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臣,不同意殿下纳妃,如今东越刚刚战罢,北郢西昊虎视眈眈,殿下如今首要做的决计不是儿女情长之小事!”
被一口否决,苏丞相面色有些难看,他瞧了一眼这多少年同自己都不和的郭老头,当即便朝他翻了个白眼。
随后又神色鄙夷的收回了视线,冷冷一哼,“你这只会舞刀弄枪的粗人,哪里会知道夫人的好!”
郭太尉和苏丞相不对付几十年了,别人的话他都还能当做放屁,但苏丞相不行,这关乎着两人剑拔弩张几十年的面子。
他同样鄙夷的看了苏丞相一样,视线扫过他腰间别着的平安符,冷嗤一声,“笑死老子,太子成大事之人,岂能同你一样?”
说着他便拿玉笏指着那平安符,“左一个夫人好右一个夫人好,谁人不知你堂堂苏丞相是惧内的天下第一怂包,还要亲自去庙里求个平安符保佑自己少挨点打,你个没出息的!”
苏丞相气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他看着郭太尉使劲儿呲牙咧嘴吹胡子瞪眼,才将这股子火气压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和这粗鄙莽夫理论。
他转过身来,再次向江宴行作揖,开始同江宴行说有夫人的好处,“臣一直养的宠物二毛,前几个月配了种,臣无一不令人好生伺候,可还是难产死了,臣向来对那些个阿猫阿狗最是心软。”
说到这,他声音都哽咽了不少,“臣难过的食不下咽,入寝难安,还好有夫人安慰臣,抚平了臣那满是疮疤的内心,后来还吩咐了仵作去查验臣这二毛为何会难产。”
“你猜仵作怎么说的?”他顿了顿,面色的悲怆全然不见,语气都重了不少,“原是这,狗胎位长歪了!”
尤其是说到“狗胎位”这三个字,苏丞相刻意放慢了语速,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似恨不得将这字咬碎吃进肚里一般。
郭太尉一听,怒目圆睁,眸子里恨不得窜出火来,他立刻转过身来,看着江宴行,模样规矩语气也严肃,开始汇报起前些武场里校练的情况。
“臣前些日子与白将军操练了一个新的步兵阵型,练了一月有余,臣原想这一个月也该有个雏形了,便吩咐下去演练,这一练可把臣气坏了。”
“好好地伏地百突阵,练的七零八散,”他顿了顿,唾沫横飞,破口大骂,“成相狗屁不是!”
话落,大殿之内无人敢应,瞬间便陷入了沉默,直至发出一声苏丞相怒不可遏的爆呵。
“你骂谁的!”
苏丞相拿着玉笏指向郭太尉,气的手止不住的发抖。
郭太尉也气的恨不得跳起,袖子一扬,抬手指他,气势丝毫不输。
“你骂谁的!”
两声怒吼落下后,便是一阵糟乱,有人的玉笏被抛出,发出啪嗒一声,但是极快的被淹没在了一众翁乱的劝架声里。
“快快快!别让他们两个碰到!快拉开他们!”
“......”
