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5）八面来风
八月份，依旧有些炎热，不过此时的风力却逐渐大了起来，在风力的影响下，热度稍稍减缓了一些。
养心殿。
养心殿居于后宫之中，与东侧的奉先殿遥遥相对，本是皇帝临时休息、读书之所，也分为前后殿，前面正中为大殿，左右各有还几个套间，在后世清代时被称为冬暖阁、西暖阁、东套间、西套间。
尼堪占据紫禁城后将名字改了，称为东书房、西书房，而设置了寝帐的东西套间则称为龙息居、卧虎堂。
眼下，在东书房，尼堪正与刘若愚、王文慧二人叙谈。
原本在大明时，北京城包括各王府在内，大小内官合计超过万人，李自成进京后遣散了一些，不过还留下了近三千人。
这些人，你将他们放到外面，必定是死路一条，尼堪最后想来想去，还是将他们留下了，皇宫之内，原本由内官打理的设施太多，一朝遣散，这些设施便会荒废下来。
“就到此为止吧”，进宫之后，尼堪便下达了旨意，这些人之后将不再设置内官，并严禁民间私自阉割作为进身之阶。
不过在他在位的时候，这些人终究还是要用上的。
除开刘、王二位外，在东书房伺候的还有王文慧的表弟，以前在尼布楚时他怕王文慧孤寂，派过来与他作伴，同样被皇太极掳走的内官张文俊，眼下他才是尼堪的贴身太监。
除此之外，以前杨廷玉根据尼堪提供的名单，除了救下一些个文武官员，还有一些内官，其中就包括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凤祥、提督诸监局太监褚宪章、内廷提督张国元，如今这些人都在这里。
这些太监虽然没有像王承恩那样跟随皇帝一起投缳而去，不过却是敢于与大顺军拼斗而死之人，偌大的宫城，若是没有一些个真正忠心之人随伺左右，尼堪自然不敢放心，故此，也将这些人都用上了。
剩下的，也只能按照刘若愚的眼光一一挑选了。
李凤祥跟着刘若愚在通政使司做事，褚宪章依旧提督诸监局，张国元则管辖大约三百身强力壮的原东厂出身内官的番子作为内宫的护卫，与尼堪的义女孙德芳一起作为内宫护卫头目。
张国元、孙德芳都归尼堪亲自管辖，也算是与刘若愚、王文慧之间的一个平衡。
眼下，正是一个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尼堪歪倒在东书房大炕上，炕上还摆着两张炕桌，一张上面摆放着茶水、水果、点心等物，一张上面则放着一些经过通政使司传过来的奏章。
一想到后世那位异常勤奋，每日只睡四个小时的雍正帝，尼堪的头就大了，一整个上午，他都是在批阅奏折中度过的，眼下，他拿下整个河北之地已经有三个月了，各方面的消息终于汇齐了，尼堪终于有小憩的时候了。
干脆歪倒在炕床上，闭着眼睛听王文慧叙述。
而让那些管事太监也过来，除了以示亲近之意外，让彼等瞧瞧王文慧是怎么办事的，也是应有之意。
“陛下，如今日本、瀛洲、南洋、西北、安西、江南、四川的消息都聚齐了，您看……”
“嗯，先说外边的”
“是。瀛洲那边，西班牙人已经完全知晓我等的存在，彼等原本是要大动干戈的，不过却被一人阻止了”
“此人叫何塞.路易斯，原本是西班牙帝国主马尼拉辖区的会计，济州岛开埠时此人也来了，可巧了，原来的马尼拉总督塞巴斯蒂安在遭受我军打击之后也并没有受到过多苛责，其与路易斯一起调到了墨西哥总督辖区”
“如今，路易斯是墨西哥总督辖区的首席贸易代表，而塞巴斯蒂安却是其排名第二的军事代表，呵呵，所谓排名第二，也就是统管当地的土人军队，真正的西班牙白人军队还是由墨西哥总督的亲戚在统管”
“这两人对我大夏的情形还是十分了解的，何况，孙秀涛的第三舰队已经在瀛洲西海岸航行大约一年多了，其最远处已经抵达墨西哥的西海岸”
“种种情形下，墨西哥总督犹豫了，当他得知我等在瀛洲还有一支人数大约五百的骑兵部队，火器步军也有三千人时他便打消了大举进攻的心思，而是给西班牙国王写了一封信，正在等候其国王的指示”
