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雄心之五:敕勒川之战(下)
“砰……”
“砰……”
后阵的两拨火枪鸣响了,普通隧发枪先发射,加强版的随后,声音略微有
些参差不齐,这也难怪。
在隧发枪夹着燧石的龙头在扳机扳动后猛地撞向引药池一侧时,可能有多种情况发生,或者此时突然有一阵大风刮过,瞬间吹掉了靠近这一侧的引药,或者瞬间熄灭了火星,或者枪机突然卡壳了,或者引药池里的引药放得不均匀,与火门之间没有联通,等等,不一而足。
在这样的情形下,发射率始终不可能达到百分之百,发射的整齐度也参差不齐,这也算是隧发枪的一个弊病吧。
还有,就算你提前装填好弹药并压实,引药也可以提前安放(不击发的状态下可以将引药池的盖子盖上),不过引药池里的引药还是要在马上调整位置,否则击发率会更低。
故此,在马上的龙骑兵的一般动作是,从背上快速取下火枪,打开引药池的盖子,让枪机处于击发状态,调整引药的位置,扣动扳机,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
约莫九百枚四钱、五钱的铅弹呈散落状态从天而降,给对面的苏米尔大队骑兵造成的杀伤微乎其微,最多造成了一两百骑的落马,不过给他们心里造成的阴影却是无以复加。
每个人都下意识地离开其他人更远一些,更散的阵型,这也是游牧民族对付抛箭的不二法宝。
至于火枪,卫拉特各部在与布哈拉汗国的战斗中见识的多了,而布哈拉汗国的火枪来自奥斯曼帝国。
奥斯曼帝国的火枪则来自他们作为地中海的海盗集团俘虏的白人工匠。
但在马上如此大规模的使用火枪他们还是头一遭见到。
朱克图的龙骑兵射完一枪后立即向两侧跑开,将后面跟随着的两千部族骑兵放了进来。
前面狂飙突进的朱克图一见到那稀疏的阵型不禁大喜。
以往飞龙骑在突进时最怕碰到敌方密集的骑兵,那时双方若是都以最快的马速接战,两队撞上时,就算你再勇猛,处在第一排的骑兵多半会直接掉落马下,大好的勇士就这样没了实在可惜,可如果碰到星散的阵型,便是飞龙骑大显身手的时候!
“扑!!!”
随着一阵阵枪刃在高速状态下直接刺中敌骑上半身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噗噗声,朱克图那四百骑几乎完好无损,而对方的骑兵大多直接被刺落马下!
当中那最勇猛的四百骑狂飙突进,一左一右各四百骑也是势如破竹,在这种情形下,等那一千两百飞龙骑“碾过”之后,还呆立在当场侥幸没被“狂飙”淹没的敌骑又遇到了后续跟上来的手持双刀的猛虎骑。
等猛虎骑冲过之后,苏米尔的大队已经七零八落了,东一簇西一堆的,纷纷避让中间那身穿重甲的飞龙骑。
如何避让,自然是朝两侧跑开,如此一来,就给后面跟上来的两千部族骑兵创造了机会!
萨哈连、巴图尔各带一千人从两边杀了过去。
约莫小半个时辰以后,朱克图的飞龙骑在场中已经没有对手了,他们这千余重甲骑兵已经冲出了苏米尔的大队,与图鲁拜唬的后阵五千骑只有一里的路程!
此时,六百猛虎骑、两千部族骑兵已经与苏米尔的残余骑兵杀作一团,这些残余骑兵在被飞龙骑突过一遍后大多心生寒意,就算与与猛虎骑、部族骑兵作战也是心有余悸,大好的形势逐渐转向了瀚海国骑兵这边。
说实话,在一里远的地方,图鲁拜唬也看不清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装束与他们殊异的朱克图飞龙骑钻出了苏米尔的大阵后他才知晓己方骑兵可能要败了。
不过他依然没有慌乱,辉特部的骑兵本来就是上前试一试敌人的斤两的,彼等若是胜了自然是好,若是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和硕特本部的五千精锐依然岿然不动!
此时的朱克图也是有些犹豫。
如今到底是一鼓作气杀进敌人的后阵,还是继续配合猛虎骑、部族骑兵将敌骑前阵彻底击垮?
最终他还是按下了自己一颗躁动的心。
因为此时后阵的龙骑兵中又吹响了一阵铜号!
这是他之前布置的,听到这阵铜号他瞬间冷静下来。
击退,而不是歼灭目前这股敌人才是他朱克图应该做的!
悠长的铜号响了有约莫半刻的时间,对面按兵不动的图鲁拜唬也是有些诧异,这一阵号角声到底是什么意思?
召唤援兵?准备收兵?
苏米尔那边虽然已呈败象,不过终究没有溃退,自己只要沉住气,等敌人筋疲力尽时再突然杀入必定能反败为胜。
但这世上的事情往往不如意十之八九,如果此时图鲁拜唬当机立断,立即率领五千精骑杀入战团,就算不能战胜朱克图他们,也肯定是打一个两败俱伤,但就在他还在琢磨这阵铜号声的用意时,伴随着冉冉升起太阳的悠长铜号声结束了。
什么也没发生,苏米尔的骑兵依旧在跟敌骑缠斗,对面的那千余骑也没动,紧紧注视着他们这边。
“隆隆……”
一阵不太明显的声音从图鲁拜唬两侧传了过来,久历战事的他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敌人的援兵来了!
