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哎呀，甄婶婶这话可说到我妈心窝子里去了。我那小舅舅，都三十多了，人家就不着急，之前给他介绍了不少，还有几个姑娘家里条件好得不行，可我小舅舅就一句话‘大丈夫没有立业何以成家’给我妈打发过去了。我都问了，他们公司里好多女孩子倒追我舅舅，我舅连个眼神都不给的，现在他们公司说我小舅舅都说他是‘高岭之花’来着。可把我妈给愁死了。”
陈怡歆似真似假的一通埋怨，引来其他人的好奇，一打岔，就把那人想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那你小舅舅是干什么的？”
“害，就是个普通业务员啊。”陈怡歆夹了一筷子菜到碗里，才慢条斯理的继续吐槽，“我觉得吧，我舅舅就是出去谈业务，被外面的小妖精迷花了眼，说要找什么真爱，我觉得他的真爱就是钱，跟钱过一辈子去吧。”
女人们哈哈哈的笑起来，甄家婶子和另一个女人对视一眼，虽然也在笑，但表情却有那么一丝僵硬。
陈怡歆多鬼精灵的人啊，一搭眼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觉得刘斌有车有房，还在大公司上班，是做女婿的不二之选。
陈怡歆没见过甄家那个大姐姐，可看甄叔甄婶的样子，怕是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刘斌眼界高这一点她可没瞎说，公司里倒追刘斌的也真有其事，刘斌不知道为啥，一个都没答应，成天单身汉当得乐呵呵的。
女人们说说笑笑，到了十点多，男人们也都喝完酒回来了，收拾完后就各回各家。
甄婶上了楼，看到醉醺醺的丈夫，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
“喝喝喝，就知道喝，家里的事情也不管。你女儿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肯结婚，马上儿子也该说亲了，你就不上点心是不是？”
她在屋里念叨，一门之隔的小卧室里，甄家大女儿正在跟人打电话，听到妈妈的声音，叹了口气。
“我是真受不了了，我也不是说不结婚，可她也不看看，给我介绍的都是厂里的人。我一辈子在厂里生活，难道我的孩子还要继续走我老路？”
她在电话里跟闺蜜抱怨不停，说到自己弟弟也是头大。
“我弟已经打算毕业后到南方去找工作了，还没跟我妈说呢。我都在害怕，他真说了，我妈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子。”
她闺蜜劝了一会儿，说她弟弟一向有主见，让她别去掺和。
“我没想掺和，可他走了，家里就剩我一个，这见天儿的还不得扭着我骂。说真的，我都想一走了之了。”
走是没法走的，她跟弟弟不同。她弟好歹是大专毕业，又是学的模具制造，可她呢，就是技校生，函授了个大专文凭。现在在东光厂还能上班，真辞职出去，想要找个固定工作就难了。
她也是因为自己的未来不太有前景，才想着找个好点的男朋友，至少不能两个人都在厂里找饭吃对吧。
但你要她说找个啥样的才满意，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跟她相同困扰的其实不少，前两年下岗潮，三十多四十岁的人说没工作就没工作，也是她年轻有点文化，长得也还过得去，才留了下来。现在是僧多粥少，多少人恨不得她辞职走人好补这个空档啊，她思前想后，到现在都下不了决定。
第二百一十九章 操不完的慈母心
刚给闺蜜挂了电话，就听她妈在跟她爸嘀咕楼下陈工小舅子。
那个人她见过两次，两次都是对方送外甥女过来的时候看到的，至今没说过一句话，连招呼都没打过。她对刘斌的外貌还挺喜欢，说不上特别帅，但是看上去很养眼，很耐看。而且对方每次跟外甥女说话都带着笑容，一看就是脾气很好的那种。
本来她想出去跟爸妈说话的，听到这里，迟疑的靠在门边，想听听她妈要说什么。
“你说陈工那女儿是不是知道我的打算了？今天还没开口呢，她就直接把话题岔过去了。还有，她说倒追她小舅舅的人特别多，有钱有貌的，我咋就不太相信呢？真要倒追他了，还能到现在都不结婚？”
“你知道个啥？”甄叔揉了把脸，“我听陈工聊天的时候说过两句，他那小舅子跟着大老板在做生意，还在南边读了个什么大学，结识的都是有钱人。你看人家，说买房就买房，这过年觉得家里挤，就直接带着孩子们去住酒店，搁没钱的人家里，敢这么做？”
甄叔吧唧了一大口浓茶，醒了醒酒。
“我们家大姑娘的事儿她自己心里有数，你也别太逼她了。人和人之间也得讲个缘分，强求不得。她要真跟陈工的小舅子看对眼了，那也是他们自己的事。你这样找上门去，好了还好说，闹不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心里不得膈应啊？”
