家就在太yuan,段兄回头过去,王某定然扫榻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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