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年之前, 司徒瑾除了宫学里的先生, 还有偶尔在圣上那里见到的人之外, 就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外臣, 没办法, 一个小孩子, 正常的活动范围还是在内宫, 而不是前朝。大明宫就是个分界线,大明宫之前都是前朝的范围,过了大明宫, 就是后宫了。
  乾安宫处在两者的交界线上,名义上是方便了皇子们与自个生母的交流,实际上, 一举一动都是被人看得清清楚楚的。如果说皇子们想要进后宫只需要一个问安的理由的话, 到前朝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没有真正重要的事情, 你别想靠近大明宫, 御书房这些地方半步。
  太子为什么能占据先机, 因为东宫就处在前朝的范围, 很多地方, 对其他人来说是禁地,对太子来说, 却是不存在这样的限制的。司徒歆急着出宫开府,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不开府, 他哪怕能在朝堂上当差,但是能够接触到的人群就被限制得死死的,想要多走出半步路,都要被人拿着放大镜观看。
  如今,司徒瑾也是有着特权的人了,他大概是当差的皇子里头年纪最小的一个了,正好也差不多到了这个可以进入朝臣视线的年纪,自然不能继续留在后宫作为吉祥物了,就得拉出来在朝臣那里露个面。
  这等宫宴已经近乎是国宴的标准了,能不能出现在宫宴上,宫宴上坐在什么座位上,都是有讲究的。就像是宫里头,有些人在宗室里头都是老人了,但是,圣上不喜欢,他们就算是天天上奏,也别指望能捞到一个位置。而那等内阁里的朝臣,论到品级,其实算不上很高,却能够安排到一个比较靠前的位置。
  有爵位的人,位置排序一般就是按照爵位的高低,而那些文臣就不这样了,还得按资排辈,有的都已经告老,只剩下一个虚衔了,他就是能被想起来。
  这一点,在勋贵人家尤其表现得很清楚,圣上是不是惦记着你,是不是对你有想法,在座次上头就看得清清楚楚。除了座次之外,还有例行的赏赐,有的人因为一些缘故,没有机会或者是资格进殿,但是,哪怕是在大殿外头,也能得个一两碗福菜作为赏赐,这简直是最大的荣光。但是,这也是一个比较艰难的荣光,毕竟,圣上赏赐的福菜,谁敢不吃,谁又敢不吃完呢?问题是,外头天冷,哪怕捧出来的时候是热腾腾的,到了外头一会儿也就开始结油花了,这么一来,想要吃到肚子里头,就得需要额外的勇气和毅力。
  这等规则对于司徒瑾来说还差了一点,皇子们的位置算是按照长幼排序的,他在能够出席的人里头年纪最小,因此老老实实坐在最末的位置,坐在最前头的自然是司徒毓,这叫司徒歆很是不满。但是谁让人家是储君,是太子呢,就算是序齿小,你也得认!
  宫宴一开始的时候没多少好说的,等到后来就开始热闹起来,圣上吩咐一干皇子给宗室长辈还有一些大臣勋贵斟酒,司徒瑾也不能例外,当然,能享受这个待遇的人也寥寥无几,无论是辈分还是功劳都得足够,对方也不可能真的就大大咧咧地在皇子们面前拿大。
  圣上给司徒瑾的任务就是去给承恩公斟酒,谢皇后的父亲这会儿已经是花甲之年,平常老是装出一副老糊涂的样子,这会儿也是差不多,摆出一副眼花耳背的模样,不管别人说什么,就装作听不清楚。
  司徒瑾笑嘻嘻地拎着一个小酒壶跑过去:“外公,我给你斟酒!”
  承恩公眯着眼睛,笑着起身,说道:“可不敢劳烦殿下,老臣如今年纪大了,也是吃不了酒了,便是别的,也没几样能吃的了,殿下若是不嫌弃,不如坐在这里,跟老臣一块吃两口热乎的?”
  司徒瑾笑着答应了下来,然后将酒壶放边上一放,一屁股就在承恩公旁边坐了下来,承恩公也坐在一边,拿了一双干净的乌木镶银筷子,给司徒瑾夹了一只油炸的鹌鹑:“我记得,娘娘在家的时候最喜欢吃这么一口,可是啊,因为怕胖怕上火,每次只敢吃一只,就不吃了,不知道殿下是不是喜欢?”
