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巴罗夫的新角色

  哈巴罗夫坐在基廉加河中游的东岸一处高地,悠闲地卷起了烟卷。
  卷得结实,点上,吐出一大堆烟圈后,哈巴罗夫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圈,看向了基廉加河对岸那处村落。
  说是村落也不准确,那是一个小布里亚特部落的聚集地。
  村落都是希楞柱,只有少数帐篷,不过眼下都在熊熊大火中燃烧着,河边上,有十个哥萨克正挥着马刀在将村落里男人的头颅一个个斩下。
  哈巴罗夫面无表情,似乎眼前这一幕才是哥萨克才应该做的。
  哥萨克在报复。
  前不久,基廉加河中游的哥萨克据点卡拉姆受到了布里亚特人的围攻,据点里的哥萨克全部死了。
  那之后,基廉斯克的首领,哥萨克百夫长瓦西里.科列斯尼科夫怒了,按照布拉茨克督军辖区的划分,整个勒拿河上游以东的区域都是他的“地盘”,他手里虽然只有一百个哥萨克,不过在雅库茨克沦陷后,大量的勒拿河中下游渔猎民、农户逃到上游之地,他的手里也阔了起来。
  当然了,逃过来的渔猎民、农户也还有大把的选择,安加拉河的布拉茨克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再不济,安加拉河西岸的奥卡河、伊亚河流域也是不错的去处,生性残暴、喜怒无常的科列斯尼科夫那里没有多少人想去。
  但还是有人愿意。
  哈巴罗夫便是其中之一。
  雅库茨克沦陷的前一刻,他便逃到了勒拿河的东岸。这之后,他潜藏在勒拿河与阿尔丹河之间广袤的土地上长达三个月,在冬日零下五十度的气温下不仅活了下来,还将几十个与他同样情况的渔猎民汇聚在他的手下。
  作为生长在阿尔汉格尔斯克,又在靠近北极圈的曼加泽亚捕过貂的人,寒冷已经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了,当然了,胆敢到阿尔丹河流域的渔猎民也是如此。
  山地、密林、大熊、狼獾、野猪、鹿群,偶然见到的蜜蜂,让像哈巴罗夫这样的人倍感亲切。
  这就是俄罗斯人的土地!
  哈巴罗夫由衷地想到。
  他现在也是一个哥萨克了,他狠狠地吸了一口,在烟草的刺激下顿时有些意气风发的感觉。
  在他眼里,与其他人比较起来,镇守基廉斯克,并以此为基础向四周开拓的瓦西里.科列斯尼科夫才是一个真正的哥萨克,虽然他在凶恶的哥萨克群里还有一个“屠夫瓦西里”的绰号。
  那次是哥萨克应该做的!
  加入到科列斯尼科夫的队伍后,哈巴罗夫专门负责“清理”基廉加河流域不听话的蒙古人,布里亚特蒙古人,在哥萨克眼里有时也被称为“布拉茨克人”。
  “必须恶狠狠地对付他们,不要有丝毫的情面,他们都是野蛮的异教徒!”
  这是哈巴罗夫向屠夫瓦西里建议的,很难相信不久以前他还是一个踏踏实实种地的农夫。
  “貂皮由鄂温克人上缴就行了,加上我们自己捕获的,也不少了”
  与蒙古人相比,这个区域的鄂温克人数量较少,大多数都跟着舍尔库特迁到尼堪的国境了,不过都生活在高寒的沼泽地带,那里正是紫貂最喜欢的地方,故此,哈巴罗夫说的也有些道理。
  而蒙古人却很好战,加上他们人数多,又有马匹,实在难以对付。
  历史上,哥萨克为何不先占据安加拉河上游靠近贝加尔湖之地,而是先占了雅库茨克,还不是因为蒙古人难缠,光是一个布拉茨克城堡就建了被毁,毁了又建,途中反复好多次,期间某位督军还被杀身亡。
  原本,在布拉茨克督军辖区,屠夫瓦西里很不受待见,特别是与督军府的军事长官库尔巴特.伊万诺夫很不对付,不过是因为他胆子特别大、为帝国屡立战功,深受现任督军督军马特维.格列波夫的喜爱罢了。
  哈巴罗夫带着近五十人加入到基廉斯克城堡后,屠夫瓦西里的队伍一下庞大起来,他也异常大方,将整个基廉加河全部交给了哈巴罗夫,还上书督军府,准备取消哈巴罗夫等人“渔猎民”的身份,而是正式冠以“哥萨克”的身份。
  哥萨克,那可是沙俄帝国有正式编制、有定额薪饷、粮食、弹药、衣服、伏特加可拿的人。
  而他也给哈巴罗夫申请了一个“五十夫长”的职位。
  在俄罗斯现有的军队序列,射击兵是新式兵种,军衔也是仿照欧洲其它地方那样开始以“上尉连长”这样正式的称呼,不过对于哥萨克来讲,从蒙古人那里那里传承下来的千夫长、百夫长更加带劲,故此,在整个十七世纪,他们一直在使用。
  哈巴罗夫加入到基廉斯克后,“成就”也是大大的。
  整个基廉加河流域,原本是从勒拿河与图图拉后交汇处的大部落图图拉部布里亚特蒙古人的地盘,也是核心牧地,珲台吉是阿巴金德,能称呼珲台吉,其手下的牧户肯定很多。
  确实如此,在俄罗斯人没有过来之前,以图图拉为中心,加上勒拿河、图图拉河、伊尔加河等流域,阿巴金德的牧地范围高达一万平方公里,手底下的牧户超过了三千。
  不过很不幸,他们碰到了哥萨克。
  被哥萨克不断袭扰之后,阿巴金德不堪其扰,便在一个寒冷的冬季将牧户全部迁到了两百里开外、更靠近贝加尔湖的基廉加河流域——基廉加河流域的部落早就迁到大湖对岸的大夏帝国了。
  迁徙的过程中,饿死、冻死,加上被他们认为冬天肯定不会出动,却依然出来,还大动干戈的哥萨克的侵扰,等他们抵达基廉加河流域后,三千户已经锐减到两千户左右。
  减员高达三成!
