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窍
夜半，寒风呼啸，吹过山岗带来鬼泣般的声响，惊起阵阵鸟鸣兽语。
山洞内，木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睛，眸中有波涛翻涌。
他的身边，舒思舒展身子睡得香甜，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欲望……”
“欲望……”
木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脑袋乱成一团。
兀地，一只手横在他的胸口上，紧接着，一具身子贴了上来。
木歪头看着那睡得没心没肺的人儿，眸中迷茫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温柔。
他伸手抚上那张肉呼呼的小脸，脑海中浮现出二人初见的画面。
那时，她和孙骁骁一同站在危险的豹子原前方，看向他的目光含着激动，眉梢眼角是难掩的笑意。
明明她没有孙骁骁漂亮，可他就是第一眼注意到了她，那是他不曾见过的陌生模样，亦或者说，这几个特性，他只在孩童身上见到过。
大人像孩童，多奇怪，可出现在她身上，就不奇怪了。
当她握住他的手，笑眯眯地摸着他的脸的时候，他想，她一定是喜欢他的，他想，他一定要她当自己的配偶。
当时那股子强烈的念头，应该就是欲望吧？
为了得到她，他破天荒地隐瞒了兄长，费尽力气帮她蒙混过关，这就是欲望带来的力量吧？
欲望让他更冲动，更聪明，也更狡猾。
他仔细观察着她，一步步向亲近她，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在遇见她之前，他不曾想过自己会这般温柔，这般狡诈。
“主人，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趴在床角的小汤圆抬起狼脑袋，压着声音奶声奶气道：“你的情绪好奇怪啊！”
它能感受到他情绪起伏变化着，只是那情绪太复杂，它并不能够理解。
“我……”木薄唇微启，定格在自家小配偶身上的目光缓缓挪开，眼眸中带着几分迷茫，几分恍然：“小汤圆，我当初想要得到思思，算不算欲望呢？”
“算！”小汤圆不假思索答道。
“我想让骁骁和江在一起，算不算欲望呢？”木继续问道。
“算！”小汤圆依旧回答得干脆。
“我想让江永远是族长，得到所有族人的敬重爱戴，算不算欲望呢？”
“算！”
“我想让思思过得更好，不用满山遍野跑，让她像在以前的部落一样什么都不用干，算不算欲望呢？”
“算！”
声落，山洞内忽然陷入一片寂静。
“原来，希望达成的所有事，都算做欲望。”木喃喃着，眸光逐渐恢复清明，转为坚定：“我想让江永远是族长，想让思思过上来水部落之前的好生活，也想让族人们过得更好。”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日月轮替，眨眼又是一天。
次日，舒思醒来之时，就瞧见自家夫君坐在床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
二人目光在半空中对上，木身子压低几分，哑着嗓子道：“思思，我明白什么是欲望了。”
“嗯？”舒思眨眨眼，面上是初醒的迷糊。
“你就是我的欲望！”木双手撑在女子身子两侧，双眸冒着绿光，认真而炙热。
闻言，舒思面颊微红，下意识抓住兽皮被蒙住脑袋：“大早上的你干什么呢！”
末了，她将兽皮被往下扒拉几分，露出一双圆溜溜的鹿眼，含羞带怯道：“你再说一遍，我刚才没听清楚。”
“我爱你！”木沉声言罢，低头隔着兽皮被吻上女子唇。
舒思眼睑轻颤，抓着兽皮被的小手动了两下，细声细气道：“明明不是这一句。”
“我爱你！”木再度表明自己的心意。
“……”舒思沉默几息，抬起眼睑，含笑道：“我也是！”
得了肯定的回答，木眉梢眼角染上浓浓喜气。
他又隔着兽皮被啄了啄自家小配偶的唇，随后站起身来：“我去叫江和骁骁来！”
声落，他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山洞。
约莫五分钟后，木去而复返，身后跟着江与孙骁骁二人。
江因为昨夜之事一夜没睡好，一双铜铃大眼眯成两道细缝，不住地打着哈欠：“一大清早的，有事不能晚点再说吗？”
孙骁骁亦没有睡好，双眼半睁半闭，走路时身子跟着左摇右摆，似乎随时能倒在地上。
“有急事。”木言简意赅言罢，引着二人来到火堆前。
暖意袭来，二人齐齐坐下，身子靠着身子，默契地打了个哈欠，强行将眼皮睁开些许。
见二人这般模样，木登时确定，他们两这是和好了。
他唇角翘了翘，面上多了几分明朗：“昨天思思和我说了她的想法，我想了一个晚上，觉得她说的是对的。”
“什么想法？”听得这件事与思思有关，江瞬息来了精神，一双铜铃大眼瞬间恢复清明：“你快点说。”
“事情是这样的……”木徐徐开口，将二人昨日对话完整复述。
初时江拧着眉头，听到最后，他面上表情多了几分复杂。
不得不说，这件事从思思口中说出来，多了不少说服力，只是，在处理和族人关系这一事上，他依旧难以接受。
部落的强大是对族人最好的保护不假，可问题是，让绝大多数族人处于三角形的底端，这对他们真的公平吗？
“江！”木看出兄长忧虑所在，用碳棍在地上画了个三角形，又在三角形下加三笔，把三角形两边延长，变成一个更大的三角形。
他用碳棍指了指小三角形，沉声道：“在这个三角形里，我们在顶端，绝大多数族人在底端。”
说话间，他手往下一压，碳棍落在大三角形的范围里：“而在这个三角形里，我们在顶端，绝大多数族人在中端。”
“这……”江微微拧起眉头，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部落还会强大，或许对现在来说，这个制度没办法给绝大多数的族人带来好处，可一旦部落里的人增加，这个三角形的底就会变厚，族人们的地位相应的也就变高了。”木说到这，顿了下，抬眼看向兄长：“所以，除了土部落和星部落，再有新部落并入，我们不能给他们和所有族人一样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