  对高热量食品的热爱是人的天性,油炸食品尤其如此,司徒瑾也喜欢啃点油炸的鹌鹑什么的,先用卤水煮过,然后再油炸,连骨头都是酥脆的,不管是闻起来,还是嚼起来都是喷香。司徒瑾笑嘻嘻地说道:“现在可看不出来母后喜欢吃这个,不过我也喜欢吃,母后经常叫膳房那边做呢,不过每次也只肯叫我吃两只,也说是怕上火!”
  承恩公只是眯着眼睛笑,他看得出来,司徒瑾说到谢皇后的时候,语气里头的亲近是真心的,这让承恩公很是高兴,虽说圣上不叫谢皇后有亲生的孩子,但是有司徒瑾这样的孩子,其实要比有个不知道贤愚性情的亲生儿子强得多。养子这个身份,也更有利,起码,如果谢皇后有个亲生的,那么,他们谢家要么只能支持太子,太子失败了,也就只能搏一搏了,可是养子这个身份,弹性就大了许多,风险小,收益却未必小了,毕竟,这是个聪明还能干的,最重要的是,他看样子是个性情比较坚定的,不容易被外人的影响所动摇。
  谢家不想做那等依靠裙带关系的后族,这种关系不靠谱,皇家从来都是六亲不认的,别说是亲家,就算是亲生的父母儿女,那又如何呢?因此,闷声发大财才是谢家最喜欢做的事情。司徒瑾这样,那就正好。
  这边承恩公都已经想到如果不叫谢皇后改了玉牒,该如何让司徒瑾跟谢家更亲近了,那边,又有人凑过来了。
  凑过来的是贾赦,作为荣国公的世子,太子的伴读,虽说没有明确的官职,但是他还是有资格进殿的,只不过得跟着他老子。
  贾代善是个老狐狸,贾赦却有一副真性情,他既然跟着太子做伴读,差不多就一条路走到底了,贾赦的大舅兄如今是司徒瑾的先生,两人也算是扯上了一点关系,这会儿贾赦就凑了过来,打算跟司徒瑾套套关系。
  贾赦在京城一帮纨绔里头,绝对是会玩的,他在读书上头只能说是一般,但是论起那些纨绔子弟的勾当,贾赦就没有不知道的。这也是贾家的自保之道,贾家已经两代国公了,贾代善之后,几乎不可能再执掌兵权了。贾赦需要的就是太太平平地做他的侯爷,等到太子登基,借着他跟太子的关系,贾家就有足够的时间完成转型,虽然不容易,不过,贾家已经出了一个进士,哪怕是宁国府的,但说明他们家还是有读书的天分的,下一代,乃至再下一代,总不能一个都不成吧!
  贾赦虽说别人都觉得他是个纨绔,实际上,却不是什么蠢货,太子不能明目张胆地跟司徒瑾这个弟弟交好,但是贾赦若是能投了司徒瑾的眼缘,对于太子来说,自然是好事。
  贾赦跟承恩公告了罪,承恩公自然不会跟他计较,只是坐在一边笑,贾赦见司徒瑾没有拒绝的意思,就开始攀谈起来。他切入的话题也很巧妙,他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说道:“能遇上七殿下可真是不容易,我老早就想问了,殿下你之前弄的那些菊花梅花是怎么做到的,简直是神了,我还叫人帮我画了个扇面呢,可是竟是画不出那等□□来!”说着,贾赦直接从扇套里头取出了一柄折扇,上头的扇面画的就是皇后千秋时候司徒瑾献上去的菊花。
  见识过菊花的人不少,也有几个擅长丹青的,贾赦不知道费了多少事,才求了人家绘制了这幅扇面出来,但是扇面格局太小,哪怕不是画成凤凰的形状,看起来也缺了一份感觉。
  司徒瑾笑嘻嘻地说道:“一点小技巧而已,其实说明白了,根本不值一提,寻常的花匠也能做出来,之所以在扇面上看不出来,也是因为扇面太小了,施展不开!”