  这还不算,大量的牲畜死了,对他们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其实,这都在屠夫瓦西里的算计之中,原本由于他的“残暴不仁”,以前在基廉加河的蒙古人、鄂温克人都跑到了大湖东岸,瓦西里虽然残暴,不过也知晓自己管辖的若是空无一人也说不过去。
  于是,本来属于另一个百夫长尤列夫管辖的图图拉区域却不断受到他这个基廉斯克首领的袭扰,当然了,这还是在哈巴罗夫刚刚抵达才能采取的措施,等哈巴罗夫等人的身份暴露他就不能这么干了。
  于是,屠夫瓦西里给哈巴罗夫又拨了五十人,总攻一百人的哥萨克一路将阿巴金德的部落向东驱赶,一直赶到基廉加河。
  阿巴金德抵达基廉加河,已经在他部族里留下深刻印象,被蒙古人称为“狼獾”的哈巴罗夫又出现了。
  这狼獾在西伯利亚一带,颇有些类似非洲大草原上的鬣狗与平头哥的复合体,体型不大,不过却异常凶猛,既擅长以**的战术对付像堪达罕(驼鹿)、驯鹿这样的大型动物,还敢在黑熊、狼群面前大摇大摆行走。
  被狼獾**而死的堪达罕的惨状估计蒙古人也没少见到,对于这样一种动物自然敬而远之,这个称号放在哈巴罗夫那可是比“屠夫瓦西里”更高一级的存在。
  “每户人家每年十张貂皮!”
  这是哈巴罗夫给阿巴金德下达的新命令,以往这是一个村落需要缴纳的皮子数目,何况蒙古人并不是一个以捕猎为主要生活来源的部族,他们主要是放养马匹、鹿群、羊群、牛群为生的部族,打猎那只是偶尔为之。
  不过在哈巴罗夫眼里,这并没有什么区别,这还不算,每户人家还需要向基廉斯克每月上缴牲畜几头以保证那里的哥萨克等人食用。
  “你就不怕他们负担不起全部跑到大湖那边去?”
  当时哈巴罗夫提出这个措施时,连一向以凶残著称的屠夫瓦西里也是吃了一惊,他不禁向哈巴罗夫提出了这个问题。
  “不怕”,哈巴罗夫却气定神闲,“不瞒你说,我自从越过乌拉尔山以后,与曼西人、汉特人、鞑靼人、鄂温克人都打过交道,这些人都差不多,像雅库茨克的雅库特人是一个特例”
  一想到雅库茨克,正在悠闲看着对岸杀烧劫掠的哈巴罗夫的瞳孔突然收缩了。
  “这些都是天生的贱种,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异教徒,必须给他们来狠的,不要怕他们的人口减少,减少了更方便我等管辖,等他们的人口减少到一定程度后自然消掉了反抗的心思,老老实实给帝国交税”
  于是,哈巴罗夫便以一百人的规模,堂而皇之在基廉加河开始进行“清理”活动,对于稍微有些反抗的村落立即展开“三光”行动。
  不过,像这样的“清理”活动也是不可持续的,阿巴金德似乎意识到他的处境,他渐渐地将所有分散在各处的部落汇聚到乌尔坎附近。
  乌尔坎倒是一个好地方,那是乌尔坎河汇入基廉加河的地方,周围全部都是大片的草场、森林。
  但这很反常。
  两千户牧民的大部落,全部聚在一起肯定无法养活所有的牲口。
  阿巴金德准备要干什么?
  哈巴罗夫不禁想到。
  正在这时,对岸出现了一个骑马的哥萨克,看他那样,似乎有紧急事情要禀告,哈巴罗夫再此狠狠吸了一口,一直到烟叶几乎要烧到他的手指了,隐隐有痛感传来时他才扔下。
  “蒙古人在特尔卡附近袭击了屠夫瓦西里的人,杀死了两名哥萨克”
  “那里共有多少哥萨克?”
  “只有五人”
  “走!”
  本来这次清理之后,哈巴罗夫就准备停歇了,没想到这般贱人竟然这般忤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随着他大手一挥,全部人马沿着基廉加河向上游近三百里外的特尔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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