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行
孙骁骁以最快的速度画了好友的画像,画中人儿可怜巴巴地蹲在地上,四面各种财狼虎豹围着她,做出攻击的姿态。
除了好友,其余野兽她都画得很抽象,可饶是如此,也耗费了她大半个小时的时间。
画好图,人还没回来,直到此刻,孙骁骁心中也觉出了一丝焦虑和恐惧。
她把图放到肉球面前,急切道:“肉球你看,思思被欺负了,你快带江去找她回来,好不好?”
“啾!”肉球歪头看着画上内容,白色羽毛一点一点炸起。
“啾啾!”
它软萌的叫声转为尖厉,在原地跳来跳去,一双翅膀扑凌着,卷起一阵大风。
火苗摇曳,屋内光线忽明忽暗,熊猫鸟“啾啾”的叫声四起。
兀地,肉球摇摇摆摆地朝门口跑去,用尖厉的喙衔开门闩,“扑凌”一声窜上云霄。
几乎是同时,仙草也冲了出去,珍珠把布丁和小肉丸丢在孙骁骁怀中,最后一个跳出房间。
“它们这是……”江大惊,腕上兀地一紧,整个人被朝前拖拽,险些摔倒在地。
他看了眼绑在手腕上的布条,反手抓住,正欲追上去,布条软塌塌地垂了下来,很显然,绑在仙草脚上的布条被仙草啄断了。
江快步追了出去,只能瞧见天空中几道白影向着不同方向飞去。
“这些熊猫鸟怎么都飞走了?”
熊猫鸟都飞走了,他还怎么找思思?
“它们应该去找思思了。”孙骁骁捏紧手中的画,眉心微微拧起,自言自语道:“熊猫鸟是很有灵性的,很有灵性的。”
希望那几个大家伙真的能看得懂她画中的含义。
“万一它们不是去找思思呢?”江皱起眉头,举目望向弟弟的木屋,那里一点光亮都没有。
都这个时候了,弟弟没有回来,思思也没有回来,该不会,他们都出事了吧?
一想到这种可怕的可能,他便坐立难安,恨不能立即冲出去。
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做了。
背上弓箭,抓起石矛,别好骨刀,所有趁手的武器尽数带上。
“江!”孙骁骁伸手按住忙碌的男子,紧张道:“你要一个人去后山吗?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多危险?”
“我叫上几个人陪我一起去。”江低头准备东西,头都不抬一下。
“你确定思思在哪吗你就带人去后山,现在这个时间点是什么情况你不会不知道,你强壮,你不怕死,别人呢,你有没有考虑过别人会不会受伤?”孙骁骁厉声言罢,一把抢过男子手中石矛:“江,我也担心思思,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在乎思思,但关心在乎一个人不需要搭上性命来证明。”
闻言,江抢夺石矛的手悬在半空中,慢慢垂了回去。
片刻后,他又把手抬起来,虚声道:“我带人去找木。”
比起弟妹,他更担心弟弟,只是弟妹这边的环境更危险,他这才在一开始的时候选择去找弟妹。
孙骁骁把石矛递了上去,主动抬手抱住男子:“去吧,思思和木都不会有事的。”
“嗯,不会有事的。”江轻声应罢,一把将人紧紧搂在怀中,哑声道:“骁骁,米妮突然不见后,我心里特别不安。”
“尔索的猜想很合理,可我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没有哪里不对劲,你不要乱想。”孙骁骁轻轻拍抚着男子背脊,语调是少有的温柔:“他们不会有事的,他们明天还要成亲呢。”
声落,换来一阵静默。
片刻后,江缓缓将人松开,垂眼温柔道:“你抱上小肉丸和布丁,我带你去雅加的山洞里,你一个人待着不安全。”
“好!”孙骁骁点头,一手抱着用兽皮被严严实实裹着的小肉丸,一手抱着布丁,随男子走出房间。
狂风呼啸,雪越下越大,到最后,竟是有了移山填海之势。
“回屋!”江扯着嗓子高声喊罢,一把将身边还在往前走的人儿打横抱起冲回木屋中。
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呼呼”风声在屋外作响,宛若鬼嚎。
“你在房间里待着不要动,把门拴好,我出去召集族人去接尔索他们。”江把人放下,拧着眉头沉声嘱咐罢,转身冲了出去。
今夜可能要下大雪,不适合出去找人,他必须尽快将尔索一行找回来,免得出现意外。
风“呼呼”吹着,雪花在空中横飞,引起声声兽鸣。
深山之中,狼嚎虎啸,猿啼声声,交织成一张恐怖的无形的网,几乎要将舒思吞没。
她站在风雪中,一手用木棍撑地,双腿艰难腾挪,一点一点向来时路挪去。
雪下得这么大,又是晚上,正常情况下动物们都会找地方躲雪保暖,这个时候,反倒是她为自己谋求生路的最佳时机。
纵然身子很冷,肚子很饿,舒思脑子依旧转得飞快。
在生死攸关的大事上,她不能有半分松懈,一松懈,可能就没命了。
她像一只警觉的小兽,一面走一面顾盼,生怕哪个方向冲出一只野兽将她一口闷了。
行了约莫半个小时,一路上都很安全,途中有见到几只小野兽,都忙于寻找遮风避雪的地方,无暇多看她一眼。
雪越下越大,风越吹越急,几乎叫人站立不稳。
舒思一手用木棍撑地,一手遮在头上,顶风冒雪朝前行去。
风雪模糊了她的视线,加上现在是夜晚,天上既没星星也没月亮,自然光源几乎尽数消失,她的视野范围也从最开始的三四米缩短至一两米。
狂风扰动树枝,发出嘈杂的“沙沙”声,将野兽的声音掩盖,也模糊了危险的踪迹。
舒思摸索着向前,掌心触碰到什么湿漉漉硬邦邦的东西,她艰难抬起眼帘,印入眼底的是一颗六齿野猪的猪头。
那猪头足有她上半身大,最长的獠牙比她小臂还长,此刻正瞪着眼睛,愤怒地盯视着她。
舒思一个激灵,全身血液凝结,竟是连呼救和逃跑都忘了。
一人一猪四目相对,六齿野猪张大猪嘴,发出“吭”地一声猪叫,轰然倒在地上。
地面晃了几晃,舒思回过神来,捂住狂跳的心脏,急促地喘息着。
还好,还好,是死猪。
不过,死猪怎么会发出猪叫声呢?
“啪嗒!”
一滴冰冷粘稠的液体滴落在脸上,舒思摸了摸面颊,缓缓抬头,入目是一只半趴在树枝上的林中豹。
那豹子獠牙上染着血,一双兽瞳泛着森森寒光,似在打量这个猎物到底好不好吃。
“咕咚!”舒思艰难咽了一口唾沫,想要转身逃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根本抬不起来。
她的腿是僵的,头皮是麻的,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有一双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