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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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无咎出了皇宫上马车没多久就放任自己昏沉睡过去了。
在他们还在宫里用膳的时候,英国公世子罗列诸多罪名上告镇国将军反而认罪自尽一事早已传遍整个京城,成了茶馆酒楼最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沈家军被百姓们广为传颂。
因为如今与越国、晏国交界的边关都还算安稳,只有绥国一直想从沈家军手里夺回城池,沈家军也从未退让分毫。
绥国怕是忘了,那几座城池百年前也是绥国从庆国手里抢过去的,有何脸面说要收复失地。
消息传回来,将军府的几位夫人得知沈无咎不单无罪,连事情都查明了,罪魁祸首还被定了罪,沈家还多了一位将军,个个心潮澎湃。
沈家儿郎上战场默认为沈家军,皆是用军功一步步往上升的,她们能成为诰命夫人,也是因为她们的夫君死后被追封为将军才被诰封,如今老四再也不能上战场,老五被封将军,证明沈家军兵权不会旁落了。
大夫人想到闻家人急着上门退亲的嘴脸,一刻也不能等,张罗着让二夫人带人去闻家退亲。
等楚攸宁和沈无咎回来,大夫人看到后面跟回来的一车粮食,愣是张了半天嘴也出不了声,想问问沈无咎是不是跟公主说了将军府的事,公主才跟陛下要粮的,偏沈无咎在马车上睡过去已经被抬回明晖院了。
“公主,四弟跟你说将军府的情况了?”大夫人走上前悄声问。
“什么情况?”楚攸宁正像地主一样站在台阶上欣赏她的粮食,听大夫人这么问,一头雾水,“将军府又出什么事了吗?”
大夫人一看就知道老四没说啊,她指着车上的一袋袋米,“这米……”
“哦,我回门的回礼,放仓库吧。”楚攸宁看向车上的一袋袋大米,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批物资,有种别样的成就感。
大夫人怀疑风太大,她没听清。
回,回门的回礼?
皇宫的回礼送粮食?是她久不在京中官眷中活动,孤陋寡闻了吗?
楚攸宁亲自看着五百斤大米放入粮仓,感受到了书上描写的丰收的喜悦,这要是在霸王花队,应该够吃半个月的。
她迈着轻盈的步子回到明晖院,看到奶团子在垫子上爬,归哥儿拿着波浪鼓逗他玩,还拦着不让他往外爬,院子里都是充满奶味的笑声。
楚攸宁刚踏入屋子,奶团子就看到了,立即弃了归哥儿,飞快朝她爬过来,一边爬一边乐,搞得好像身后有人追他玩。
“四殿下知晓谁待他好呢,才小半日没见着人,就这般欢喜。”张嬷嬷笑着说。
楚攸宁抱起奶团子,奶团子到了她怀里蹦得更欢了。她抱牢他,捏捏他藕节似的小手,“咱有五百斤大米了,够把你养得胖嘟嘟的。”
“啊!”奶团子蹦不了了,啊啊直叫。
“公主婶婶。”归哥儿看到楚攸宁就忍不住想要靠近。
楚攸宁腾出一只手摸摸他的小发髻,“喜欢小四吗?”
“喜欢,四殿下可爱。”归哥儿是偷溜到明晖院找公主婶婶的,没想到没找到公主婶婶,倒是看到连话都还不会说的四皇子,白白胖胖的,像汤团。
“喜欢的话,以后多来找小四玩。”小孩子就该跟小孩子在一起玩。
“可以吗?”归哥儿两眼发亮。母亲说不能随便来打扰公主婶婶,要是公主婶婶邀请他就不算打扰了吧?
