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这是把他这个皇帝当猴耍呢!
  昭贵妃惶然跪地,“陛下,此事臣妾不知情啊。”
  “你当朕耳朵聋了?身世的真相还是你自个说给老忠顺伯夫妇知道的,好一个不知情!朕还当你感恩忠顺伯府的养育之恩才没跟皇后争,你这不是不争,一争就要人命!”
  “那是老夫人胡乱攀咬的,若臣妾当真同皇后换了身份,按理说皇后才是臣妾母亲的亲女儿,怎会皇后不知道,反倒叫臣妾知情。”
  张嬷嬷抬头看过去,“三姑娘换孩子为的就是想让自己的女儿过得好,又怎会叫人知道?怕是贵妃无意中得知真相,暗中将人给害了吧?”
  昭贵妃像是被说中了般,怒喝,“放肆!本宫也是你可以随意诬蔑的!”
  张嬷嬷没跟昭贵妃掰扯,她以额贴地,“陛下,公主就是让奴婢前来说一下事情真相,公主说希望陛下能秉公处理,如若陛下还姑息罪人,作为女儿,公主会亲自出手为皇后娘娘报仇。”
  景徽帝咬牙,“攸宁这是在威胁朕?”
  张嬷嬷低头,“公主不敢。”
  “朕看她敢得很!”景徽帝气呼呼的,忽然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件事,“这么大的事攸宁为何自己不来?”
  张嬷嬷看向刘正,刘正聪明地低着头不说话。
  张嬷嬷只好说,“公主觉得陛下说得对,扔驸马一个人在庄子上不好,所以赶着去买糖葫芦回去哄驸马。”
  景徽帝听了气得不行。不想她闹出事进宫是一回事,给驸马买糖葫芦比进宫见他还重要,这就要不得了。偏偏,把驸马一个人扔庄子不对这话还是他说的,气都没法气!
  刘正赶忙把手里的账册呈上去,“陛下,这是这些年忠顺伯府孝敬昭贵妃与大皇子的账本。”
  第40章 晋江首发
  昭贵妃整个人瘫软在地, 好一个忠顺伯府,居然还留了这么一个后手!
  景徽帝看着上面一笔笔账目,怒不可遏, “这忠顺伯府都要比朕有钱了!一个光禄寺三品寺卿,食邑六百户的爵位,居然能攒这么大的家底!大皇子也挺会花啊?”
  昭贵妃忙跪起来, “陛下,那些皆是用在臣妾身上居多, 大皇子并不知情。”
  “用你身上?你的意思是, 朕还养不起自个的女人, 需要大臣出钱养吗?”
  “陛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臣妾……”
  景徽帝看着彻底乱了方寸的昭贵妃,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没了以往在他面前的温柔解意。
  过去觉得昭贵妃有多善解人意,多么知心,如今真面目一揭,景徽帝觉得自己错付了。
  景徽帝阴着脸, “传大皇子、老忠顺伯、忠顺伯, 以及忠顺伯府的老夫人!”
  很快, 人都到齐了。
  景徽帝将手里的账册朝大皇子砸过去, “你花的钱比朕这个皇帝还多啊, 要不要朕给你退位让贤啊!”