  贾赦当然知道,他又是恭维了司徒瑾几句,瞧着司徒瑾的脸色,兴致勃勃地问起来养花种草的事情,别的他也不说什么,皇庄上的事情,他是提也不提,又跟司徒瑾说一些神仙轶事,还有道经上的一些东西。贾赦并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人,相反,他涉猎极广,只不过都是粗通而已,并未深入。不管是道家,还是佛家的什么经典,他都能够说上几句,这会儿跟司徒瑾说起来,也是言之有物,言语也有些诙谐,老实说,这样的人,还真是不容易让人讨厌。
  然后,贾赦又说到贾代善的一个替身,也是被御封为大幻真人的那位张真人,这位在京中也算是有道全真了,有圣上的册封,自个也有几分本事,清虚观在京中还是颇有几分名声的。张真人出自龙虎山张天师那一脉,当然,其实是旁支了,要不然,你以为什么人都能混到圣上金口御封的?
  这位张真人算是有几分神通的,不过可惜的是,他这点神通放在京城根本施展不出来,说白了,京城的龙气网络之下,几乎没有多少超凡力量生存的空间,巫蛊倒是有点用处,因为那其实是牵扯到了魂魄,另外也是走了偏门,利用魔神的力量打擦边球。为什么朝廷对巫蛊之事这么敏感,就是因为龙气官气在巫蛊上头能够起到的作用不怎么大。
  但是这些道士和尚修炼出来的法力就不一样了,自个随便用用还没什么,想要施展出来,十分的威力能够发挥出一分就了不得了。这位张真人只能勉强说是修炼有成,会点符水□□之类的本事。不过,他比较擅长谈玄论道,曾经入宫给圣上讲过经,还曾经驳倒过一位高僧,至于什么道行法力的,那就是次要的因素了。
  清虚观勉强都能算是贾家供奉的道观了,因此,贾赦跟清虚观张真人还是见过几次的,贾赦小时候,张真人还用道术耍过一点小把戏哄过贾赦。贾赦原本就听说司徒瑾对这些感兴趣,之前就跑到张真人那里做足了功课,这时候跟司徒瑾说得眉飞色舞。
  而司徒瑾也是恍然大悟,自个其实是走进了误区,只想着那些得道高人都在深山老林里头,却没想到,这年头,就算是道士和尚,想要传道,也是要经过朝廷的,龙虎山的天师都要朝廷册封,一些没什么根底的修行之人想要修行,也要借助官府的力量,因此,实际上京中应该是藏了一些高人的。
  司徒瑾不打算学那等请神的法门,但是,他觉得还是可以跟这些人交流一下这个世界的一些情况,另外,还有对于道门经文的理解。司徒瑾将道藏还有一些道书都叫光量子计算机扫描过之后才发现,道门当年敬献典籍的时候,各个门派都藏了一手,甚至不止一手,很多关键的东西都藏得死死的,泄露出来的不过就是一些大路货色,而且各家都有各家的隐语,这给司徒瑾添了不少麻烦。
  司徒瑾这般一想,然后便说道:“那位张真人既然也是道门高人,回头还要麻烦世子引荐一下!”
  贾赦立马拍着胸脯打起了包票:“殿下尽管放心,殿下什么时候方便,臣都可以!”
  司徒瑾笑道:“那就多谢世子了!”
  贾赦又嬉笑了一番,然后才走了,承恩公一直在一边喝酒,这会儿才说道:“殿下难不成想要求仙访道?”
  司徒瑾眨了眨眼睛:“外公你刚刚就是装糊涂啊!求仙访道什么的倒是不至于,我就是想问点东西!”
  承恩公听着只是一笑,皇家也不怎么忌讳这种事情,似乎太//祖还有个儿子看破红尘,三十多岁的时候出家为僧了,不过,他一直在外云游,一直没有回京城,据说至今还在世呢!
  承恩公却是不知道,司徒瑾还真是瞧不上这个世界的修炼法门,实在没多大意思,借助天上神仙的力量,哪里比得上伟力归于自身来得强呢?