“我不说假话。来,击掌。”楚攸宁抓着奶团子的小胖手跟归哥儿的手掌碰了下。
归哥儿不知道击掌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喜欢这个动作,就好像做了什么约定一样,乐眯了眼。
奶团子觉得好玩,一直朝归哥儿伸手,啊啊叫唤。
张嬷嬷看着这一幕,想开口询问公主怎么跟陛下要粮的话就咽了回去。
罢了,公主开心就好,虽然跟陛下要五百斤粮小家子气了些。
晚上,楚攸宁还是吃到了她想要吃的莲藕,在宫里大鱼大肉过,正好吃这莲藕刮刮油,用精心调制的料汁凉拌的藕片清脆嘎嘎的。还有炸得金黄的藕圆子,酥酥的脆,糯糯的香,淡淡的咸,回味的甜,那么多口感融合在一起,真佩服了发明这些美味的人。
……
夜深人静。
楚攸宁从窗口跳出去,避开守夜的金儿,往东跨院走去。
东跨院是沈无咎用来做书房兼练武的地方,一般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是不可以靠近的。
沈无咎白日在新房里醒来应该就有交待过要搬去书房养伤了,所以哪怕回来没醒,程安两个也将人抬去了书房。
进入东跨院,楚攸宁看到院里还种了片竹子,脑海里闪出的是书上描写的竹笋。圆锥状,上尖下圆,剥开壳子是洁白如玉的笋肉,一节节,口感鲜嫩爽口。
这又是一个新奇的食物,竹子明明是棍子,冒出来的芽居然也能做成美食,可见末世前的世界有多丰富。
她在那些翻烂的小说里总时不时看到竹笋炒肉出现,明明是小孩做错了事,一顿竹笋炒肉就没事了,她想知道竹笋炒肉有多好吃。
楚攸宁舔舔唇,要不是有重要事要做,她都想留下来挖挖看了。
楚攸宁从青石小路来到书房,看到门外守夜的程安,她脚下踢了颗石子进竹林,在程安的视线被惊动过去的时候,快速闪过贴着墙摸到另一边的窗。
夏夜凉风习习,窗户是开着的,正好方便楚攸宁钻进去。
程安从竹林收回目光,仿佛看到有片衣角在眼前闪过,他不放心地将书房外门窗都巡查了遍确定无异样才放下心来。
等程安走过去,楚攸宁才直起身,轻手轻脚往里走。
借着月色的光,她将博古架上的东西一一纳入眼底,看到书案一角摆放着一叠桃酥,顺手拿了块吃,一点也不像是来做贼的。
书房和卧室以屏风隔开,楚攸宁找遍书房这边也没找到半点剑的影子,总不能沈无咎跟她一样,习惯把刀放在随手拿得到的地方吧?
楚攸宁往卧室走去,不忘又拿一块桃酥,只是刚转过屏风就对上一双锐利如鹰的眼,那双眼看到她后没有半点意外。
沈无咎就料到她不会那么轻易放弃要看太启剑,只是他没料到她竟这样子就来了。
身上穿的明显是就寝的里衣,浅浅的月白色,素净且美好,手里还拿着糕点吃,他没看错的话,那是放在外边的桃酥。若是世上的宵小都如她这般,衙门的人一抓一个准。
而且,她半点也不知晓穿成这样出现在男子的寝房里意味着什么,虽然他们如今算是夫妻。
楚攸宁看到沈无咎醒着,还好整以暇坐在床边,好似专门等她来一样,她也没有丁点慌乱。
沈无咎起身走到烛台那打开火折子点亮灯火,回身看向神色自若的少女,“公主可想好了如何说为何在此?”
第19章
楚攸宁看向一手小心护着伤口站立的男人,他穿着白色里衣,长发披散,看起来比白日里柔和了不少。
把剩下的一口桃酥塞进嘴里,她拍拍手上的末屑,“我担心你的伤,特地来看看你。”
真是好光明正大的理由。
沈无咎嘴角微微上扬,“那就有劳公主挂念了,我已退热,无甚大碍了。”
楚攸宁点点头,“那我回去了。”
说走就走,不带半点犹豫,若不是知道她为太启剑而来,沈无咎都要以为她就是来闲逛的。
“公主且慢。”他从衣架上取过外衫缓缓移步上前给她披上。
楚攸宁抬头,一整天下来,沈无咎不是躺着就是坐着,这会站在面前,哪怕因为伤没有站得笔直,也足足高出她一个头。再看看自己,她现在的身高顶天了一米六,不过,才十六岁,肯定还能长到末世的一米六五。
她收回羡慕的目光,扯扯衣衫,“又是担心我着凉?”
