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吉星笑嘻嘻地说:“我躲了老半天了,就等着你回来呢!”
苏好意拉着他的手进屋坐下,倒了茶给他喝。
吉星把苏好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问她:“你怎么穿的这么素净?”
苏好意于是就把姹儿姨的事说了,难免有些伤感,把头枕在吉星肩上,说道:“我娘这一走就要好几个月,我心里没底。今天不知怎么了,眼皮一个劲儿的跳。”
吉星拍着她的背说道:“别伤感了,不过是几个月,很快的。再说还有我呢,给你说件高兴的事儿。”
苏好意见他眉飞色舞,就问:“说说吧,有什么喜事?”
吉星道:“我大伯又到江南巡视去了,这一次要去半年。这段日子我就能常常来找你玩儿了,不用再罚跪关禁闭了。”
对于吉星来说,高明臣就是头顶的一尊大佛。只要他在,自己就不得自由。相反,只要高明臣不在家,他就是脱去金箍的孙大圣。恨不能翻江倒海,闹个天翻地覆。
“我之前听说你今年要入太学的,既然要进太学,又哪得自由身呢?”苏好意问他。
“入太学有什么?随便装个病就是了。”吉星笑嘻嘻的说:“我表兄他们在里头混了好几年,也没见被拘得多紧,常常四处游玩。除非像我堂兄他们那样自愿刻苦,每天像老学究一样埋在书堆里,我看了就觉得腻味。”
苏好意听了,哼哼笑了两声,说道:“敢装病,当心被夫子和学监知道了,把你的手心打烂!”
吉星听她如此说,便忍不住跳脚,拉着苏好意百般不依。还找起了旧账,说道:“上元节我豁出去救你,你还没谢我呢!好多天没见,见了面你居然吓唬我。”
苏好意笑道:“那晚也没怎样吧?我后来打听来着,没听说你被过分轻薄啊。”
吉星咬牙切齿道:“后来我也跑了,那些女人简直疯了一样。”
苏好意用手肘推了推他,说道:“少来了,你这家伙平时最喜欢玩儿险的,那样不正是遂了你的意?”
“那有什么,被女人们追和被狗追也没差多少。说起来她们还不如南山老女让我怕呢!”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吉星情绪忽然急转直下,一下子抱住了苏好意,沉默不语。
苏好意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柔声问他:“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吉星死死的抱住她,头枕在她的肩上,一句话也不说,但明显委屈极了。
“是不是还没疯够?”苏好意逗他:“还是后悔那天没对喜欢的小姑娘下手?”
可不管苏好意说什么,吉星就是沉默不语,这个样子在以前还从没有过。
苏好意只好捧他的脸问:“到底是怎么了?”
吉星低了半天头,才艰难开口:“上元夜我见七哥拉着你跑,忽然就觉得我可能要失去你了。”说到后来声音已经哽咽。
苏好意笑着打了他一下,说道:“胡说些什么呢!当时情势急迫,哪就至于失去我了呢?你可是我的吉星,到什么时候你都不可能失去我。”
“那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吗?”吉星孩子气地问。
“永远都不会。”
得到苏好意肯定的答复,吉星才破涕为笑。
“瞧瞧,”苏好意啧啧道:“都十七岁的大少爷了,还哭鼻子呢!”
“不准你笑话我,”吉星一边扯着苏好意的袖子胡乱地擦眼泪一边说:“反正你欠我老大一个人情,我今天就要你还!”
“还,还!”苏好意束手求饶:“只要别太过就成。”
“让我给你试新妆,”吉星道:“之前你就答应过我,还一直没兑现呢!”
“哎呦,一张脸有什么好画的?”苏好意苦笑着说:“楼下姑娘们排着队等你画呢,保准让你画个够。”
她这么说完吉星就不说话了,丧着一张小嫩脸儿,活像被人坑了二百大钱。
苏好意连忙改口:“画!画!画!现在就画!”
说着老老实实到镜子前坐好,吉星这才有了笑模样。
半柱香后,苏好意昏昏欲睡,她实在想不通,就巴掌大那么一张脸有什么好涂好画的。
但是苦于已经答应了吉星,只能硬挨着。
等到画完,她已经彻底睡着了。
眉间用最纯正的朱砂胭脂画了一朵菱花,原本的肤色用铅粉遮住,一张脸白得有些异常,唇上涂着樱桃红的口脂,让她的唇形更加饱满突出。
这种美很迥异,带着几分妖气,却又异常吸引人。
吉星心满意足,越看越爱,最后一低头亲了上去。
第114章 横空出世良宵苑
苏好意醒来后把吉星暴打一顿,说他把自己画得像个鬼。
两个人闹了一气,吉星在这里吃过饭,天黑开始上客人他就走了。
因为姹儿姨不在家,苏好意就格外尽心。
客人有问姹儿姨去哪儿了,苏好意只笑说有事。她不细说,众人也就不深问。
这日忙到夜深,该走的客人都走了,留宿的客人也都歇下了,苏好意查看了一圈,才关了门,熄了灯去睡。
头几日一切如常,忽然有一天,客人就少了起来。苏好意也并未太在意,做生意难免有兴有淡,也算常情。
可接下来却一天比一天少,直到这天,只来了三个客人。
苏好意再也坐不住了,从楚腰馆开门待客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于是她跟阮玉商量:“这是怎么了?不能我娘让我看家,回来的时候发现家让我给看黄了呀!”
