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角牛
暴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渐渐转小,到了辰时,天竟是意外地放晴了。
舒思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好友站在山洞口,出神地望着洞外,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骁骁,早呀。”舒思懒洋洋地同好友打了声招呼,翻了个面继续在草堆上趴着。
兀地,她混沌的脑袋逐渐清醒,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一骨碌从草堆上坐起,有些着急道:“人还没回来吗?”
孙骁骁回首,轻轻摇了摇头,眸中带着几分恰如其分的神伤:“还没有,思思,你说他们会不会……”
“我出去看看!”舒思说着,一面穿鞋一面着急忙慌地朝外赶去。
一天一夜了还没回来,情况怕是不妙,她得去找雅加问问情况。
她方穿好一只鞋跳出山洞,就听得一阵欢呼声自山上传来,引颈望去,可以看见一行十几人分为前后两拨,在半山腰走着,几个人在前头牵着藤蔓,几个人在后面驱赶,而夹在十余人中间的,是一群体型庞大的生物。
很快,一声嘹亮的呼声传遍整个部落,各个山洞中陆续有人走出。
看到捕猎归来的族人,智人们一窝蜂涌了上去。
见状,舒思停下迎上去的步伐,长舒一口气:“还好回来了。”
孙骁骁看着好友庆幸的笑脸,眸中闪过一抹复杂。
她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思思,原本她以为思思很单纯,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发现思思心思很深,对她这个多年好友都不走心,对这群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野人,可能这般关切吗?
感受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舒思扭头,不期然瞧见一双弯弯笑眼。
“是呀,还好回来了。”孙骁骁应和着,言不由衷道:“希望没有人受伤。”
“希望没有人受伤!”舒思重复着好友的话语,再度将目光投向半山腰处。
因为距离太远,她辨不出究竟有多少人,也分不出谁是谁,只能瞧见一个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往半山腰靠拢。
很快,半山腰上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帮忙驱赶抓来的猎物,有人伸手搀扶族人,整个部落沉浸在收获的喜悦中。
今天是大暴雨来临的第五天,还有两三天,大暴雨的雨季就要过去了,而有了这些食物,族里的老弱病残们就能够度过这个恼人的暴雨季。
木牵着几头铁角牛走在最前头,行走间目光不住地往赶来的人群中扫去。
见没有舒思的身影,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还好,思思没来,不然就暴露了。
很快,他心中又腾升起一股难掩的失望。
一行数百人挤在泥泞的山路上,几乎是人贴着人,更不要说牛了,险些给挤掉到山下去。
未免出现麻烦,江指挥着族人,先将受伤的族人背下去,找来族里的巫医给他们医治。
等伤患得了安排,他这才让余下的族人三人一组控制好一头牛,依次通过去往部落的最中心。
人潮渐渐散去,牛也尽数被牵走,江与木兄弟两走在最后头,面上神情是暴雨来临伊始至今最为轻松的一日。
很快,铁角牛被尽数牵到半山腰中间煮饭的空地上。
数百人围着近百头牛,一双双眼睛泛着光,直将原本镇定甩着尾巴的铁角牛牛群吓得挤在一团。
要说铁角牛这种动物,本不属于山上,奈何连日暴雨,附近平原都被淹了,牛群这才被“逼上梁山”。
俗话说得好,上山容易下山难,一群铁角牛上了山,很快被饥肠辘辘的猛兽围追堵截,最后一群牛围成一圈,铁角向外,猛兽恐惧牛角,不敢进攻,这才得以僵持下来。
而水部落一行运气实在好,因为木惦记着舒思一个劲地要往危险地带冲去一事,便劝动族人陪他一道深入山林的西南部,最后撞上了僵持不下的捕食者与被捕食者。
双方顶着暴雨僵持了两天两夜,元气大伤,是以凶兽轻易被水部落的人赶跑,铁角牛也在铁角被套住后老老实实地跟人走了。
深入危险之地,不仅没出现大的伤亡,还轻易便带回了足够整个部落的人吃六七日的口粮,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当着所有族人的面,江毫不吝啬地褒赞了弟弟一番,毕竟,如果不是弟弟的一再坚持游说,他们根本不可能在需要尽量避免伤亡的情况下深入山林的西南部,要知道,西边可是猛兽的盘踞地,要是真遇上了,就是一场恶战。
得了兄长的褒赞,木神色不变,平静地将功劳推给了舒思。
他会选择深入山林的西南腹地,只是出于对思思的信任,毕竟,从思思加入他们部落以来,就没出过坏主意,甚至于,一心为部落里的人着想,是以,他坚信,她那般急着往西南方向走,一定事出有因。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危险的,历来被奉为半禁地的地方,会藏着这么一块大馅饼。
听得是舒思的主意,水部落的族人们又是震惊又是感激。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几次救他们于危难的竟然会是那样一个瘦弱的小姑娘。
只是,铁角牛在那么远的地方,她是怎么确定那里有猎物的呢?
难道,思思其实是神仙,是他们供奉的雨神派下来拯救他们的?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猜测不断之际,一孩童匆匆跑来,带来一个坏消息——部落里有老人饿得顶不住了。
众人猛然从欢喜中回过神来,七手八脚地忙活着。
百来号壮汉负责将牛群分开,其余人搬柴火的搬柴火,打水的打水,宰牛的宰牛。
几十头牛被赶到另一块空地上,由上百人守着,避免群牛逃跑,余下十头被挑选出来的较为瘦弱的铁角牛,则成了他们今日的早饭。
铁角牛牛角锋利,皮厚异常,处理起来是个大麻烦,众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十头牛处理好,架子火上炙烤。
因为连日暴雨,干柴不足,只能加入一些湿柴,一时间,半山腰处浓烟滚滚,活像是发生了大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