“行了行了，一说这个你就一肚子歪理，反正家里俩孩子的事情你不操心我这当妈的自己操心。”
甄婶有些生气，把茶杯往桌上一掼，哼哼唧唧的去洗刷了。
甄婶女儿无声的吐了一口气，苦笑。
她不是没想过去跟刘斌打招呼，但是人家一看就不是厂里的人可比的，她难免自惭形秽。
其实认真想想，她自己都有点矛盾。又想通过男朋友改变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可又觉得好的人瞧不上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情才是她一直都定不下来的原因。
靠在墙上揉了把脸，她出门去帮妈妈做事。
甄婶一看到她眼睛就一瞪，想要说什么，可看到女儿微红的眼角，这话又忍下去了。
“你弟弟今天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他接了个活儿，去厂办那边画图去了。”
“人家让他去？”
“昨天他去找了陈叔叔，陈叔叔他们组里的工程师看了他的图，答应让他去三厂那边的制图室画图。”
“为啥他不找你爸帮忙？”
“妈。”甄珍揉揉脸，“我爸跟工程师那边接触少，而且他那个组的工程师啥脾气你还不知道？我爸去找他帮忙，且不说人家要不要帮，先就得被讽刺一顿。陈叔叔他们组那位就好多了，人家年轻学问好，又是正儿八经大学毕业的，听说还在读研究生，要是乐意指导一下弟弟，以后弟弟说不定还能接更好的活。”
“也是，这些都是狗眼看人低的。”
“妈你别这样说。”甄珍心好累，“咱家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弟弟十有八.九是不会留在厂里了，他想到南边去学技术，我觉得是条出路。”
想了又想，甄珍还是没忍住，想帮弟弟铺垫一下。
“他是打算专升本来着，本科有个实习时间，他老师说他学的那个专业，南边的厂子研究得比较先进，让他有机会过去看一看。”
甄婶一口气闷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脸皮都在抽。
“妈妈，你别着急，这事儿还没说定呢。弟弟现在在准备升本考试，要是能过，还得再学一年才能去那边实习，要是没考上，八成就得回厂子上班。你这会儿去找他说，不是给他施加压力嘛。本来我是不打算跟你透露的，这不是看到你一天都在为我们俩操心，才想跟你透个气。”
甄珍说了很多专科生和本科生待遇的差别，这都是甄婶平时很少接触的。她的观念还停留在好几年前，家里孩子还能顶替父母工作的时候，文凭不文凭的算个啥。
“你说这么多，那陈工呢？他还不是一个技校毕业的，人家就能成为高工，你弟弟凭啥不能？”
“这能一样吗？”甄珍无力的往椅背上靠，“人陈工工作的时候，技校生已经是高学历了，而且人家在厂里踏踏实实干了二十来年，练了一手绝活，不然你真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被厂子当做人才引进？再有，人家姑娘也厉害，之前你也知道的，那老外这么折腾，还是人姑娘搞定的。连买零件，也是人姑娘找的门路。为啥我支持弟弟继续求学，你看看人家陈工的女儿就知道了，有能耐的，他结识的圈子也是有能耐的，但凡要做点什么，门路都比普通人多。”
这话直接戳中甄婶的心窝子。她肩膀一塌，瓮声瓮气的说自己是管不了他们姐弟俩了，随便他们自己吧。
甄珍站起来，从后面抱住妈妈的腰，难得的撒娇。
“妈妈可不能不管我，我不管多少岁，都是妈妈的女儿，你要不管了，我咋办啊，都没人要了。”
好不容易安抚好妈妈，甄珍拎着夜宵往厂区制图室走去。这都要过年了，弟弟还窝在制图室不回家，都不知道帮忙家里做点事，还要爸妈替他担心，难怪妈妈不放心他去南边。
走到厂门口，正好看到弟弟和三厂区的那个年轻工程师一起往宿舍区这边走。
“你们画完了？”
“嗯，弄完了。姐，这位是苏工，今天他教了我不少东西，我正说请他去喝酒呢。”
“这么晚了，天又在下雪，外面还有喝酒的地方？要不，搁家里去吧，我给你们俩炒两个菜，随便弄点喝的？”
他俩不停的画了一天加大半夜，早就饥肠辘辘了，听到甄珍的话，苏云也没客气，跟着姐弟俩就上了甄家。
甄荣是真心佩服苏云，人家只比他大三岁，但是专业上要精湛得多，还在读在职研究生。今天制图的时候，他给随便点拨了一下，自己很多觉得晦涩的地方顿时就清晰多了。
苏云还说他可以随时过去请教问题，而且相当支持他专升本，甚至给他开了个书单，让他趁空闲时间多看看这些书，对他升本以后学习有帮助。
第二百二十章 带头作用