  “儿臣不敢!”大皇子惶恐跪地, “父皇, 是儿臣糊涂, 不该听信忠顺伯府的怂恿,儿臣拿那些钱其实是……”
  “是什么?朕倒要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大皇子牙一咬,“是为了父皇!儿臣听闻有个道士能炼出延年益寿的丹药, 儿臣就暗中将这道士供起来让他炼药,想着哪日给父皇一个惊喜。”
  “混账东西!朕还需要靠这些邪门歪道活命?”景徽帝狠狠将桌上的茶盏砸过去,他不理朝事不代表想背这么个昏庸无道的骂名。
  茶盏砸中大皇子,额角很快就往下淌血。
  “滚一边去!你的罪稍后再论!”景徽帝半点也没有心软,又问忠顺伯府关于皇后身世的事。
  原本裴老夫人还想狡辩的,但是她在府里说的话又不是只有张嬷嬷一个人听见。
  昭贵妃看到这里已经知道今日这罪逃不过了。
  她受宠多年凭的是什么?还不是足够了解陛下是什么性子。
  在别人看来陛下沉迷享乐,昏庸无能,实则头脑清醒得很,只不过是被越国欺压得没了雄心壮志。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这话用在陛下身上再合适不过,攸宁公主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在她看来,攸宁公主放开本性后的所作所为是陛下想做却不能做的,所以误打误撞得了陛下的宠,攸宁公主想做什么陛下都纵着,因为那也是陛下想做的。
  这次涉及皇后的身世,皇后血崩的真相,以及勾结大臣的事,陛下不会再听她花言巧语,方才陛下对大皇子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
  “昭贵妃,看来你入宫也是谋划好的,还谋划深远啊,连朕的皇位都早早谋划上了。”
  景徽帝不怕别人谋划他的皇位,毕竟他这个皇位也是步步谋划来的,但是昭贵妃这样明知道自己身世的情况下还入宫,故意怂恿皇后的娘家人舍皇后而帮她,以达到报复的目的,令他不喜。曾经是多好的一朵解语花啊,没想到这里面是藏了毒的。
  皇后有什么错呢?她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甚至还以为自己死在亲娘的手里,到死都还在为娘家着想。
  当年先帝看不上他,给指了个新贵出身之女,虽然是个国公,可那是因为从龙之功受封的,与那些上百年世家比起来差远了。他倒也没有冷待皇后,作为正妻该有的尊重他都给了,哪怕她一直没有身孕他也从未觉得有什么,毕竟,嫡不嫡子的,一点也不影响日后争皇位。
  “陛下今日是一定要定臣妾的罪了是吗?”昭贵妃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泪眼婆娑,意图让景徽帝心软。
  奈何景徽帝一旦认为你有罪就不是靠掉几滴泪能解决的。
  “谋害皇后,勾结大臣,欺君……你说有哪样不能定你的罪?”
  昭贵妃知道自己的下场后也不装了,她站起来,拂袖,傲然讥笑,“真是成也裴家,败也裴家。说到底,你们的价值也不过是能叫皇后体会到被家人抛弃的剜心之痛。”
  她嘲笑着看向裴老夫人,“老夫人,你也不想想,我若是你的亲生女儿,为何还有这本账册存在?那是因为老伯爷知道我不是,所以做了这本账册以防万一!”
  张嬷嬷愕然抬头,公主还安慰她说该庆幸皇后娘娘不是死在自个亲娘手里,到头来,娘娘还是老夫人的女儿?
  裴老夫人一双老眼瞪得老大,一动不动,似乎被这消息劈懵了脑袋。
  她回魂,疯了地摇头,拒绝相信这个残忍的真相,“不可能!当年替我接生的稳婆说我女儿生下来右边肩背有颗红痣,娘娘身上有,皇后没有。”
  昭贵妃的脸上带着癫狂的快意,“你怎么就没想过那可能是被老伯爷买通的呢?为的是什么?就是想让你有朝一日能狠得下心除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啊。”
  这样的真相像是生生撕开了裴老夫人的心,她彻底疯了,张牙舞爪扑向老忠顺伯,“就为了从龙之功,你让我杀了我的亲生女儿,你到底有没有心!那也是你的女儿啊!”
  声声泣血,叫人听了于心不忍。
  裴老夫人带来的嬷嬷看不下去了,她忽然跪地出声,“夫人,您没有!皇后娘娘不是您的女儿!”
  所有人都被这反转惊呆了,包括一直以为自己掌握一切真相的昭贵妃。
  景徽帝看得也不禁暗呼,争斗最厉害的后宫都不敢这么演。
  嬷嬷是当年生产的见证人之一,所以也被带进宫来作证了,只是证没作到,倒是来了个真相逆转。
  那嬷嬷重重磕头,“奴婢当年曾与伯爷有过一次,之后伯爷警告奴婢只管好生伺候夫人您,奴婢心有不甘,知道水碧想帮三姑娘换孩子却又不忍心,奴婢就从中帮了一把,水碧一直以为没有换,其实是换了的。”
  裴老夫人听完呼吸急促,再也受不住一连串的刺激,昏了过去。
  她一生中最信任的两个大丫鬟都背叛了她,用她的女儿来做报复!