软玉摇头道:“这也是邪了门儿了,这三个客人都是外地的客商,还是慕名前来的。刚刚还问我,怎么咱们这儿如此冷清。”
苏好意听了软玉的话没再多说,只是嘱咐那些陪着客人的姑娘们好生待客,她便出门去了。
软玉在后面问她:“小耗子,你要去哪儿?”
苏好意说道:“我出去转转就回来。”说着就上街去了。
此时是初春天气,夜风虽料峭却也带了几丝暖意。
苏好意来到贯天楼前,小二正在门口迎客,见了她连忙打招呼。两个人站着说话,远远的看到有人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个小厮。
苏好意连忙上前给那人请安,满面春风地说道:“玉二叔,多日未见了。您老好啊!”
玉桂睁开那双永远带着醉意的眼睛,看清是苏好意,笑道:“好侄儿,原来是你。”
“玉二叔忙不忙?不忙的话请您喝杯酒可好?”苏好意殷勤又亲热,让人很难拒绝。
玉桂笑道:“你小子是要套我的话吧?”
苏好意笑着一点头:“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二叔的眼睛去。”说着就搀着玉桂往里走,要了个雅间坐下。
苏好意心里急,可表面上一点儿也不急。按照玉桂的口味点了几个菜,又叫小二拿上一壶新沏的茉莉香片,亲自给玉桂斟上。
又问:“二叔想喝什么酒?他这儿新添了十年的花雕,据说很是不错。”
“十年花雕不分开卖,咱们两个人喝不了那么多,何况我一会儿还有事,就免了吧!”玉桂虽然贪杯好色,但并不是无赖之人,觉得没有必要如此浪费。
“那就还按二叔平常的口味要一壶竹叶青好了。”苏好意也不强求。
因为这时候客人已经不多,所以点的菜很快就上齐了,苏好意殷勤地给玉桂倒满了一杯酒,自己陪了一杯。
玉桂把酒喝了,笑道:“你还真沉得住气。”
苏好意也笑:“我要真沉得住气就不请二叔您吃饭了。”
烟花之地也有烟花之地的规矩,客人们在此处绝不提彼处如何,免得厚此薄彼,引人不快。
因此苏好意要在楚腰馆里向客人们打听,是没人会说的,她只能出来。
“这些日子姹儿姨没在家,你一个人忙的团团转,都没到街上去走走吧?”玉桂笑着问苏好意,明显话里有话。
“听二叔这么说,一定是我错过什么热闹了。”苏好意一边给玉桂斟酒一边说。
“春愁河畔花枝巷,歌馆楼台少说也有几十家,”玉桂用筷子点着桌子说道:“可真说到出类拔萃的也就那么两三家,你们楚腰馆占一个。”
“二叔谬赞了。”苏好意客气了一句。
玉桂夹了一口赛螃蟹,细细品尝完了才接着说:“你年纪小,不知还记不记得,当年还有个地方,可比楚腰馆还有名。”
“二叔说的是重华楼?”苏好意可是一口菜也没吃,她本是吃了晚饭的,所以不饿。
“呦,你还真知道!”玉桂朝苏好意挑了个大拇指。
“我也是听柳姨她们提起过,”苏好意忙说:“其实不是很清楚。”
“这重华楼鼎盛的时候只怕你还不记事呢!”玉桂放下筷子感慨了一声:“想当初你二叔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倜傥潇洒,正当好年纪。实不相瞒,我的第一次就是在重华楼交代出去的。”
玉桂虽然是玉如璧的亲叔叔,可并不知道苏好意跟玉如璧的关系。也一直都以为苏好意是男儿身,所以当她的面说出这些话来丝毫也不尴尬。
他说的不尴尬,苏好意听的也不尴尬。从小在烟花地长大,什么露骨的话没听过?早习惯了。
只是玉桂这人忒啰嗦,苏好意是要打听事的,于是就问:“那重华楼不是早就关了吗?这么多年也没再开啊!”
“说的是,当年它为什么关,谁也说不清缘由,”玉桂又喝了一杯酒:“还记得当时我被老爷子打了一顿关在家里一个月,再去的时候就人去楼空了。嗐!当时那里有个叫云京的歌姬,啧啧,生了好一对儿美胸……”
苏好意望天,知道这位又陷到旧事里去了。
好容易等玉二爷把重华楼和自己有过风流韵事的女子都回忆完,才切回到正题上来:“谁想前些日子,在重华楼的旧址又开了一家妓院,名叫良宵苑。气派比当年的重华楼有过之而无不及,从门外一看气派就不同寻常。那里头的姑娘有不少是肤白碧眼的西域女子,更要命的是穿着打扮极为大胆,玩乐的花样更是与众不同。你也知道男人们都爱图个新鲜,听说这样的地方哪有不去看看的。他那里还说最近一月只要不留宿,一切花费都打对半,所以去的人就更多了。”
苏好意听了玉桂的话,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多谢二叔指点,否则我还不知道哪儿跟哪儿呢。”苏好意笑着道谢。
“说这话就见外了,”玉桂摆手道:“按理说新鲜热闹也不过一时,总不可能他一家独大。不过那里当家的那位一看就是个野心重的,我看这势头只怕不会轻易淡下去。你多少防着些,无事最好。”
“多谢二叔提醒,”苏好意忙答应:“您再喝几杯,这还早着呢!”
第115章 似乎来头还不小
翌日。
相思阁的柳姨扶着个半大丫头进了门,她的眼神儿不大好,总是微微眯着眼,不说话的时候脸上也带着三分笑。
身量原本很苗条,近几年发了福,一张脸满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