“这些消息是你等安排在马尼拉的人搜集的？”
“是的，其中还有一人正好在往来大洋两岸的大帆船上，否则我等的船只在冬季才能抵达本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晓”
“陛下，等其国王下达旨意，再调兵遣将，恐怕又是一年了，到那时，瀛洲的骑兵都上千了”
“嗯，无需多虑，相信陈启新、孙德茂等人会妥善处置的”
“因为有消息从南洋过来，就将那那里消息一并汇报。尚可喜这厮去文莱时人马大约万人，彼等倒是不出意外灭掉了文莱国，将其摩尔国王灭族，并在婆罗洲北海岸拓殖”
“其手下有五千步军，五千水师，按照皇上您给他出的主意，先将棉兰老、婆罗洲、望加锡三大岛之间的海盗一网打尽，不仅增加了水手，还控制了这条黄金水道，往来这条水道的商船都得给他缴纳通行费”
“当然了，像荷兰人、郑芝龙的船只他肯定不敢招惹，饶是如此，还是惹恼了荷兰人，就在去年，荷兰人唆使土人大军进攻文莱，尚可喜虽然获胜，不过也是元气大伤，这不，巴巴地派人过来向陛下您求援来了”
“哼，恐怕还不止如此吧”
“是的，陛下，这厮原本的一万人马到了今日，由于南洋湿热、瘴气、瘟疫等几乎损失了三成，虽然也吸纳了一些海盗以及华人农户，不过战力自然无法与以前无法相比，而荷兰人却是将棉兰老、望加锡的土人全部动员起来了……”
“等一等，棉兰老？那不是西班牙人的地盘吗？”
“陛下，经过上次马尼拉一战后，西班牙人元气大伤，哪还有余力跟荷兰人争斗，何况，西班牙人对那甚天主教看得异常上心，而荷兰人却是甚新教，对于其它宗教并没有西班牙人那样着紧，故此，彼等倒是与棉兰老的天方教土人首领搭上了线”
“好了，知道了。尚可喜这厮，不禁精通兵法，为人又阴狠狡猾，那些土人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这样，这厮控制了望加锡海峡的航道，手里肯定有不少黄金，让他拿黄金与我等换兵器，济州岛的冷兵器任他挑选，我等外贸版的火绳枪也可以卖给他，佛朗机炮也行”
“告诉他，他想要在婆罗洲站稳脚跟，必须将南洋一带的华人全部抓在自己手里，否则，哼哼，想要建立什么大业，那就是镜中月水中花！”
“是，陛下。再说日本方面，苏纳将军在去年长达一年的攻势中，大幅消减了日本各藩国的水上力量，累计袭击港口一百二十处，击毁、焚烧各类船只一千多艘，击杀击伤日本水手无数，特别是濑户内海一带，已经没有成建制的日本水师了”
“故此，德川幕府虽然偷偷利用小船运载了一些兵力踏上了四国岛，不过却被多铎以逸待劳，一一击破，如今彼等已经完全将站稳了脚跟，不但如此，彼等已经开始在四国施行日本八旗，将岛上各藩国的武士全部歼灭后，收缴了彼等的财产和女人，不过多铎并没有将这些财物全部占据”
“而是将其中的一部分分给新近划入日本八旗的农户首领，同时，还将岛上农户的赋税降低到五成，一时岛上竟是欢声雷动”
听到这里，尼堪也睁开了眼睛，嘴角也浮现出一丝笑容。
他冷冷地想着，“本来日本从德川幕府开始就要由粗陋的战国时代进入‘文明’的封建时代了，随着多铎的搅合，祝愿彼等在奴隶制的道路上越走越好”
“好！”，他开口说话了，“同意多铎的请求，给他配置一支水师，由祖可法率领，将我军淘汰下来的船只拨给他，水手让他自己训练，祖可法手里有一些东江镇的士兵，应该会操船、使炮，让苏纳派少数人培训彼等”
“是，陛下。朝鲜方面，豪格大军已经在平安道、黄海道站稳了脚跟，在施行了朝鲜八旗后手中的军力更是大增，如今已经与其首府汉城所在京畿道毗邻了，朝鲜国王也是忧心忡忡”
“恩索将军在咸镜道倒是异常顺利，得知在咸镜道还有一支瀚海军后，豪格曾派孔有德统领一万汉军、一万朝鲜八旗试探性进行了进攻，恩索将军一开始并没有出面，而是由金自点、林庆远的朝鲜军出面，自然不敌孔有德”