  除夕宫宴持续时间就算挺长,但是到了点也该结束了,再晚就要过宵禁了,而且,到了初一的时候,大家还得进宫参加大朝会朝贺,休息得太晚,明儿个一早打瞌睡丢丑可就不好了,因此,最后再祝了一次酒,宫宴也就结束了。
  司徒瑾先回了长宁宫,至于圣上,他今儿个却是会继续留在大明宫这边了,毕竟明儿个还有大朝会,没必要两边折腾。
  谢皇后这边的宫宴散得还要早了一点,这会儿已经除了大礼服,摘去了头顶的凤冠,不过用了一根玉钗将头发松松挽了起来,几个宫女伺候着她梳洗,瞧着司徒瑾精神奕奕地进来,谢皇后就笑了起来:“看样子没喝酒,还好,你年纪小,可不能随便沾酒,明儿个可就起不来了!行啦,时候也不早了,我已经叫人准备了热水,你先好好梳洗一番,早点休息!你如今也是司农了,大朝会的事情可是躲不过去的!”
  司徒瑾顿时苦了脸:“还要这样啊,母后,那这司农我不做了行不行?”
  谢皇后笑道:“跟我说可没用,这话你得去跟你父皇说!不过一年也就这一次,别人想去还去不了呢!行啦,去歇着吧,明儿个可别起晚了,到时候出了丑,可就是笑话了!”
  司徒瑾也就是故意撒个娇,从他开始修炼观想法以来,所需要的睡眠时间是越来越短了,他如今正在享受自个最后一段作为寻常人的时光,为此,他还用了点小法门遮掩了自个的六识,让他不至于因为感觉太敏锐,恨不得直接溜号!这会儿又撒了一会儿娇,哄得谢皇后心怀大畅,这才回去了。
  而司徒瑾身边伺候的人,却是一个个与有荣焉,对于这些宫人来说,他们的荣辱跟自个伺候的主子息息相关,你要是伺候的就是个小贵人,那么,在外头就得卑躬屈膝,见人都得叫哥哥爷爷,姑姑姐姐,而如果伺候的是得宠的后妃或者是皇嗣,那么就不一样了,在外头有的是人捧着。
  司徒瑾如今明显炙手可热,他身边伺候的人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一帮宫人还得担心有人来抢他们的饭碗,因此,一个个对司徒瑾伺候得格外殷勤。
  司徒瑾对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要他们不犯什么错误,那么,司徒瑾就算真的去出家修道了,也是要将他们安排好的。他从小生活在皇宫这样的环境里头,也没觉得被人伺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正,只要他们在自个需要独处的时候别打扰自己就行了。
  照常观想了一轮之后,司徒瑾一夜好眠,自从他受封司农以来,算是头一次穿上了那件特制的官府,站在朝堂上,感觉有点滑稽,以他的身高,不抬头的话,看到的不是屁股就是腿,不过这也有个好处,就是,如果想要开小差的话,也有人在前面挡着……大概。
  司徒瑾发现自个简直像是戏台子上被人观赏的猴子,大家都不自觉地想要看看他,从一个个大臣照旧歌功颂德了一番,要开始发表去年工作总结,再展望一下未来的时候,便是圣上的注意力,也有不少都放在了司徒瑾身上,这叫司徒瑾有点郁闷,结果,根本没人告诉他,居然还有这个环节,从内阁往下,几乎所有人都得做一番工作总结。
  好在司徒瑾这个司农的品级不上不下,还能等一会儿,就在司徒瑾在心里盘算着要说什么的时候,上头一个眼神,轮到司徒瑾的时候,就把他跳过去了!跳过去了!
  司徒瑾顿时目瞪口呆,自个这么没存在感的吗?他一点也没有觉得被体贴了,真是觉得自个被羞辱了!
  “好,好,好,是父皇不对,不知道你已经打好了腹稿!”大朝会这会儿已经结束了,司徒瑾将那身官服一换,气鼓鼓地开始声讨起来。圣上一边肚子里头闷笑,一边说道,然后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还是解释道,“可是,小七你跟其他人也不一样,你其实这个官也就是做了不到三个月啊,而且,也没真的做什么事情,能说什么呢?说你利用韭黄蒜黄赚了一笔钱?”
