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德的奇幻旅程(中)

  晚上,巴彦、孙德安两人都无法入睡。
  他们的帐篷紧挨着车臣的,正好位于所有人的正中间,还是在额尔齐斯河岸边,不过这一处可是宽阔的谷地,南面的南萨彦岭看起来很近,实际上只怕有几十里远,按照巴彦的计划,一旦彼等能够脱逃,他们就快速跑向南萨彦岭的北麓,窜入大山后,再寻机沿着谷道回到喀尔喀札萨克图汗部的领地。
  当然了,他还有一个美好的愿望。
  如今,扼守谷道东端的正是瀚海军设在乌列盖的拔野风旅,自从他们被俘后已经有十日,若是在厄斯克门附近正好灰衣卫的探子,彼等得知情报后,若想尽快救出巴彦等人,一来是到下游陈汤城,二来就是东去通知拔野风。
  不过无论从那里过来,由于是冬季,来回的时间都要十日以上,何况,若是从北面过来的话,还要穿过济良台地,想想都不可能,而若是大张旗鼓进攻的话,又会连累巴彦等人。
  故此,若是瀚海军在最快的时间掌握讯息并想展开营救的话,必定是暗中行动,而暗中行动的话人数就不会多。
  不过眼下的情形,就算一向是胆大心细的巴彦都摇头叹息。
  他们的帐篷在千骑正中,帐篷外还有至少十人值守,就算能逃到外面,不过从任何一个地方逃出营地外,都至少需要两百米的距离。
  两百米,帐篷密布,里面不时有巡视的骑兵来回穿梭,想要成功逃出去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就连巴彦此时也无法想象灰衣卫有什么办法将彼等就出去。
  不过,当帐篷布置完毕,营地上空炊烟袅袅时,巴彦的希望终于来了。
  像这样的谷道,肯定是有大量游牧部落的,还都是隶属于车臣台吉的部落,不多时,彼等送来了大量的牛羊以及干牛粪。
  不过,这些部落里的牧民在送完牛羊、牛粪后便离开了,何况车臣在他们走之前说的话不禁让巴彦两人大失所望。
  “你部今夜抽调五百骑兵沿着谷道值守,若有懈怠,定斩不饶!”
  “娘的,想逃出这营区就不容易,逃出去了又要面临五百部族骑兵的追杀”
  巴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帐篷外面的人都是车臣的近卫,像车臣这样的人,他的近卫多半来自他妻妾的部族,以前车臣在楚河流域时,他的嫡福晋便出自乞尔吉斯部落,侧福晋则是来自和硕特部落,这两个部落的人完全不可能被灰衣卫混进来。
  半夜,巴彦干脆不想了,躺下便睡。
  正要步入梦乡时,帐篷外边传来一阵喧闹声,巴彦一下醒了过来。
  他贴着帐篷的毛毡布仔细听着,半晌,他才弄明白,原来是有人来换班了。
  他顿时摇摇头,就要再次躺下时,突然想到一事,“这几个晚上,彼等守卫我等时并没有换班,为何在今夜开始换班了?”
  而孙德安终究是一个孩子,早就呼呼大睡了。
  巴彦看了看孙德安一眼,决定提早唤醒他,若是真有机会逃走,到时候他还蒙擦擦的,终究不妥。
  刚要走到孙德安那边,帐篷的门帘突然被揭开了,一阵冷风从外面吹进来,巴彦一颗心砰砰直跳起来,今夜的月色很好,一阵清亮也照了进来。
  随着门帘的再次落下,一个黑色的包裹出现在帐篷里!
  巴彦大喜,赶紧将那包裹拿了过来。
  刚解开包裹,一张纸片露了出来。
  “换上这些衣服,等会儿外面会大乱,你等骑上战马快速从西边出去,然后越过额尔齐斯河”
  “越过额尔齐斯河?”,巴彦一时愣住了,额尔齐斯河的对岸,都是绰罗斯部的牧场,不是固始汗的哥哥昆都伦乌巴什,便是巴图尔的弟弟楚琥尔乌巴什,去那里不是羊入虎口吗?
  可惜纸片上只有这几个字,巴彦还在琢磨呢,外面突然传来一大阵喧闹!
  “呜……”
  营地里响起了蒙古人的牛角号声,还不时传来用蒙古语说着的“敌袭!”
  巴彦大喜,赶紧弄醒孙德安,接着也不管他是否愿意,将包裹里小一些的那身衣服给他换上,然后自己赶紧换上另外一套。
  穿上衣服他才发现,那是两套有着布哈拉风格的棉甲,特别是那帽子,锥形的冒尖十分突出。
  衣服正是车臣的亲卫所有!
  巴彦顿时明白了,前来援救他们的人是让他们混入车臣的亲卫,然后装作巡视大营值守的骑兵伺机逃出去!
  此时,他们帐篷外面已经没有声音了,所有的声音都已经汇集到一旁车臣的帐篷那里,巴彦深吸一口气,将帐篷的门帘揭开了一角。
  只见车臣的帐篷燃起了大火,原本值守在他们帐篷附近的守卫全部去到那里救火去了。
  车臣的帐篷在他们的右边,而在他们的左边确实系着十匹战马!
  巴彦两人成功骑上战马,还在营地里跑起来——此时,不禁车臣的帐篷在烧着,车臣手下的两名亲信将领的帐篷也燃起了大火!
