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之九：新一片石之战（4）
石河、关河在山海关的城防体系里实际上起到了护城河的作用，故此，关河虽然不宽，不过深度却够，不是在万分危急的情形之下，骑兵是不会涉渡而过的。
何况，就算贺云龙能越过关河，对面还有朱克图亲领的的三千精骑。
朱克图见到有敌骑来援，立即让麾下的猛虎骑也来到河边，用手中的弗朗机铳与对面的骑兵展开对射，不多时，终究是弗朗机铳的射距占了上风，贺云龙见状只得命令队伍远离关河。
党守素逃回大营后，杨庭栋、赵良栋两人立即将大营围了起来，党守素见状心里不禁暗暗舒了一口气。
大营周围是是用木桩、沙袋建成，用马匹硬闯肯定不行，骑兵只能下马硬攻，那样的话，自己还有可能利用手中的弓箭坚持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刻。
前面说过，山海关整个城防体系防备的主要是东面，整个城池都在自然形成的河流包围之下，只有东北面的威远城孤悬于外。
而西边是面向大明腹地的，以前肯定是有桥梁的，桥梁还不止一处。
一处便在靠近宁海城的地方，那地方河水的中心有一座沙洲，以前的官员便利用沙洲在两侧修建了木桥。
此处木桥在关河以北的石河上，桥面上铺着木板，瀚海军抵达后，守军肯定将靠近石河西岸那一段木桥的木板拆掉了，只留下靠近东岸，也就是靠近关城地方的木桥。
还有一处便是在靠近长寿山的地方，那里的石河刚从山上出来，河面不宽，也建有一座木桥，不过桥面的木板同样被拆掉了——木桥的支撑部分都是用耐腐蚀的硬木加上拱形、卯榫结构建成的，不过桥面却是用普通的松木制成，隔一段时间就要更换。
不用石桥而是用木桥，自然是考虑到了一旦关外的敌人突破了一片石，而从侧后过来对关城形成包围的恶果，用木桥的话，随时可以拆卸木板，桥梁这一头还能布置防线用火枪、弓箭进行守御，就算你拿来了新的木板，想要从从容容装上去也不可得。
不过令李自成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敌人竟然从他的背后出现了，这样一来，山海关、石门城寨、一片石便出现了错综复杂的情形。
先不说桥梁的事。
围住党守素大营后，朱克图并没有立即下令用骑兵下马强攻或者用敢死队抛出虎爪飞索钩住栅栏拉垮营寨的手段，这倒是大出党守素的意外——如今在石门城寨还有李自成、李过、袁宗第的四万多精骑，援军随时会过来，就算前面有敌骑拦着，不过若是李自成利用少数人马或一半人马与彼等对峙，剩下的人马绕道过来，也够眼前的敌人喝一壶的。
但敌人就是没动！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见大营东门附近一片喧嚣，党守素心理一凛，赶紧上到大营中间的望楼查看。
这一看之下不禁大惊失色！
敌人用马匹拖来了大批的火炮！非但如此，不少马匹还拉着大车，上面也装载着小一些的火炮！
怎么办？
党守素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想要自己迅速清醒起来，可惜半晌过后依旧无用，眼下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再次出营拼个你死我活，否则就是继续依托营寨防守。
就在他彷徨中，靠近东门附近的敌骑纷纷闪开了，露出了至少五门大炮！
这下党守素彻底死心了，此时就算想出营拼命也没机会了！
在大营面前布置火炮的正是刘良臣，不久前在占据南翼城之后，他将麾下约莫一半的佛朗机炮搬到了城墙上，不过沉重的尼布楚青铜炮在短时间里却搬不上去，幸好还有党守素这座大营有试炮的机会。
除了这里的五门，对着关河那一侧的还有五门。
“轰……”
青铜炮里面的三门轰响了，如此近的距离，在弹道低平、威力巨大的加农炮来说简直是天生的靶子。
硝烟散尽之后，大营东面这段寨墙歪倒了大半，不过依旧连接在地上。
“轰……”
剩下两门青铜炮也轰响了，此时，那大半歪倒欲坠的寨墙终于“扑”的一声倒下了。
在炮手装填弹药之前，火炮面前布满了手持弗朗机铳的骑兵，此时里面的党守素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寨墙不可守，与其被火炮打死，不如还是上马冲出去战死！
