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朱雀望着面前提前半日回来的人,跪道:“都是婢子疏忽,未能按郎主所言远远跟着她,甘愿领罚。”
  李容渊眸色深沉道:“这样的事不许有第二次。”
  朱雀心中一凛,即刻伏身应诺。
  又想起另一事,她望着李容渊低声道:“今日寿宴上,裴说曾离席半个时辰,去见了元剑雪。”
  李容渊一面塌上人挑起颈中红绳细看那伤痕,一面淡淡道:“知道了。”
  缩在外室一角的琥珀望着内室帐幔中隐隐的人影,心惊肉跳。
  第19章 东苑  阿素极紧张,双手死死撑在身侧……
  朦胧间阿素感觉自己被轻柔地翻了过来,肩上有一点疼,她蹙起眉,即刻有温暖的温度覆在额上,似乎想替她纾解。可是依旧很疼,周围一片黑暗,她不安地蜷缩起来,却被强硬地拉开,幸好最后空落的怀抱一下被填满,她惬意抱住怀中的热源,紧紧贴了上去。
  第二日伺候她盥洗的时候阿素直觉琥珀的表情有些怪异,然而她当真出言相询琥珀却欲言又止,阿素自己端起面前那面金平脱羽人镜仔细映照,才发现昨日的瘀伤已转为一处处青紫,从上襦微微分开的对襟处就隐约可见三片,更不提身上其他地方。
  大约琥珀是被她一身的伤吓住了,这么一想阿素便没有再深究。其实她的伤并非如此严重,只因皮肤极白,又极娇嫩,微微按压便是一片青紫,所以看起来狰狞了些。
  想到此处阿素即刻唤琥珀取一件深交领上襦来换下这对襟襦遮一遮青紫。她虽不知李容渊究竟何时会回来,但算时间应在这几日之间,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偷偷溜入宫中乱闯,又与阿兄见了面,只怕会起疑心。
  前几日朱雀命人送来两面紫檀嵌宝柜,里面皆是为她量身裁制的新衣,是以琥珀极快便帮她重换了一身鹅黄交领齐腰裙,淡碧的宫绦系在腰间。这娇艳的撞色也只有她压得住,琥珀一边替她挽发一边附在她耳边笑道:“待娘子长大些,必是位无双的美人。”
  琥珀话音刚落,雕花四折门便被霜月与雾月推开,朱雀聘婷而入,望见阿素笑道:娘子今日起得倒早。”
  阿素想起一事,即刻上前攥住她的手道:“阿姊,有件事想求你。”
  朱雀抬眸望她,阿素低声道:“昨日的事,能不能不告诉他。”
  朱雀自知她说的是谁,眸色一转道:“可是郎主昨晚已回来了,只怕瞒不住。”
  阿素一惊,指尖下意识缠上腰间的宫绦,朱雀将她仔细打量一番,试探道:“娘子昨夜睡得可好?”
  阿素腼腆点了点头道:“许是安息香的功效,直睡到天明呢。”
  朱雀但笑不语,命人布上了早膳。今日专门为她换了口味,食单中有一样是汤饼配醋浸鲜芹,酸脆可口。阿素食欲大开,用了两小碗才停下。
  见她吃的舒畅,朱雀才施施然奉上两卷书并四册字帖道:“这几日娘子且安心在家,落下的功课也要补一补。”
  阿素叹气,她就知道李容渊一回来她的好日子就到头,却不知李容渊究竟为何将自己放在身边。当日他将自己掳入府中,自然是为了太子。然而过了许久未处置自己,却这般优渥地养起来,自然不是看在沈家的面上。且不论她不过是沈家无足轻重的庶女,即便有心,沈家又如何能奈何得了他。
  那便是因为那日阿娘曾来向他要过人?为了讨阿娘的好,他才对自己如此优待,可为何又不让阿娘直接将自己带走。阿素隐约觉得这个答案也不对,咬着笔杆忽然又想起另一种可能来,难道是见色起意?
  如今她当真生得无双之艳,然而阿素低头望了望自己尚未发育的单薄身体,除了这张脸似乎并无可取之处,她还真没有那样的自信能于他有什么吸引。她也曾好奇,李容渊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大概应不是前世的自己那样,而且被他喜欢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前世仅有的几次侍寝经历皆极其煎熬,想起来便不寒而栗。
  她一面写着字一面沉思,刚偷偷伸了个懒腰,便听李容渊淡淡道:“安上治民,莫善于礼,何解?”