  老忠顺伯显然也没料到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整个人石化了般。
  景徽帝赶紧让人去把当年那稳婆找来,既然叫那么多人进宫就是为了审这事的,自然早有人把相关人证找来在殿外候着。
  很快,当年为裴老夫人接生的稳婆也被带上来。
  稳婆哪想过这辈子能进皇宫,吓得瑟瑟发抖,磕头行礼后,半点谎也不敢撒,“当日孩子生下来,老婆子的确看到孩子右肩背上有颗红痣,当时老婆子还以为是血,擦了几次都没擦掉咧。当年还是忠顺伯的老伯爷找来老婆子,让老婆子告诉他夫人,昭贵妃身上的红痣就是当年出生的那个孩子所有,老婆子还奇怪怎么两个孩子都有一样的红痣呢。”
  昭贵妃踉跄几步,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当年她发现她娘对她那个表姐特别好,虽然对她也不差,但是比起表姐来,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一直以为那是因为她们母女寄人篱下的关系,她娘也是这么跟她说的,直到表姐被指婚给景王的时候,她听到她娘和夫人身边的丫鬟说起换孩子的事,她才明白了一切。
  她娘知道当年孩子并没有调换后,总是望着她那个即将出嫁的表姐患得患失,看她的眼神愧疚又复杂,表姐出嫁没多久,她娘就因为神情恍惚被那个水碧害死了,而她也在景王登基为帝后,替母报仇,说服忠顺伯送她入宫。
  其实,说什么替母报仇,不过是想杀人灭口,让她的计划得以实施而已。
  谁能想到这件事的背后还有一只黄雀!
  老忠顺伯抬起头来看着昭贵妃,嘴唇抖了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忠顺伯全程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幕,终于双手掩面又哭又笑。
  营营苟苟,机关算尽,最终却是败在自家人手里,聪明反被聪明误!
  大皇子讽刺大笑,他母妃说得没错,成也裴家,败也裴家!
  ……
  最后,景徽帝拿出前所未有的魄力,雷厉风行将所有人都定了罪。
  大皇子结党营私,骄奢淫逸,宠信邪门歪道,意图扰乱朝纲,即日起,剥夺皇子身份,贬为庶民。
  昭贵妃谋害皇后,勾结大臣,剥夺贵妃封号,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忠顺伯府谋害皇后,营私舞弊,欺君罔上,男十四岁以上处以极刑,其余人判以流放,遇赦不赦。
  所有人都不知道事情怎么发生到这一步的,总之呼声最高的大皇子,后宫最受宠的昭贵妃,先皇后的娘家突然说玩完就玩完了,毫无征兆,而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因为忠顺伯府欠攸宁公主的粮?!
  攸宁公主怕不是有毒?谁靠近谁死?
  无论是后宫的妃嫔,还是二皇子、三皇子,都默契地打定主意离攸宁公主远一点,能不招惹别招惹。
  待嫁中的四公主听到这事,有些羡慕又有些无语,凭一己之力让前朝后宫动荡,真是仗着宠爱无法无天了。
  而内阁得出的结论是,陛下要勤政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经过内阁就直接定罪处理,他们独揽大权的日子就要成为过去了。
  *
  景徽帝回到御书房,因为发了把狠,整个人像虚脱了般瘫在椅子上。
  短短一个时辰的功夫,一向最懂他的昭贵妃没了,他把自己的儿子逐出家门,原来娶的皇后身世变了又变,而这一切的发生只因为他闺女心血来潮去讨了一次债。
  “刘正,朕忽然觉得把攸宁放出去错了。”景徽帝感慨。
  刘正赶紧给端上一杯热茶,“陛下息怒,奴才这里还有个大好消息。”
  景徽帝懒懒坐起来,接过热茶喝了口,“别又跟攸宁有关,朕现在不想听关于攸宁的事,头疼。”
  刘正默了默,“还真是跟公主有关。”
  景徽帝差点被茶水烫到嘴,他烦躁地将茶盏一搁,“说吧,朕倒想听听她能给朕什么好消息。”
  “准确的说,是跟公主的驸马有关。驸马让亲兵给奴才递了封密信,让奴才呈给陛下。奴才问了,是关于火药的好消息。”
  景徽帝瞬间大喜,“快呈上来!好你个刘正,这么大的事居然现在才说,若这好消息不足以平息朕的怒火,看朕如何罚你。”
  “奴才知罪。”刘正知道景徽帝在说笑,赶紧把密信呈上。
  景徽帝迅速打开信来看,里面的字迹笔力雄健,有着属于武将的潇洒豪迈,坚毅果决。最重要的不是字,而是字里所给出的讯息!
  “哈哈!太好了!好极了!”景徽帝激动得起身连声大笑叫好,拿着信的手捏得紧紧的,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甚至都不知道怎么表现自己的激动才好。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刘正也由衷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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