果然,没多久,他们的两侧伴随着隆隆的马蹄声传来了大片的灰尘,也不知晓来骑有多少。
“……”
图鲁拜唬在紧张地算计着。
“吹号!撤!”
最终他还是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此时若是两侧的来骑数量很多的话,他们这五千骑必定会被敌骑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届时就算撤退到大河上也肯定是死伤惨重,还不如等敌骑尚未靠近提前撤退!
“永远盯着敌人的背部!”
朱克图的忍耐终于得到了回报,不过图鲁拜唬在撤退时依然显示了他过人的一面,他留下来断后的一千骑都是骑射异常了得的骑兵,一边后撤还能一边回头射击,让朱克图他们不能靠的太近。
不过留在场中的苏米尔辉特部骑兵就惨了,听到号角声后便争先恐后奔向大河的方向,让猛虎骑、部族骑兵打得更加轻松愉快。
最终,当图鲁拜唬的大队骑兵踏上湿滑的冰面,并在后面辉特部骑兵的遮护下来到大河的那一头时,苏米尔的部下已经所剩无几了。
此时站在黄河那一头的图鲁拜唬心里隐隐有些后悔。
只见从他两侧的过来的“援军”都只不过是千骑上下,那大团的烟尘都是马尾巴后面拴着的树枝造成的。
但他现在不可能反身杀回去了,在湿滑的冰面上过河只能成为敌人火枪和弓箭的靶子。
况且对方也没有聚齐兵马过河追过来的意思。
一个时辰以后,陆陆续续回到图鲁拜唬身边的辉特部骑兵还有约莫千骑,而他本部的和硕特骑兵还有四千多,虽然死伤惨重,不过并没伤到根本。
也不知老大偷袭阳谷结果如何,图鲁拜唬心情恶劣,长叹一声后沿着黄河南岸向西走了。
而黄河的北岸,朱克图对着两路“援兵”的首领赞不绝口。
其中一路自然是土默特左翼的台吉古禄格,他手下手下有一千骑常备军,而另一路则是以前土默特两翼的共主、珲台吉俄木布楚琥尔(由于蒙古人同名同姓的实在太多,以下便称他为温布楚琥尔,乃黄金家族的后裔)。
林丹汗西迁后立即剥夺了温布楚琥尔的珲台吉大位,而重用杭高和古禄格,目的自然是要将两部土默特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
历史上的满清取得前后套后,也是如法炮制,分给温布楚琥尔的牧民少得可怜,也是大力重用杭高和古禄格。
尼堪来到之后,他让温布楚琥尔带着自己的八百常备军驻扎在大板升城附近,而将青城让了出来,由于兵微将寡,他也生不出别样的心思,前几日朱克图召集他和古禄格商讨退敌的事情时,他毫不犹豫地便同意了朱克图的谋划。
又过了几日,得知长子达延在呼延寨附近蹉跎时日时,图鲁拜唬干脆将他叫了回来。
此时,原本气势汹汹而来的两万骑在呼延寨附近损失了近千骑,在敕勒川河口附近损失了近四千骑,他们还有一万五千人马,按说以固始汗的雄才大略,继续在右翼驻扎,等待北面绰罗斯巴图尔的消息再决定下一步的行止才是上策。
不过在见识了索伦人的强悍后,图鲁拜唬对于自己没来由地趟这趟浑水有些后悔了。
又想到此地离自己心目中的圣地“青藏”不远,他最终还是走上了如同历史那般的老路。
他立即展开了行动,将杭高的部落全部裹挟跟着南下,接着又扫荡鄂尔多斯一带,几乎将半个鄂尔多斯部落又裹挟走了,鄂尔多斯珲台吉额璘臣、大济农萨囊躲入毛乌素大沙漠才逃过一劫。
此后,他又在土默特右翼、鄂尔多斯部落里抽调出三千精骑,带着大量的牛羊马匹浩浩荡荡越过了边墙从宁夏境内南下了。
此时的陕北、宁夏,经过流贼肆掠、大旱、大寒之后满目疮痍,一片萧然。而高迎详、李自成、张献忠的大队人马依旧在陕西、河南一带肆掠,洪承畴、卢象升都被吸引到了那里,京畿附近的兵马又被阿巴泰的大军吸引住了。
于是固始汗的大队人马如出无人之境,从宁夏一直到祁连山东麓,一路裹挟牧民、农户,队伍越来越大,抵达祁连山东麓的大草场时已经膨胀到五六万人了。
而此时已经在青海站稳脚跟的额哲、塔什海、虎鲁克赛桑却又陷入了内部的纷争。
额哲终究不是林丹,塔什海、虎鲁克赛桑、却图三人一开始还对他恭恭敬敬的,等站稳了脚跟便原形毕露了。
最终塔什海占据了最好的河湟谷地,将明军从西宁驱逐出去,虎鲁克赛桑占据了大通河流域以及海北之地,却图汗占据了海西、海南之地。
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固始汗亲自带着万骑突袭了虎鲁克赛桑的驻地,大败之,又击败了前来支援的塔什海、却图,与历史上一样,他最终占据了青海一带,额哲无奈,只得将手中的大元时期的传国玉玺交给了他(历史上额哲将传国玉玺交给了皇太极)。
历史又回到了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