  阿素手一抖,紫毫便在花笺上溅了一个极大的墨点,她不留痕迹的后退一步,却正拱进身后之人的怀里,再想脱身却已没有了机会。
  他身量极高,从她身后抄起面前案上她抄了一半多的《八佾》,便似将她拢在怀里。
  阿素战战兢兢答:“礼以安上治民,乐以移风易俗,得之则安,失之则危。”
  李容渊低头瞥了她一眼:“背的倒熟。”
  阿素赧然,她确是一知半解,照本宣科,不过随后又不服气,如今她这般年纪,读到这般程度也不算……差吧。
  想到此处嘟起嘴,仰头回望李容渊,心里想,晾了自己这么多日,今日他是做什么来了,难道真的是检查自己功课。又联系起此前那桩疑问,终忍不住低声道:“殿下究竟要怎样?”
  李容渊闻言微微一笑,阿素心头一跳,向来知道他生得好看,笑起来便如三月之风。她思维有些飘忽,腰间忽然一紧,被抱着坐到了书案上,与他平视。阿素极紧张,双手死死撑在身侧,他俊美的脸凑近,在她耳畔轻声道:“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书也读不好,吃的却不少,我也想知道,将你放在身边,究竟是要怎样?”
  阿素气鼓鼓瞪着他,李容渊眸色深深望着他,只看得她浑身不自在,才好整以暇笑道:“总不能白吃饭,你说是不是?”
  阿素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并不接话,然而如今二人离得极近,她努力将腿收起来,挺直腰作无畏的样子。李容渊的目光果然落在她的颈项上,还好她故意换了身盖住一身青紫的衣裳。然而还未待她松下一口气,细瘦的手腕便被捏在他修长的指间,李容渊望着那圈淤肿淡淡道:“怎么受的伤?”
  阿素犹豫要不要实话实说,然而想起欺骗他被发觉的下场,还是硬着头皮道:“昨日入宫,遇到了永仙公主。”
  似乎对她的回答满意,但似乎又极不高兴,阿素越发觉得他的心思难以捉摸了,只是手腕被他握在手里,隐隐有些灼热,阿素觉得不自在极了,幸好李容渊并未追究她央求朱雀带她进宫一事,而是叹道:“那个混世的魔王。”
  阿素噗嗤一下想笑,这评价于永仙是极准确的,然而她刚抿唇,却听李容渊冷道:“若不是被人拦下了,今日你还有命在,看来真要一刻不离绑在身边才成。”
  原来他都知道了,幸好方才说了实话,阿素即刻垂下头,低声道:“都是我的错,不该招惹公主。”
  然而这句话似乎更惹怒了他,他居高临下,淡淡道:“你记住,我的东西,没有平白任人轻贱的道理。”
  阿素心中一紧,不敢抬头。
  然而当晚她之前不好的预感便成了真,朱雀坐在她身畔,柔声道郎主身边缺了人,让她去东苑贴身伺候。
  阿素内心腹诽一万遍,他身边哪里就缺了人,即便缺了人,又那么多大美人小美人,又哪里需要她去伺候。联想起他白日里说的话,果然是嫌弃自己白吃饭,要变着法的折磨自己。
  说起来他到底是看中了她什么地方,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然而并没有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朱雀以最快的速度替她收拾好了物品,领着她向李容渊的寝居而去。
  第20章 同居  他修长的指伸进她的指缝里,痒痒……
  天色已昏,阿素忐忑地跟在朱雀身后,隐约听到有人唤她,悄悄回头。
  只见琥珀远远跟在身后,泪眼汪汪道:“娘子带我一起走吧。”阿素停下脚步,踌躇地望着朱雀。朱雀笑了笑,冲琥珀招了招手。琥珀赶忙走上前,朱雀望着她道:“今日先安顿好了娘子,明日你收拾好穿用,再让人来接你。”
  阿素心中一顿,今日如此之急的接她去,竟不肯等琥珀一起,也不知究竟对她有什么安排。穿过草木间的小径,跟着朱雀出了这几日她住的西苑,阿素才发觉这府邸也是极大的,有一驾步辇已等在外面,朱雀踏着车仆的背,扶着阿素,一同登上去,霜月和雾月掌灯走在两边,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下来,两旁皆是摇曳树影,一切都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阿素只觉得行了许久才在一处乌头大门前停了下来,远处一片歇山高低错落,颇有几分森然。想必这里便是李容渊住的东苑,与西苑的花木扶疏截然不同。走下步辇,阿素直贴在朱雀身后,看得出她的紧张,朱雀轻笑道:“娘子勿忧,一切皆有人照应,不需做什么。”
  这面说着,里面便迎出来一位宫裙曳地的少女,她脸上带着甜甜的酒窝,望着朱雀道:“这便是五娘?”