  谢皇后也觉得好笑,之前圣上说要司徒瑾参加大朝会,她就觉得有些惊讶,感觉圣上是想要逗弄一下小儿子,这会儿发现,这个预感居然成真了,看着司徒瑾气鼓鼓的模样,谢皇后也很想笑。司徒瑾虽说撒娇卖痴得也很熟练,但是大多数情况下,都显得比较成熟,不像是那等小孩子。不过皇宫里头都是这样,别说是皇子了,便是公主们,两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不少事情,懂得看人眼色了。
  如今看着司徒瑾这副模样,倒真像是个小孩子了,圣上瞧着司徒瑾鼓着眼睛的样子,最终服了软:“好了好了,是父皇没考虑周全,让你丢脸了,明年肯定不这样,一定让你露脸,行不行?回头人家就知道,甘罗九岁拜相算什么,咱们司徒家的小七,才七岁,就可以了!”
  圣上一副哄小孩子的语气,但是司徒瑾也只能认下来,小孩子没人权啊,他在那里开始发狠,嘴里咕哝道:“等着吧,我今年一定要做出点成绩出来!”
  谢皇后也跟着哄道:“当然了,小七一向最能干了,是不是!”
  司徒瑾这番羞恼还传出去了,结果,回头,不管是司徒歆还是司徒毓,都送来了礼物,表示,他们是相信他一定能够做出成绩来的,到了明年大朝会的时候,一定能够在朝臣中大放异彩,将那些文武官员压在底下云云。
  司徒瑾一番做派,只有小半是真的,大半都是装出来的,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你要是不表现出来,大家还不知道要想什么呢,回头一个个还把他当小孩子糊弄,这怎么可以。
  司徒瑾要做的事情很多,没空跟大家玩这种小孩子与大人的游戏,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该干什么按规矩来就是了,也别不拿豆包当干粮啊!
  司徒瑾已经有了计划,甭管是筛选高产的良种,还是想要做杂交,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他觉得,如今需要做的其实是制作肥料来增产。化学肥料不容易做,毕竟如今不具备这个工业条件,但是,土肥料还是可以做的。
  这个时代,农民们已经知道了施肥的重要性,但是,还是那句话,肥料太少了,根本不够用的,这年头,是真有那种吝啬到恨不得放个屁都要跑到自家地里的人的,大家每天就只能吃那点东西,想要养牲畜,都没有足够的草料,因此,农家肥这玩意的分量根本就不可能够!
  除此之外,也就没有别的什么肥料了,司徒瑾之所以有这个信心,当然还是因为多元论坛的存在,只要你肯出积分,有的是人帮你想办法。
  论坛上头,与司徒瑾处境相似的坛友其实也不少,有人甚至专门编写了一系列的册子,详细描述了在生产力比较低下的情况下,如何利用较低的生产力,发家致富奔小康,里头就有土法制造各种暴利商品,还有给土地增产增收的方法。
  司徒瑾如今勉强算是不怎么缺钱了,毕竟,如果不是他这种能够接触到道藏之类书籍的身份,普通人想要看到这些典籍,那是想也别想,都得付出很大的代价,皇家这边,哪怕各个门派藏了不知道几手,但是基本的东西都是齐全的,而且比较基础,上手也很容易。因此,他在交易区出售的这些能够修炼出超凡力量的法门卖得非常好,他如今修炼观想法,一次录入,就能够出售十几次,效率也变高了很多,这也让他天天都有不少积分进账。而交易区不涉及修行进化之类的知识,价格都不算高,司徒瑾也不在意多花这点积分。
  司徒瑾如今已经有了不少想法,如今需要的就是调查一番情况,然后,就要开始做实验,如果可以的话,那么,就可以推广下去,当然,这种技术,还是应该掌握在官府手里的,要不然的话,放到地主的手里,只会成为土地兼并的工具,到时候,不是功德,而是造孽了。
  其实最简单的土化肥根本就是到海洋上那些经常有鸟类栖息的岛屿上挖掘粪石,这些碾碎了就是上等的肥料,可惜的是,现在没船,真要是消息泄露出去,还是让一帮无良的奸商囤积居奇,回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说白了,不管什么时代,资本的本质就是逐利,尤其这个年代,在许多人眼中,家可是在国之前的,为了家族,出卖一下国家和朝廷算什么!