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本就是慕强的年纪，而且甄荣也是个求上进的，以前读书时不懂事，没用功，现在他觉得努力也不算晚，不努力那才是一辈子都废了。
听到说苏云是去年新分来的大学生，今年已经在攻坚组上了半年班后，甄婶也来了兴趣。让女儿陪着人聊天，她亲自动手，给弄了好几个下酒菜。还做了一大盆卤面，配菜也是肉多菜少。
“你们三个年轻人好好吃慢慢聊，我跟他爸就先去睡了。甄珍，你晚上别收拾，明儿起来再说。”
目送甄婶关上卧室门，三人放低了声音，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把饭菜都差不多解决完了，苏云才告辞回去自己家。
留在厂里过年的人不少，之前孩子们不熟悉，还不觉得有多少小伙伴，这两天在打球放烟火的诱.惑下，男孩子们快速的熟络起来。
陈怡彬大方又有点小钱，跟着他一起玩的孩子就不少。
相比较其他孩子的父母严格控制孩子消费的情况，对这方面要宽松许多的陈家孩子就成了他们羡慕的对象。
“我姐我哥都有奖学金，他们一人一个月给我五块零花钱，妈妈也给我十块。然后我半期和期末考试按名次得奖。第一名能拿到二十块，第二名十块，第三名五块，三名以后就没钱了。”
这样算下来，他一个月的零花钱固定二十块，一学期的成绩进账在五十元左右，再加上平时帮家里做事得的奖金，积攒到年末可以说是个“小富豪”了。
当然这是跟他周围的同学比较的，要是跟富二代之类的比，这点钱还不够人家随便吃个零食的钱。
即便是这样，在东光厂同龄孩子里面，他也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
大孩子们肯定不能他比，都羡慕汪成去了。
汪成人家每学年都有一等奖学金，高一是三千块，高二就变成五千块了。参加竞赛还有别的奖金可以拿。
“那汪成哥哥，你读大学了还能有奖学金吗？”
“当然有，每个大学都有奖学金制度的，只是多少的问题。”
别人不知道，他只了解肖一言的情况。
“肖哥每年都是拿的国家最高等奖学金，一年八千。然后我们省在几个大学里面设置了省**奖学金，一年六千，另外就是国家励志奖学金是一年五千，除此之外就是学校设置的奖学金，大概是三千，两千，一千的样子。”
东光厂的孩子能考上大学本科的都不多，更别说是拿国家奖学金了，听到汪成的介绍，个个都睁大了眼睛。
“对了，我听宋文哥说他今年就拿到了国家励志奖学金。这样算下来，他一年读书的钱差不多就凭奖学金就可以支付了，要是再参加点什么竞赛拿了奖，学校还会给单独的奖励，还有企业设置的专项奖学金之类的，反正啊，只要你肯用功，拼命读，读书也是能赚钱的。”
有个高一的孩子吁了口气，露出苦笑。
“说得容易呢，我现在就在本科线上下浮动，压力大死了，别说奖学金了，我都担心我能能不能支撑到高三毕业。”
“害，你这说的什么话。”汪成跟他同年，还小一个月，“你得相信自己能够办到的。几个拔尖的大学选择的是智力水平，但是大多数本科院校的学生智商跟我们差不多，靠的就是你的恒心毅力了。别丧气，你得相信自己能行的。”
汪成给他使劲灌了一碗鸡汤，还把自己的事儿添油加醋的给他说了一通。
“看，像我这样的都能凭借努力提前保送，你加把劲儿也不是办不到对吧。再跟你说，我姐能干吧，当初才上高一的时候，她在我舅他们子弟校里面成绩算中下呢。我舅厂里那子弟校，跟东光厂子弟校可没法比，一年能有一个两个考上本科就要放鞭炮了。我姐高一下痛定思痛，拼了命的学习，看看她现在，考上b大可是靠的真本事。”
他们都知道，不是b市人想考上b大得有多难，那可是全国筛选的尖子生。
“汪成，我听说宋妮在你姐姐那里补课，你帮我们问问你姐，能帮我们补补不？”
“补课？我姐没给妮妮补课啊。”汪成觉得叫妞儿太羞耻，就叫了她的名字的叠音。“我姐就只教了妮妮怎么归纳总结知识点，然后妮妮在我家做作业，不懂的可以直接问。”
这跟他们从宋妮嘴里听到的差不多，但是他们还是有些不甘心，可也不能强求陈怡歆给他们补课。
“我姐申请了双学位，也就这一学期轻松点，从下学期开始，她每周的课都给排满了。昨天她还在给我舅说她下学期两个月过来一次呢。这不，我姐没时间过来照顾舅舅，我舅妈只好自己过来了。”
“对了，宋文哥的成绩也不差啊，你们怎么不去请教他？”
关于这点，汪成是真的不太明白。而且他也敏锐的发现宋文好像跟厂里的孩子们格格不入，除开打球的时候，大部分他都宁愿一个人呆着。
几个大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声。
“得了，没事儿，你们要想知道怎么学习更有效率，等过了初三四，我们找地方一起讨论讨论，不过就是时间不太够，我只能说点自己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