  营区里到处是跑动着的蒙古骑兵,有的是骑着马的,有的是跑着的,见到巴彦两人也没有理会。
  不多时,他二人便跑到了大营的西门,附近,营门口,还有两人正守在那里。
  巴彦心念一动,突然从怀里掏出一物,举着对那两人大声喝道:“奉大台吉之命执行紧急公务,赶快打开营门!”
  原来在那包裹里,除了两套衣服,还有两把短刀,一面令牌,巴彦也不知晓这令牌是用来干什么的,此时情势危急,便拿了出来。
  那两人却不为所动,继续站着,巴彦无奈,只得将那面令牌递了过去。
  其中一个士兵仔细检视了令牌之后还是没有开门的意思,而是大声回道:“口令?”
  巴彦心理一凛,晚上他一团乱麻,根本没主意那甚口令。
  “塔尔巴哈台!”
  身后的孙德安此时突然用蒙古话说道。
  那士兵听了先是一愣,接着便起身到门前拨开了营门的横杆。
  当大门大开,外面的雪地在营寨火把的照射下反射着清冷的光芒时,一个士兵突然反应过来了,此人的声音明显是一个孩童!
  不过巴彦却不给他的机会了,他猛地向孙德安的战马臀部抽了一鞭子,那战马瞬时便蹿了出去,自己则欺近那士兵的跟前,一把将他手里的长矛夺了过来,然后用脚后跟猛戳战马的腹部,在孙德安的战马刚消失在营门里时,他的战马也蹿了出去。
  当他二人逃出大营时才发现,此时整个谷道上,都燃起了火把,在谷道的东边,还有源源不绝的火把在移动着,难怪那人让彼等逃向西边呢。
  此时,想循着谷道逃到喀尔喀无疑是痴人说梦。
  “哒哒哒”
  两人都拼命抽打着战马,不多时便来到额尔齐斯河河边,不过此时它们的身后也跟来了大队的火把!
  “怎么办?”
  巴彦又犹豫了,此时想要踏上额尔齐斯河的冰面实在太危险,一来此地的冰面实在太过宽阔,又不能拼死打马前进,何况此时河对岸似乎也燃起了火把。
  “向南!”
  心里依旧挂念着巴克塔尔马河,他最终还是与孙德安两人策马向南疾驰!
  他的算盘是,先沿着额尔齐斯河东岸先疾驰一会儿,然后伺机逃进西边的大山!
  此时,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近了,两人只得拼死打马往南走。
  不多时,前面似乎出现了一个分岔路口,正是一条从南萨彦岭山上流下来的河流,从这里汇入额尔齐斯河的。
  不过,当他二人抵达那处岔路口却傻眼了。
  只见从南面的道路上来了大队的火把,而从那条额尔齐斯河的支流的北岸也驶来了大队的骑兵!
  非但如此,那些在对岸的骑兵正在越过额尔齐斯河,向他们这里奔来!
  “哒哒哒”
  此时,他们后面的追兵也越来越近!
  巴彦见状,不禁长叹一声,他心里想着:“就算是灰衣卫,也不能完全掌控形势啊”
  此时,若他是一个人,还是全副武装,手里还是趁手的虎枪,他必定是继续策马向南,以他的勇武,拼死杀出一条血路的。
  “下马!”
  他转身对孙德安说道,为今之计,只能弃马窜入一侧的大山了,他们地理、路径均不熟,在冬季窜入南萨彦岭也是凶多吉少,不过终究是比眼下再次被车臣擒获强一些。
  “老师你看!”
  孙德安此时却指着前面喊道。
  巴彦赶紧朝前看去。
  这一看,不禁再次大喜。
  前面从西边支流北岸过来的火把已经与从南面过来的火把干上了!
  “走!”
  巴彦两人赶到岔路口时,那里还在酣斗,不过借着月色,巴彦已经瞧出来从支流那边过来的是瀚海军的人!
  为首一人身材高大、肤色白皙,不是号称回鹘帝国拔也古部落后裔的拔野风是谁!
  不过拔野风身边只有约莫百余骑,多半是他正在谷道巡查时遇到了前来报讯的灰衣卫。
  眼下不是叙旧的时候,尼堪带着孙德安转到了那条支流的北岸!
  他们一骑跑了大约两个小时,此时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原来这支流也是从南萨彦岭南麓流下来的,若是再循着河流疾驰的话,就需要上山了,而现在明显没有路了。
  看着两侧险峻的大山,以及气喘吁吁的马匹,巴彦一颗心又揪了起来,他不是怕他两人无法逃脱,到了此地,可从容上山了,在那个包裹里除了衣服还有火镰燧石,只要有火,就能在山上生存下来,届时在寻机摸到南萨彦岭的北麓东进,还是大有可能回到喀尔喀的。
  他担心的是拔野风。
  此人他虽然只是照过几面,不过也知晓他是一个大胆之人,听说对那萧阿林的一些个做法也颇为欣赏,寻常也曾经带着少量骑兵深入到巴克塔尔马河谷地探查,估计是正好碰到了报讯的灰衣卫,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快能碰上他两人。
  他们既然能来到南麓,就肯定有道路通往北麓!
  正想着,他们后面有传来零零星星的马蹄声和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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