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战（1）：阿亚古兹（下）
尼堪将目光投向王文慧。
到了此时，灰衣卫组织也不大可能沿用以前垂直的管理体系了，在尼堪的默许下，像安西这种地方，王文慧可以暗中让一些处于关键角色的灰衣卫同时向安巴和他进行汇报。
这样的现象自然不是不信任安巴，作为一个来自索伦十一部的灰衣卫，安巴是尼堪除了以前的噶里之外最信任的人了，但只要是人就有私心，就不可能做到完全大公无私，何况是像灰衣卫这样拥有隐秘特权的人？
一明一暗两条线，这是尼堪虽然没有说出，但实际上采取的行之有效的办法，比如以前的资深密探雅安，除了他，也就是王文慧知道了。
对于王文慧，尼堪是完全信任，因为他知道，如果他连王文慧这样的人都不相信就没有更信任的人了，他已经深切体会到了历史上那些极度信任太监的皇帝的心情了，在这个世界上，靠薪俸、地位、荣耀、法令都不足以让一个人了值得他完全信任。
但王文慧值得这样，这是他几十年经验得来的，与历史无关，也与他的魅力无关。
跟着他起事的老兄弟中，哈尔哈图、牧仁、朱克图、查克丹、恩索自然都完全忠诚于他，但那是在大事上，在日常事务上他们各自有一大摊事情需要打理，自然没有办法完全做到尽忠于他，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物到了眼下这光景，都代表着某个庞大的势力，他们自己完全独善其身也做不到。
有了这个庞大的势力，就不是这些人单独可以左右的了。
但太监没有势力，他只能效忠皇帝，若是放在以前的太监，还可以让自己的家人过上极度荣华富贵的生活，但在大夏做不到，虽然王文慧也有爵位，还允许他指定人物继承三代，但享有的待遇也并不比其他人高到哪里去。
“陛下，诸位”
王文慧站了起来。
比尼堪年轻五岁的王文慧也四十四岁了，由于是太监之身，还是在大夏国这样特殊帝国的太监，除了自身的能力，用到勾心斗角的地方并不多，故此，王文慧的容貌依旧保持在三十岁左右，他是帝国唯一一个跟着尼堪的穿着来安排自己的穿着的人，眼下的他也是一身圆领士子袍，但并不是尼堪常穿的镶蓝袍，而是镶红袍。
黑色的唐巾，露出圆领士子袍的白色内衣，宽大的袖口扎得紧紧的，显示了他独特的身份。
“就在三个月以前，陛下还在明斯克时，本人就收到一个消息”
见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王文慧眼睛里的一丝得意一闪而没。
“那时候我国已经完全拿下了克里米亚以及亚速海周围的地方，在附近，乌克兰、罗马尼亚也是我国的盟国，希瓦汗国、土尔扈特汗国也是至少在名义上依附于我国的部落，俄罗斯被我国的领土与哈萨克、准噶尔隔开了，看起来他们之间似乎无法联系”
“但我等抵达钦察省时，就有消息传来，就在我等抵达之前的一个月，一场秘密会议在北高加索某地召开，当然了，土尔扈特人并没有参与其中，但俄罗斯、奥斯曼、哈萨克、准噶尔都参加了，你等不要吃惊，肯定有疑问，如此隐秘的事情灰衣卫是如何知道了？”
“呵呵，这事情的关键就在于希瓦汗国，实话告诉你等，这场会议希瓦汗国也参加了，但他们回来后转身就告诉了我们，当然了，他们这样做也是有目的的”
“在希瓦汗国的南边，布哈拉西边，波斯北边，是阿什哈巴德-马雷绿洲走廊，这块土地先后被波斯人、希瓦人、布哈拉人、哈萨克人占据过，以土库曼人为主，前不久雅安侵入里海南岸时从波斯人手里将这些地方也拿下来了，不过当雅安南下印度河流域后，哈萨克人并没有将心思放到这里”
“于是这里的土库曼人准备独立建国了，不过希瓦人肯定不同意，前不久，其大汗阿布勒哈孜派人前来，一方面向我国通报北高加索会议的情形，一方面又向我国打探由他们拿下阿什巴哈德-马雷走廊的意思”
“对于咸海附近以及更南的阿什巴哈德-马雷走廊，按照陛下的意思，都是极度干旱之地，不要也罢，就答应了阿布勒哈孜的请求，如此一来，他的儿子阿努沙带领三万骑兵南下，名义上是去布哈拉，实际上是为了占领那条走廊的”
“按照阿布勒哈孜通报的情况，俄罗斯人、准噶尔、哈萨克已经建立了同盟，并采取了秘密的联络方式，但由于希瓦人并没有当场在盟约上签字，他们的秘密联络方式自然也没有告诉他，但有一件事情是清楚的，在高加索山，有秘密通道通往黑海东岸，俄罗斯人可以经过黑海航线经奥斯曼人在欧洲的领土辗转回到本土，而不需要经过我国领土”
“有一件事情是清楚的，就算没有俄罗斯，准噶尔、哈萨克两部也早就秘密联络起来，他们的领土相邻，磋商起来也很便利，不过这一切也在灰衣卫的监视之下……”
说到这里，众人都是一凛，暗忖：“前面出了一个雅安，让整个哈萨克汗国的一举一动在大夏国面前毫无秘密可言，眼下雅安远走印度河，又有哪位成了新一代天狼？”