“此时恩索才出马，三千猛虎骑一出动，孔有德便跑了，留下一万朝鲜八旗任凭猛虎骑绞杀，此一战后，豪格就再也没有派兵进到咸镜道之内了”
“此后，恩索将一半人马迁到咸兴郡，一半布置在甲山都护府，都在咸镜道与平安道之间的边境上，还占住了朝鲜东北方向最好的港口”
“告诉恩索，千万不可大意，豪格手里还有正蓝旗、正红旗两个八旗以及孔有德、金砺两股汉军旗，实力还是不可小觑，在豪格攻下汉城之前，先不要主动往南攻击”
“是，陛下。大顺军那里，李自成回到陕西后倒是没有新的动作，不过他在牛金星的建议下开始在陕西、湖北两省进行正式的重新分配田地的活动，一时弄得也是沸沸扬扬”
“前不久，镇守湖北的白旺与武昌的左良玉部大战一场，双方都有所损伤，不过张献忠进入四川后倒是让湖南回到了明军手里，明廷在武昌设置了湖广总督府，任命何腾蛟为湖广总督，不过，听说左良玉与何腾蛟并不对付”
“明国方面，已经在五月份由太子朱慈烺登基了，改元弘光……”
“啊？！”，此时已经将眼睛闭上的尼堪又将眼睛睁开了，他想的是：“怎地不是福王登基，这年号还是这个……”
而王文慧听到尼堪叫了一声，也是有些紧张，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过又见到尼堪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于是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半晌，尼堪才发现这一幕，他不禁讪笑道：“无事，继续说吧”
“是，陛下。大顺军刘芳亮、刘西尧、刘忠三部退到河南后，刘西尧、刘忠被划到了李岩的麾下，刘芳亮却到了湖北，取代白旺成了湖北的节度使，如今大顺军在湖北有十万精锐，这左良玉一下有些紧张了，竟有东下南京的打算，不过被此时的提督操江孙……孙传庭喝止了”
“哦？”，一提到孙传庭，尼堪不禁来了兴趣，实际上以前他主动联系孙家，功利心自然占了上风，不过由于自己的介入而让历史大变模样，他对于像孙传庭这样人物的命运还是有些关注的。
“孙传庭？他还是操江提督？竟没有入阁？”
“没有”，王文慧偷偷瞄了尼堪一眼，见他脸上并没有异样，便继续说道：“由于我军进攻山东，弄得……南京方面震怒，故此……”
“好了”，尼堪摆摆手，“继续说吧”
他暗忖，“这又关我何事？”
“是，陛下。如今首辅是李邦华，次辅是钱谦益，史可法也入了阁”
尼堪点点头，李邦华就不用说了，钱谦益代表了东林党人、江南豪绅，又是郑芝龙儿子的老师，他入阁倒是应有之意。
“高杰如今驻扎在扬州，牟文绶驻扎徐州-淮安一带，刘良佐驻扎在凤阳府，黄得功驻扎在九江、安庆一带”
“俄罗斯方面，彼等已经将西伯利亚总督府迁到了鄂毕河中游的苏尔古特，并在秋明、托博尔斯克、阿西诺三地分别驻扎重兵，分别与我国的临潢府、定方城、托木斯克城对峙，以前与我等颇有渊源的哈巴罗夫竟成了阿西诺城的督军，还是该城的子爵”
“哦？”，尼堪突然想到了什么，“重兵？能有多少人马？”
“也就是一千五百人左右，约莫一半出自俄罗斯本部的射击兵，一半哥萨克骑兵，对于彼等来说已经是重兵了，还有，彼等开始在上述区域大力移民，按照我等安插在西迁的土尔扈特部落的探子密报，彼等在黑海、里海附近通过战事或者爵位、薪饷大力吸引那里操着与彼等一样语言的人前往上述各地居住、拓殖，就跟我等在安西做的一样”
“这就是占住西伯利亚平原不走了，看来，我等在安西的动作还要加快才好啊”，听了这个消息，尼堪不禁想道。
亲爱的书友，第十二卷《甲申变》到此结束，接下来是第十三卷《西北望》，主要关注西北俄罗斯、哈萨克、绰罗斯、和硕特、叶尔羌与大夏国之间的故事，中间会穿插大夏国取得河北之地后一些个内政的安排，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