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烧
雅加回到木屋前时，就见院子里哭出了四重奏。
族长哭，思思哭，她家儿子哭，就连骁骁也哭成了泪人。
一旁尔索面部肌肉轻轻抽动，眸中歉疚愈浓。
他稍稍后退一步，手腕被一把抓住。
“跟我进来！”雅加手上用力，将人拽了进去。
院子里，四人尤抱做一团痛哭，嘴里各自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听得人脑仁生疼。
雅加就这么在院子里站了大半个小时，等几人情绪稍稍稳定，不再哭泣后，她这才拽着尔索上前：“族长，思思，我刚才看到尔索想要独自离开部落。”
闻言，江猛然抬头，一双眼睛红得吓人：“尔索，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尔索嗫嚅着唇，缓缓垂下脑袋没有说话。
“他觉得对不起你们，对不起部落，所以想自己去找木，找不到木就去帮木报仇！”雅加替男子回答道。
方才她在溪边洗碗，忽然看到远处一人背着弓箭鬼鬼祟祟朝索道方向行去，连忙拔腿追上，就看到尔索打算离开部落。
“你觉得凭你一个人，能找到木，能帮木报仇吗？”江“蹭”地站起，厉声道：“尔索，你要是个男人，就扛起属于你的责任，而不是让部落蒙受更大的损失！”
“我对不起部落。”尔索垂着脑袋，愧疚道：“更对不起你和思思。”
“当初是你和思思帮助的我，是你们因为我一次次原谅米妮，可我没把米妮教好，如果找不回木，我也没脸在部落继续待着。”
“我知道，你们让我做副族长，让我做一品文官，不是因为我有多厉害，是因为我毫无私心地主动带族人加入水部落，其实，水部落并不缺我一个，我现在的位置，谁都能够顶替。”
“谁说你的位置谁都能顶替了？”江大步上前，一把拽住男子衣襟，凶神恶煞道：“我告诉你，要是米妮在这，我能把她撕成两半，谁拦着我我打死谁，但，我恨的是米妮，不是你！”
闻言，尔索错愕抬头，眸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是你，她是她，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这件事谁都不会怪你，如果你真觉得对不起部落，就应该留下来，尽自己的能力帮助部落发展。”江说到这，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男子的衣襟：“尔索，你在水部落的位置别人或许可以顶替，但部落少了你，是部落的损失，我们部落已经少了一个木，聪明强壮又有能力的人，我们不能再少了。”
“族长……”尔索神色复杂地看着那高大男子，眸中有泪光闪动。
“行了，什么都别再说了！”江拍拍男子的肩膀，通红的双眼中是难掩的疲倦：“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我……”
“这件事你也不希望发生，可能接下来的日子你会过得比较难，或许会有族人因此讨厌你，但我希望你能抗住。”江双手收紧，很快松开，沉声道：“回去休息吧，别多想了，事情已经发生，想再多都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发展部落。”
“我知道了！”尔索重重点头，捏紧手中石矛，转身大步离去。
见状，雅加有些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行了，我也回去休息了！”江轻吁一口气，疲惫道：“我昨天一晚上没睡，头好晕。”
闻言，孙骁骁下意识站起，忽又想起好友情绪并不稳定，当即一屁股坐了回去。
“你陪江回去吧，他一整天都没休息好，情绪容易出问题。”舒思拍拍好友肩膀，语带哭腔道：“我没事，不用管我，你有时间的话画两幅画给肉球它们看看，或许还有希望。”
“你这哪能叫没事……”
“去吧！”舒思打断好友的话，细声细气道：“他需要你陪着，我需要自己消化，你陪着我也没用。”
“那……好吧。”孙骁骁应声，拔腿快步追了出去。
一时间，木屋前只剩下舒思和达令。
两个核桃眼大眼瞪小眼，达令伸手抹去对方眼角的泪，小大人似的道：“思思，你也去休息吧，我在外面守着你，你想找人说话就叫我。”
“好！”舒思点头，转身缓缓朝屋内行去。
“吱呀！”房门合上，将寒风关在门外。
舒思慢腾腾行到床榻前，脱下牛皮鞋，合衣躺在床榻上。
静下来后，她觉得自己很累，双眼又酸又涨，脑仁更是一阵一阵抽疼。
身上力气一点一点被抽去，她胸腔微微起伏，难受地蜷成一团。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睡了一小会，又好像没睡着，整个人浑浑噩噩，感知并不清晰。
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两道人影，随后幻化成无数重，嘈杂的声音在耳畔交织。
“思思这是怎么了？”
“发烧了，烧得很严重。”
“这是昨天晚上冻着了？”
“应该是冻病了，又受了惊吓，还被豹子抓伤，今天又大哭了一场……哎，我给她弄点草药喝吧。”
“好好好，你弄草药，我去煮，这草药喝了能有效吧？思思身体好烫啊！”
“放心吧，能好的，思思很坚强……”
余下的话舒思没听见，只隐约看到那几道人影越走越远。
一道刺眼光线亮起，很快暗去，周围一切尽数消失。
舒思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那个梦像是一部记录片，记录他们从相识相知到相守的每一天，却是以倒转的方式。
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时间倒流了。
很快，她意识到，时间并没有倒流，因为雅加和月回来了，两个人费劲地给她喂了药，用打湿的兽皮为她擦拭身体降温。
雅加的声音很温柔，像母亲，又像邻家大姐姐。
“思思，我知道你很难过，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时间会冲淡一切。”
“我知道木对你很好，我也一直把木当成自己的弟弟看待，他死了我也很难受，可你还年轻，你不能让自己沉浸在痛苦里。”
“思思，部落需要你，没有你，大家没办法为木报仇啊！”
“思思，你醒醒。”
为木……报仇……
舒思眼睑动了下，很快又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