  司徒瑾在光量子计算机上列好了计划,反正一样一样来就是了,只要有了明确的道路,所需要的也就是稍微花点时间而已。司徒瑾这般一想,这边才过了元宵节,就火急火燎地跑皇庄上去了,开始了他土化肥的制造计划。
  有了明确的配方,做起来就很容易了,皇庄上的东西又齐全得很,就算是不全的,他一声令下,自然有人会去准备,因此,不过是半个月的功夫,司徒瑾就搞出了一批土化肥来,然后就准备对准冬小麦下手了。
  北方这边,小麦一直是主食,收了小麦之后,种植粟米高粱之类的,产量都不怎么样,论起口感,其实也不怎么样。要不然,为什么权贵人家,还是会吃稻米呢,不就是因为粟米高粱比较粗糙嘛!小麦什么的,磨成面之后,做法还是很多的,而且口感也很好,在北方这边,面食一向很有市场。
  另外,黄河以北这边也缺水,东北那边如今还是女真野人的地盘呢,种高粱粟米都怕缺水,何况是种植水稻,因此,想要增产,暂时也只能在小麦上头做文章,或者以后可以先培育出一批旱稻,或者是看看有没有其他什么高产的可以取代粟米高粱的粮种。
  至于如今嘛,还是先对冬小麦下手比较靠谱一些,饭要一口一口吃,任何事情都得慢慢来才行。
  之所以先对肥料下手,最大的原因就是,再高产的良种,如果没有足够的肥料的话,也是高产不起来的。任何物质都不可能凭空而来,没有足够的营养元素,植物就算是光合作用能力再强,也难以合成多少碳水化合物和蛋白质。在论坛上头,司徒瑾就看到过一个末日世界的帖子,那个末日世界出现了异能者,有那等植物系的异能者可以控制植物快速生长,结果,为了生产出足够的粮食,几次催生之后,直接将一片本来还算是比较肥沃的土地变成了连草都长得营养不良的沙土,土壤里头的营养水分,都在短时间内被抽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得过来。
  就算是那等修行世界,种植灵草的修士,也要将灵草种植在品级比较高的灵田福地中才能缩短生长时间,寻常的灵田想要长出品质比较高的灵草,那简直是做梦比较快!一些灵物想要生长,前期几乎要将所在地的灵气掠夺得精光,等到后期成熟之后,才会因为灵气循环的缘故,有所反哺。
  天底下道理都是一样的,你就算有那等亩产千斤的种子,种在普通的沙土里头,也别指望能长出多少粮食来,当然,除非能有那种非常肥沃的黑土地,光是沉积的有机物都有几尺厚的那种,就足够连续种上好几轮了,当然,如果之后不恢复地力的话,也是一样完蛋!
  另外,司徒瑾也希望通过对这些冬小麦的观察,来决定未来杂交育种的方向。尤其,就算是不同的地区,所需要的品种也是不一样的,风多的地方要矮化植株,雨水多的地方就要有一定的抗涝能力,另外最好还要抗病虫害什么的,总之,完美的能够适应各种环境的种子那肯定是不存在,真要是有这样的种子,那估计不是什么粮食作物。
  司徒瑾将这里的麦田分成了很多个小的区域,按照不同的时间开始施肥,而且施的也是不同的肥,亏得皇庄地方大,人手也足够多,要不然,光是观测这些样本,就要累死人了。
  司徒瑾甚至还觉得,如今地方还不够大,在司徒瑾的预想之中,最好能有个几十万亩的试验田才可以,毕竟,他需要研究的东西实在是比较多,这年头,又没有什么仪器辅助,都得靠笨办法,很多杂交就是要靠运气,没有足够的样本怎么可以,就算是真的培育出了什么优良的品种,也得有足够的地方育种才行。
  当然,司徒瑾这个想法完全就是个计划,按照这个年代的交通速度,地方要是太大了,他也管不过来。要不然的话,最好还是让修行之人帮忙,如果他们能够通过法术之类的手段,减少生长周期,更好地找出良性变异的品种的话,就能节约不少时间和地方了。不过,以司徒瑾如今的身份地位,那些修行之人肯定是不乐意搭理他的。
  哪怕司徒瑾觉得地方不算大,但是这已经很够呛了,司徒瑾因为开始修炼了,身体状况比起绝大多数人都好很多,对于紫外线什么的,也更有抵抗力,甚至等他开始修行之后,这些对人体有害的射线,对他来说就跟灵气差不多了,因此他如今看起来,依旧是个唇红齿白的小正///太。
  可是作为他的伴读,一直在旁边帮忙的沈安轩还有谢如柏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天天跟着司徒瑾后面跑来跑去,两个人都变得黑瘦了不少,手上都起了茧子。谢如柏也就罢了,他们家本来也不是娇惯孩子的人,为了前程,多吃点苦头算得了什么!而沈安轩回去之后,永福公主看着这样的儿子,差点没哭出来,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头啊!只不过,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永福公主就算是心疼儿子,也不能拦着,还得鼓励一番。除了在儿子回家的时候,多炖点补品什么的,其他也做不了什么,毕竟,按照沈安轩的说法,司徒瑾这个皇子比他们做得还多呢,皇子都能吃这个苦头,你们却吃不了?