“我们知道的是，我国无论攻击那一处，另外一处势力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进行支援，而俄罗斯虽然与哈萨克、准噶尔相隔几千里，但由于我国的军力大多布置在临潢府、定方省、定远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也会在短时间里知晓的，没办法，西伯利亚实在太大，处处可达，想要完全封锁住通道不大可能”
喀克笃礼问道：“按照王大人的说法，我等若是要对哈萨克、准噶尔采取行动，更要提防的反而是俄罗斯人？”
“没错，以我国的优势，以骑兵对决的话，战胜哈萨克人、准噶尔人不在话下，但俄罗斯人却不同，他们也是城堡族群，还都在河网纵横、密林幽深的森林里，想要将重炮调到丛林里并不容易，这也是陛下为何一直没有对他们采取行动的原因”
其实，王文慧只是说出了其中一个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征战后，尼堪自己也有些倦了，他准备将征服俄罗斯的大业让给他的儿子去完成，这次战事以后他准备隐居幕后了。
“好了”
沉默了许久的尼堪终于出声了。
“同时对哈萨克、准噶尔发动战事不是不可能，而是没有必要，诸位，能够用谈判完成的事项自然无须战争，经过了雅安的事情后，我等想要继续在哈萨克汗国布下密探就不可能了，何况人家毕竟是信奉天方教的国度”
“而在准噶尔那边，无论如何，他们也是出身林中的游牧部族，与我国或多或少有一些相似之处，故此，他们那边还是能想一些办法的，王文慧”
王文慧赶紧接过了话茬，“是，陛下。诸位，等这里的事情一了，我就要南下卡普恰盖，那里是准噶尔西方军团总督、僧格长兄车臣的王旗所在，我将与之商议归顺的事情，也很简单，陛下故意留着土谢图汗部、车臣汗部两部喀尔喀没有最终解决，除了亲戚关系之外，为的就是在处理准噶尔的事情时能让当事人有所念想”
“我等的条件也很简单，让车臣归顺我国，参照两部喀尔喀、希瓦汗国处理，可以自称大汗，但必须抽调一部分牧户加入博格拉部，当然了，我等也不是平白相信此人的，我去之后，会根据我国的规制，让车臣的两个儿子跟着我北上，作为质子等待战事的最终结束”
“然后就是天山北麓的辉特部，该部是从以前掌管图瓦盆地、阿巴坎盆地的和托辉特部里分出来的，本就与卫拉特人不是一路人，其酋长阿勒达尔上次在阿拉善荒漠里败于我军之后一直对我国心有余悸，眼下小和硕特汗国的鄂齐尔图汗让他镇守东路，正好与杨庭栋将军驻扎在巴里坤湖的大军遥遥相对”
“这几年，他的部落虽然已经恢复到了接近两万户，不过最多只能抽调两万骑，他自己也知道，与强大的大夏国相比，他这两万骑根本不是对手，他不是卫拉特四部之一，不过是没有地盘勉强依附于他们而已，依附于他们，与依附于大夏国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只要解决了车臣、阿勒达尔，就将塔城、精河、伊犁的准噶尔大军牢牢夹在中间了，在那之前，南疆的杨廷玉将军可以出动一个机动军团潜伏到伊塞克湖附近，封锁住伊犁河准噶人的南逃路线”
“诸位，我等在做出这些动作之时，并没有采取任何的战斗动作，在各路大军到位之时，奇姆肯特的军团做出向北佯动攻打车臣部的举动，而奇姆肯特城只留下地方军镇守，放心吧，奇姆肯特是哈萨克人主动放弃的，肯定在当地安插了密探，我军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塔什干”
“与刚才喀克笃礼将军所说的一样，能够将塔什干的加蓝托斯大军调出来我军就赢了一半，当加蓝托斯北上时，突厥斯坦的费扬阿赶紧南下，伺机夺占塔什干！”
喀克笃礼点点头，他说道：“这意思是说，准噶尔那边以劝降、合围为主，而南面的哈萨克却是真刀实枪？那俄罗斯人、和硕特人呢？”
尼堪说道：“和硕特？他们远在藏地，与这里相隔万里，怎么联络？以他们的水平，就算能够穿越南疆去雪区联络，一去一来至少几个月，这仗还怎么打？何况决就算他们有法子秘密快速联络，他们只能出动大军进攻我国青海省，以区区一个藏地进攻有着一整个帝国本土支援的青海？他们不是傻子，而他们要穿越阿里荒原越过昆仑山进攻南疆，想想也不可能，何况他们一旦出动，被我军侦知了，就不怕我国直接从青海出发进攻拉萨和日喀则？”
“至于俄罗斯，朕还巴不得他们出来，一旦出来，以就要承受完全失去西伯利亚的后果，与其他地方相比，东方省最为薄弱，他们肯定会从塔拉城出发，其它地方进行佯动，此时，临潢府的萧承翰、拔野风、定远省的巴彦、定方省的郭天才都可以出动了，霜狼骑兵也可以从北方向南袭扰了”
“若是能一战将他们的有生力量歼灭大半，再进入攻城战时就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