  朱雀点了点头,向着阿素道:“让饮澜先带娘子住下。”那少女微笑道:“随我来吧。”
  阿素无法,只得跟在饮澜身后,三步一回头地望着朱雀,却发觉已不见了她的人影,饮澜一面在前面引路,一面低声道:“东苑不比外面,规矩极多,娘子先熟悉熟悉,过段时间再去郎主身前伺候。”
  闻言阿素不禁松下口气,又忍不住想,就知道李容渊没有平白养着她的道理,这是要她做事才许吃饭了。
  见她一直沉思,饮澜又道:“娘子可曾听女史说过,郎主平日里喜欢用什么香,饮什么茶,习什么字,读什么书,好什么样诗文雅乐?”
  阿素瞠目结舌,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结结巴巴道:“香……要摩伽陀的白檀浸了苏合,茶要一沸的山泉煎不蒸青的蒙顶,嗯……不加酪浆?字……大约是二王?”
  饮澜叹了口气,似乎对她这不求上进的样子颇无奈,指点道:“娘子说的都是老黄历了,如今郎主喜欢的是三燃的沉水,剑南的蒲桃露,最爱前朝鄢氏的隶书,再论爱读的书和五音乐律,那可多的去了,只怕现在说了娘子也记不住
  说完拉着阿素的手,语重心长道:“明日我仔细说给娘子,娘子记牢了,万般不可出错。”
  阿素在饮澜身后扮了个鬼脸,心道,她确知道李容渊知音善书,于各面涉猎甚广,可前世他做什么也没带上她,她自然知不了那么细。想来她做皇后的时候消极怠工了那么多年,如今却要为了生计牢牢抱紧大腿。还有一点说来也奇怪,李容渊什么时候转了性,竟同她一般爱用沉水了。
  阿素心中腹诽,脚下却不停,跟着饮澜走到一面平出水的悬山下,透过玄漆的户牖隐约可见一间家具齐备的静室,旁边还有两间耳室。走进去才发觉古朴而典雅。跪坐在矮榻的茵褥上,阿素望着饮澜道:“以后我便住这里吗?”
  饮澜道:“女史只让我收拾房间来,其他一概不知。”
  她将阿素的随身之物放在案几上道:“娘子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教娘子些规矩。”
  饮澜走后,阿素自己呆呆坐着,只觉得束手束脚,还是第一日她身边无人伺候,简直不知要做什么才好。她默默拱进被衾里,想起还未洗脸,爬起来在房内走了一圈,进了一旁的盥室,见到浴桶并浴巾倒是齐备,灶台上有只细长颈的缠丝铜壶,旁边有个水缸,想必可以烧水。
  然而她并不会生火,只得作罢,寻了木架上的铜盆打了盆冷水,下了个决心,刚把指尖探进去,冻得打了个寒颤,便见朱雀立在门口笑道:“娘子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
  饮澜去而复返,也望着朱雀奇道:“今夜郎主那里不用人值宿吗?”
  朱雀望着阿素对她道:“不用你,要她去。”
  阿素一惊,饮澜也是一呆,朱雀道:“你去收拾一下,我这便领人过去。”
  饮澜应了诺去了,却止不住好奇偷偷打量阿素。朱雀将她的随身之物归置好,牵着阿素又出了门,阿素极忐忑地随她顺着石阶走上一片台基,有侍从推开两扇高门,走过长长的廊道才走入一间阔达的厅室,四角皆有燃着鲛油的长明灯,晕出暧昧不明的橘黄,中间高榻四周层层帐幔在熏炉蒸烧出的沉水烟气中袅袅摇曳,下面有一方矮榻,饮澜已收拾好,正立在一旁。远处置了张书案,案前正立着一个人。
  阿素局促地站着,李容渊抬眼望了她一瞬,朱雀笑道:“早些休息罢,明日还要上朝。”
  李容渊置了手中的书卷,淡淡道:“下去吧。”
  朱雀带着饮澜退了出去,阿素也想出去,却听身后一个低醇的声音道:“你留着。”
  阿素无奈转身,李容渊起身走到高榻前,望着她。阿素知道是要自己过去伺候,只能小心翼翼挪过去,然而望着左边的青盐、右边的热水和站着李容渊,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犹豫了一瞬,上前一步伸着手去帮他解开银线滚边的圆领袍,然而手却被按住了。李容渊叹了口气,自己更了衣,只着中衣赤足踩在案下斑斓的皮毛上,取了青盐漱口又净了面,迈入幔帐间道:“睡吧。”
  阿素下意识应了一声,四下环顾,才发觉除了饮澜刚收拾出的那具矮榻,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供她睡觉了,只能慢慢爬上去,见帐内的光亮熄灭了,才慢慢蒙着被子默默解外衣。
  然而她刚扯松了一根系带,幔帐忽然又掀开,李容渊一步跨到她面前,将她从被衾里拖出来,叹道:“就这么睡?”