不过就在他跑下望楼，声嘶力竭地聚集人马时，三门青铜炮已经装填完毕了，党守素一咬牙，逼着刚才没有出去作战的那三千骑从东门出去，而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马从没有火炮的北门、南门、西门出去。
朱克图见到关河附近的火炮也布置好后，便准备亲自出马了。
以前的北境时，他就是一个标准的飞龙骑骑士，力气大，能单手舞动虎枪，以他的身手，还能一手虎枪、一手骑刀进行冲锋，不过现在有了短铳，就无须那么麻烦了。
他用双腿操控者战马，将头顶的面罩拉下来，将虎枪高高举起，用他那粗狂的声音也大喊了一声：“虎……”
“虎虎虎”的声音充斥在关河河畔，此时，关河边的青铜炮也发射了一轮，对面的贺云龙死伤惨重，最后只得撤回了关城。
朱克图出动了，由于此时杨庭栋、赵良栋又分出了一部分骑兵去迎战从其它营门冲出来的大顺军，自己便对上了从东门出来的那三千骑。
……
关城，谷可成跌坐在交椅上，满面的愁容——受制于关河阻隔，救不了党守素，想用步军沿着城墙向南进攻，又怕一旦统领步军的首领牛成虎也心怀不轨那整个关城就危险了。
正想着，亲卫过来禀报。
“制将军，牛将军来了”
谷可成心理一凛。
“这厮此事来见我，打的是什么主意？”
于是便问道：“来了几人？”
“只有一人”
“哦？”，这下就有意思了。
牛成虎是整个山海关北面城防的统领，除了最大的关城，剩下的北翼城、威远城、东罗城城墙上都是他的士兵，当然了，也不都是跟着来到此地的秦军，除了秦军之外，河南兵、山西兵、京畿兵都有。
牛成虎投降大顺之前是临洮总兵，临洮，是关内少有的几个出产战马的地方，以前的牛成虎也是以带骑兵出名，不过眼下几乎所有的骑兵都划到了李自成亲信将领的麾下，他们几个秦军将领都带着步军。
“制将军”
牛成虎与左光先一样，都是陕北人，说起来还是李自成等人的“老乡”，这也是李自成对他们信任有加的重要原因，牛成虎投降后封了伯爵，从陕西开始，这一路上对大顺国都是尽心尽力。
一听牛成虎那熟悉的乡音，谷可成一颗揪着的心略缓了缓。
“南翼城失陷末将已经知晓，如今想要南下夺回此城，若是从地面的话，又受关河阻隔，蛮贼还有火炮，以末将来看，还不如在城墙上组织人马，利用大盾，接近南翼城敌楼，若是夺下南翼城城墙，又可利用城墙上的火炮对城西的敌军进行杀伤……”
谷可成看了看牛成虎，只见他脸上并没有一丝作假的模样，心里暗忖：“难道是额错怪了他？”
“好！”，想到李自成一直谆谆教导他们的“用人不疑”，他也豁出去了，“也罢，那就有劳牛将军了，立即攻打南翼城敌楼!”
牛成虎正欲离去，谷可成叫住了他，“凡是参与攻打敌楼的将士，一律赏赐五十两白银，若成功拿下敌楼，再赏五十两，若是拿下整个南翼城，并成功将敌人锁在城池西侧，每人再犒赏一百两，牛将军你我会上奏皇上，为你请封制将军！”
“多谢将军”，牛成虎听了一愣，不过瞬即恢复了常有的表情，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在南翼城与宁海城之间那片狭窄的区域，朱克图的骑兵正在与党守素的骑兵大战时，牛成虎让自己的儿子、前明游击将军牛一麒带了五百“勇士”从东罗城的敌楼出发了。
他们的目标也很清楚。
越过那一段长约两里的城墙，夺下南翼城北面的敌楼！
牛一麒有些不乐意地带着五百精锐出发了，这位后世继承了牛成虎喇布勒哈番世职，如今在大顺军里面也是一个右威武将军职衔的猛将很是有些不解。
“如今刘宗敏兵败宁远的消息已经在整个山海关传开了，眼看大顺国离覆灭不远了，为何还如此为其拼命？”
不过他又不得不听从父亲的安排，只得带上了全部由陕西籍士兵组成的的亲兵营，实际上以前是牛成虎的家丁队出发了。
这一段城墙呈南北走向，高约三丈，宽约两丈，可并排走六七人，牛一麒让十八名身强力壮的大汉扛着包着铁皮的大盾分成三排走在最前面，一百刀盾兵继之，然后是一百名精锐的弓手，最后又是一百多名刀盾兵，这样的阵型，正好适合于在内城墙上作战。
城墙的那一段，端着望远镜的瀚海军步军在敌楼上也瞧见了对面的动静。
“戒备！”
敌楼北门的四门两百斤重的佛朗机炮整装待发，后面则是二十名端着燧发枪的步军，而在敌楼坡屋面的顶上也趴着两人，每人手中一杆装了单筒望远镜、拉了膛线的燧发枪。
就这二十多人，能挡得住牛一麒五百勇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