  实际上,他们也就跟着东奔西跑,路远一点,还有马车牛车,等他们再大一点,可以直接骑马,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在纸上记录每天的工作还有各个对照组的变化,真正下地干活的还是皇庄里的那些农户。沈安轩也没觉得自己真的吃了什么苦,他非常喜欢这样的生活,这让他感到自由,而且看着那些麦苗每天都有新的变化,他心中有着强烈的成就感。当然,对于能够想出这样办法的司徒瑾,沈安轩也非常佩服,别的不说,施过肥的麦子可比没有施肥,或者用的就是普通农家肥的麦子长得茁壮太多了,沈安轩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这些麦田未来会长成什么样子。
  同样惊讶的还有皇庄上的管事和农户,他们都是种过地的,什么时候见过地里的麦苗长得这么旺盛的时候,他们对于未来也很乐观,这些积年的老农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觉得按照这个架势,这些麦田起码能增加三成的产量,甚至是更多。
  这已经不少了,这年头,就算是上田,一亩地一季能有个四五石的产出就已经不错了,能够增加三成,几乎是增加了一亩下田的产量,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这对于一户人家来说,就能多养一口人了!
  司徒瑾早就确定了这些土化肥会很有用,但是光是有用没什么好说的,关键问题是,到底什么时候,应该施什么类型的肥料,用多少,这些都是问题。光看着论坛上那些资料,是完全不够的,都得实验做对比。毕竟,人家的经验是建立在他们平常种的作物上,种子不同,环境不同,肯定是会有一定区别的,别到时候,叶子长得很壮,却不抽穗灌浆,那可就麻烦了!
  司徒瑾如今几乎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土化肥的使用上,皇庄地方很大,他不得不到处去查看情况,不管什么地方,都不能漏掉,这些可都是对照组,回头都要当做分析凭据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司徒瑾将百日筑基的事情都暂时放到一边去了,反正差个几个月也没什么,先等这一季冬小麦的结果出来再说。当然了,观想法还是每天都要继续的,要不然,他也没有足够的精力做这么多事情,要知道,他的工作强度可比沈安轩和谢如柏加起来还要多一点,便是成年人,要是像他这样,都撑不了几天的。
  前一年的时候,隔上十天半个月的,司徒瑾还会回一趟宫,如今,几乎都想不起来要回去了。尤其,开春之后,他还种了各种各样的瓜菜,在这些瓜菜上头也花费了不少功夫,如今简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连张临渊的课都没空去上了,这位先生如今也不能独善其身了,总不见得,皇子们在那里忙活,他这个先生坐在屋里头喝茶吧。
  张临渊没多久干脆也接手了一部分记录的工作,跟在后头打起了下手。不过是做了几天,张临渊看向司徒瑾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别的不说,一个天潢贵胄,能放下身段,真正参与农事,而不是如同寻常一般,也就是亲耕礼的时候摆个架势,已经很了不得了,何况,司徒瑾需要做的还不仅仅如此呢?
  人一忙起来,就忘记了时间,因此,等着天气回暖之后,谢皇后在宫里左等右等,等不到司徒瑾回来,干脆直接跟圣上说了一声之后,这对天下最尊贵的夫妇,捡了个休沐日,直接微服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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