沈无咎扫过她单薄里衣下的曲线,耳朵微热,用在千军万马前也面不改色的神情说,“公主,里衣只可在屋里示人。”
楚攸宁瞪着圆圆的眼睛看了他半响,最后妥协。
她没觉得这样穿有什么毛病,长衣长裤,连领子都到脖子了还不能见人,看在这个世界没有丧尸的份上,忍吧。
楚攸宁又扫了眼卧室各个角落,没看到剑,抬头问沈无咎,“真的不能把剑给我看看吗?”
沈无咎坚定摇头,“不能。”
“好吧,那我下次再来。”楚攸宁说完转身就走了。
沈无咎愣了下,因为伤,只敢轻轻低笑一声。这锲而不舍的精神是为哪般,还明目张胆上了。
外头正张嘴打哈欠的程安,看到楚攸宁从屋里出来,嘴都忘记合上了。
这是何时的事?公主怎会从书房出来,他方才看到那一闪而过的衣角是公主的?
“辛苦了,给你。”楚攸宁把顺手带出来的那碟桃酥塞给程安,信步离开。
程安更懵了,公主披着主子的衣衫从书房出来,还给他糕点,跟他说辛苦。
“程安。”
屋里传来的声音证明他不是在做梦。
程安回过神,赶紧进屋。
沈无咎坐回轮椅上,让程安推着他到书房这边,拉起挂在墙上的那幅巨大山水图,露出里面放置在剑架上的太启剑。
太启剑通身乌黑,惊奇的是这把剑让人感觉不到半分锐气,深邃无华,任谁也看不出这是在战场上横扫千军的名剑。
太启剑是曾祖父偶然得到的,听说是用一块奇怪的巨石打造而成,也是凭着这把剑建功立业,后来这把剑随沈家几代人征战沙场,意义非凡,甚至在沈家军中隐隐有成为代表镇国将军的东西,因为太启剑不是谁都能驾驭。
父亲那一辈二叔就驾驭不了,到了他这一代,大哥也不行,强行驾驭的人会神情恍惚。就有人说太启剑会认人,谁能驾驭得了太启剑谁就是下任家主,新的镇国将军。
就连祖父和父亲也开始隐隐相信,他还记得八岁那年,无意中听了这事,因为好奇便偷偷跑进书房踮起脚尖拿下太启剑,除了觉得重并没觉得有什么。
后来,听说谁能拿太启剑谁就是家主的流言,十岁那年,父亲带他到太启剑面前让他拿的时候,他死活不愿。
下一任镇国将军只能是大哥,他可是要做沈家的纨绔子弟,才不要上战场。
直到十三岁那年,父亲和大哥战死,他才知道天塌下来是什么样子,还没等他成长起来,紧接着二哥失踪,三哥遭暗杀,十六岁的他毅然拿起太启剑奔赴战场。
那时的他之所以能狠心抛下倒下的母亲远赴边关,不过是因为想把沈家军牢牢掌握在手里,史书上记载功高震主不能善终的事迹太多,倘若父兄的死当真与当今有关,有兵权在手,他想做什么才有资本。
也幸好,这些年来,他没查出是景徽帝做的,沈家军才没踏出雁回关半步。
“你没发现公主进来?”沈无咎问身后的程安。
程安和程佑的身手可没比宫里暗卫差到哪去,在军中也常常充当斥候角色,公主穿一身白行走在黑夜里,程安居然没发现?
程安回想刚才,摇摇头,“属下没听见脚步声,只听见外头竹子有断裂的声音。”
沈无咎沉吟了会,“再去查一下公主的生平,巨细无遗。”
“是。”程安认真记下。
沈无咎又问,“姜道长安置妥当了吗?”
姜道长是这次回京途中途经一家破败的道观发现的,当时借宿正好遇上姜道长炼丹炸炉,让他想起越国称王称霸的武器。
其他三国不是没打过那武器制作秘方的主意,庆国也没少派人偷偷潜入越国,可惜越国就指着这武器称霸,不可能这么容易叫人知道制作秘方。
姜道长炸炉与越国的火药武器有异曲同工之处,他便将人拐回来了,倘若真的能研制出来,哪怕没有越国的威力,与越国也有一战之力,而不是只能屈辱地等着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