  阿素赶紧系好外衣,李容渊牵着她走到案前,淡淡道:“站好,闭眼。”
  阿素乖乖站直,片刻后便有热气腾腾的手巾按在她脸上,李容渊俯身仔细帮她擦干净了脸和颈项,小心避开额上的伤处,又拉着她的手放入热水里,他修长的指伸进她的指缝里,痒痒的,阿素想躲,却被他按着将十根莹白如玉的纤指都认真地洗干净,之后又取了青盐和茶水让她漱口,才牵着她重又回到榻前。
  阿素此时觉得舒服多了,乖巧的爬到矮榻上。她今日换了一身深交领,系带千缠百绕,没有琥珀伺候,解起来极其费力,李容渊看了一眼便按着她的手,仔细替她将外衣解下来,阿素庆幸里面还穿着一身的中衣,李容渊还要再解,她急忙按着领口,拉上被衾,小心翼翼道:“冷。”
  李容渊见她躺好,才重又熄灭了灯,坐在她身边掖好被角道:“睡罢。”
  一片黑暗中阿素望着他模糊的影子想,他不用睡觉吗。
  见室内的灯重又熄灭了,饮澜才松开偷偷扒开的门缝,捂着胸口想,这到底是谁伺候谁。
  然而那一夜阿素睡得极浅,梦里年幼的自己躲在阿娘身后,正望见阿耶血肉模糊的尸首,她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攫住了。阿素猛然睁开眼,大口地喘气。自从入宫见到裴世子,她无一刻不担心前世自家那件祸事又要重演。幸好方才只是一场梦,阿素渐渐平静下来,攥着被衾慢慢坐起来,抱着臂膀,只觉心有余悸。
  似是听到了响动,帐幔里的人似乎起了身,阿素心下一紧,惊扰了他休息,这下可闯了大祸。
  第21章 值宿  她恋恋不舍地望着碗底,又仔细添……
  阿素慢慢缩回被衾里,闭上眼睛,想装作睡熟的样子,却隐约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越过她的头顶,接着周围便亮了起来。
  黑暗带来的恐惧瞬间褪去,阿素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正见李容渊掌了灯,赤足走到案前坐下,展开一幅帛卷重又读了起来。阿素松下口气,这么想来应不是被自己扰到,而是有公务未完,他向来勤政,夙兴夜寐,倒也并不奇怪。
  她向来怕黑,此时有了光亮反而犯上些困意,然而她究竟该睡还是不睡,阿素犹豫了片刻,想起自己如今处境,决定做个称职的使女。只是她刚披衣起了身,李容渊便蹙眉望着她道:“你去取一碗牛乳来。”随后又淡淡道:“要一点蜜。”
  他语气冷淡,之后埋首案卷,再不多看她一眼,阿素默默应下了,踌躇向外走去,心道他什么时候爱用这甜食,况且三更半夜,又到哪里去寻牛乳?好在她方推开房门,便见饮澜与另一位少女迎了上来,想必一直守在外间,听了阿素传的话,相互对视了一瞬,未多言便干脆地去了。
  阿素等了一会,果然见饮澜托着一方食案回来,上面天青的瓷盏中盛着浓白的鲜牛乳,似乎还带着甜香,一旁碧青的碟里是金丝果蜜。阿素小心地捧过食案,缓缓走到李容渊身前。
  他原本生得俊美,烛影摇曳,更显得五官深邃。未束发,唇角微翘,藏在垂发丝里,狭长的凤眸转了一圈直落在她身上。阿素赶忙将食案呈在他面前。李容渊取过金丝果蜜淋进牛乳中,端起天青盏微微抿了一口,似是有些满意,便递在她面前道:“喝下去。”
  阿素措手不及,下意识放了食案,接过那碗加了蜜的牛乳捧着手里,李容渊带着命令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阿素无法,只得捧起瓷盏小口喝了起来。新鲜的牛乳味道极佳,又是加了蜜,虽一开始被强迫,但喝完了一盏颇有些意犹未尽,她恋恋不舍地望着碗底,又仔细添了舔嘴唇。
  李容渊眸色一深,下一瞬目光又重落在案卷上道:“去睡吧。”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耐,阿素知道定是嫌弃自己在这里碍事。好在她向来有自知之明,从善如流地退了下去,重新爬上矮榻,拱进被衾里。
  大约是那牛乳有安神的功效,这一次她一挨榻便觉得睡意弥漫,和着远处书案前的微光,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如今是冬日,承天门每日五更三点放鼓契。阿素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隐约听见晨鼓报晓的声音。此时坊门已开,常参的官员皆应预备好出门入宫。她尚且记得自己职责,顶着睡散的乌发挣扎着爬起来,正见室内藻井下李容渊长身玉立,已换好了朝服,腰悬鱼袋,饮澜取了梁冠,另一人替他簪上,是穿戴整齐要出门的样子。
  见阿素此时才醒,迷迷茫茫拥着被衾,饮澜斥道:“愣着作什么,快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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