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
赵铃兰打定了主意要晾着明月,不见她也不过问她的事情。太子的后宫可不比清爽赶紧的摄政王府,大大小小的美人侍妾多的是,这些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从明月一进东宫就眼巴巴地观望着,如今已经是太子后宫第一人的赵铃兰摆出了姿态,许多蠢蠢欲动的心也就按耐不住了。
实在是明月真凤之命实在太扎眼,原本太子的后宫大家都是平等的,太子宠谁不宠谁,都是各凭本事说话。可这冷不丁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打着真凤之命的旗号进宫。
真凤真凤,这明摆着就是冲着太子妃的位置来的嘛!原本大家还都忌讳着,觉得太子既然收了明月,那肯定是在乎明月这个所谓的真凤之命的,所以不敢动作。可如今眼看着赵铃兰处处给明月没脸,太子一句话都不说,许多人便揣测太子其实也不怎么看得上明月,收她不过是为了个名头。
于是明月在东宫的日子迅速艰难了起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又有常言说道,枪打出头鸟。赵铃兰特殊,那是因为太子给了足够的宠爱和地位。明月特殊,却仅仅是靠留言蜚语。一旦太子对她一视同仁起来,对明月来说无疑是个噩耗。
还好,这些后宫女人也不是特别过分,都是些女人家的小手段。今儿刺你几句,明儿抢你东西。既不伤身又不害命,不过是面子丢尽而已。
赵铃兰冷眼看着她们为难明月,既不插手也不阻止。她在等,等赵府到底是什么反应。明月是赵府送进东宫的人,若是她过得太寒碜,打的是赵家的脸。等来等去,赵铃兰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等来了赵阜。
她的亲生父亲,赵家下一任家主。
如意摈弃凝神地端着茶从外面进来,送到赵阜面前。赵阜请了太子旨意来看赵铃兰,两人见了面却丝毫没有父女亲情,反倒一人一座,隔着半个厅堂垂首不语。
正殿里的气氛低沉地下人,如意也不敢轻易开口。奉了茶之后就站到一旁,可还没等她退下,就听见赵阜开口道:“如意,你可知罪。”
如意心头一跳,连忙跪下,俯下身去说道:“大人明示,如意不知犯了何错。”
赵阜冷笑一声,说道:“不知犯了何错?你身为娘娘的贴身宫婢,当力行规劝之职。娘娘任性,你就当瞎了聋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任由你们娘娘胡来!你还说你不知犯了什么错!”
主位上的赵铃兰这时才抬起头,看向赵阜,“如意,你起来。”赵铃兰眼睛落在自己的亲生父亲身上,话却是对如意说的。
如意抬起头看了看赵阜的脸色,又望了一眼赵铃兰,才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
“你出去吧。”赵铃兰吩咐道,紧接着又说道:“父亲不必含沙射影,要说什么便直说吧。如意不过是个宫女,本宫决定的事情,她有什么办法改变?”
“娘娘!”赵阜眼神冷硬地看向赵铃兰,“您糊涂了。”
“糊涂?”赵铃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本宫在着东宫,吃得好睡得好,与太子琴瑟和谐,父亲所说的糊涂从何而来?本宫竟是一点都不明白。”
赵阜看着赵铃兰,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敢跟他硬碰硬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女儿一样,“娘娘,莫要耍小孩子脾气。你在东宫能有今日之荣耀,跟你出身赵家是分不开的。今日我能坐在这里,便是老爷子的耐性已经到底了。”
“娘娘,你是从赵家出去的女儿。生是赵家的人,死是赵家的鬼。跟自己的母族闹崩,可不是一个聪明人该做的事情。我赵阜的女儿,也绝不应该是这种冲动任性不知大体的蠢货。”
“大体?”赵铃兰冷冷一笑,笑意却没有进到眼底,“女儿倒也想问问父亲,什么叫大体?什么又叫赵家的女儿?太太领着商银融过来,要我将商银融举荐给太子的时候,赵家有想过我这个女儿吗?”
“赵家一声不吭,转头就将明月大张旗鼓地送进东宫,有想过如今东宫侧妃姓赵,乃是赵家出去的女儿吗?今日父亲前来,又想让我干什么?”
“赔着笑脸去帮明月邀宠?将我自己的丈夫送到赵家送进来的小妾床上?!”赵铃兰看着赵阜,眼里是浓厚的怨气。
“父亲,不是我不顾念赵家,不替母族出力。”赵铃兰缓缓说道,这些话在她心里积压了太久了,今日总算是找到机会一吐而快:“是赵家,是老爷子,先不把我当赵家人看待。你们用得着的时候我就是赵家的一条狗,用不着的时候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如今我这条狗连最后的用处都要没了,父亲还要责怪我没有替你们的新狗牵线铺路……”
“父亲,我还叫你一声父亲,便是尊您敬您,您倒是说说,我到底有什么对不起赵家?”赵铃兰直视着赵阜的双眼,试图从那双幽深的双眸中看到一丝丝对她这个女儿的怜爱与心疼。
可惜她失败了,那双眼里有欲望有野心,有深不可及的算计和谋划,唯独没有对她这个女儿的顾念。
“娘娘,微臣跟您说过很多次,当以大局为重。”赵阜冷淡地说道,“明月得宠对赵家有好处,就算她得宠,也不会害到你性命。娘娘,你当明白,赵家才是你立身的根本。没了赵家,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赵铃兰看着面前这个朱衣华服的男人,好奇这个人的心到底有多硬,血有多冷。她眼中暗藏的希冀与脆弱渐渐消弭,她看着自己称为父亲的人,心中最后一点有关于亲情的幻想破灭成灰。
“不。”赵铃兰说道:“我的立身之本不是赵家。”
“太子才是我的依仗,才是我在东宫活下去的全部支持。”赵铃兰脸上的冷漠与赵阜如出一辙,“至于那个明月,她若有本事,自己让太子对她另眼相待。”
“我赵铃兰,绝对不会帮她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