江宴行倦怠的敛下眸子,有些乏力的捏了捏眉心。
耳边翁乱一片,他眉目间浮上一抹浓重的厌,看着堂下众人还在无休止的拉架,便笼起袖摆,抬手。
拿过那桌案上的白玉醒木,重重一敲。
“够了!”语气阴沉。
第20章 挑选(四) 被殿下轰走
一声落下,连带着翁乱也戛然而止,一丝动静也没了。
江宴行的性格他们倒也都知晓,不会让他们过于拘泥,也不会纵使放浪形骸。
他模样瞧着容易倦,但低下那些人也不敢造次过头。
朝堂上难免有分歧的情况,老子娘骂的不会多,自然也是有的。
江宴行便坐在龙椅上瞧,看那些平日里端庄妥帖的文官武将互相口舌,你来我往,非要争出个高下,他不拦着,也从不发表任何意见。
直至累了,倦了,实在争不出高低,这早朝才继续往下进行。
若是平常,他倒是想看看这两人会打到什么时候才消停,旁边若干这热闹要看到什么时候才会歇。
只是这几日因为纳妃被吵的烦,今儿又瞧这一出,极快便没了耐心。
他冷了脸,表情不太好看。
堂下若干极为识趣的疏散开,规规矩矩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就连方才几乎要撕扯到一块的丞相太尉都老实的站着。
江宴行起身,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那抬手间的随意,足以看出他的不耐烦。
“退朝吧。”三个字说的极为敷衍。
刘平乐见势连忙跟在身后,与他隔着三步距离,不敢走得太快,也不敢落的太多。
他跟着太子爷这么些年,头一回见到过他情绪频繁的这般喜怒无常。
江宴行也确实心情不佳,但并非江朔和江怀拓的私下的勾当,而是不知道皇后如何说通了卫怀无,竟连带着卫怀无都在他耳边念叨纳妃。
故此再一听纳妃,便烦得不行。
他沿着下朝的路走,刘平乐在后头跟着,不知不觉的便又到了吹影阁。
只是江宴行想着事情,不曾注意,直到瞧见了那抹倩绿,才晓得自己到了哪里。
“呦,殿下,我瞧着前头那人好像是三公主。”刘平乐连忙开口。
江宴行闻言也不应,只是敛了眸子冷瞥他一眼,登时叫刘平乐讪讪的闭上了嘴。
沈归荑再次见到江宴行也不意外,实在是视线交汇在了一起不好装作没看见,便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礼,垂首,“见过太子殿下。”
江宴行没叫她起,她自己起了。
态度冷淡了许多,全然不见之前的模样。
江宴行自然是懒得理会,她爱如何如何,只要别在她面前碍眼,便只是淡扫了一眼,也不说话,只当是路过。
沈归荑方才瞧着了会儿,没见白惊词过来,江宴行来了,后头零散几人,也没瞧见白惊词,她旁人不认识,便斟酌了一番,决定问江宴行。
“殿下,今日怎的不见白小将军?”
听到这句,江宴行这才抬了眸子,瞧了她一眼,这一眼似乎有些审视,但那抹审视又极快的消失不见,险些让沈归荑怀疑是错觉。
顿了片刻,江宴行才收回视线,想到前几日沈归荑的种种,心里大抵有些了然,便略微勾了勾唇,嘴角扯出一抹轻浅的弧度。
不紧不慢,语气平淡,“孤批准他告假回家娶妻,三公主可要上礼?”
“.....?”
沈归荑有些愣住,眸子闪过一瞬间的愕然,转而便消失不见,她垂了眸子,压下眼底的疑惑和吃惊。
她笑的不动声色,倒真像是随口一问,随后抬眸,“这等喜事,自然是要的,不过事关重大,也是要同伶妃娘娘商榷。”
沈归荑和江宴行迂回了几句,便一副不愿再聊的态度,请辞江宴行就回了繁灵宫。
许若伶到底是没想过她这催婚倒是帮了个倒忙,数落了自己几句,转眼便又重振旗鼓,安慰沈归荑道:“无妨,白惊词没了不还有两个么!”
她拍了拍沈归荑的手背,“江倚之是皇亲,偶尔会进宫的,即便不进宫,过些日子便是春蒐,届时京城才俊都来,连带着秦小侯爷你也能瞧个痛快。”
沈归荑自然没有怨许若伶的意思,她只是有些吃惊而已,如今瞧着这路行不通,便也直接打消了主意,就等着春蒐在即,能随同着一起。
凑巧的是,这白惊词事罢不过两日,前些日子许若伶匆匆吩咐人上寒枯寺送信的正主——玥嫔便回来了。
大抵是出宫前就和许若伶关系近些,一回宫还没歇脚,便往繁灵宫跑。
玥嫔瞧着极为柔弱,婉约素容,有种股淡淡月华般的清冷气息。
说话时轻声细语,面色也白,是个病美人。
她见沈归荑面生,瞧着气度矜雅,不像个丫鬟,可又见她站在一边半声不吭,便也没抽心思去搭理,跟着许若伶落了座,才招呼人端着盘子进来。
掀了外头罩的绛色丝缎,才显出来四个极为精巧的荷包。
玥嫔拿起最边儿上两个,“这是给你和阿音求的平安符,老实拿着。”说着便塞到许若伶手里。
许若伶惊喜的呦了一声,连忙接住,视线却瞟向木盘上另外两个,玥嫔有些好笑的瞥了她一眼,拿过旁边那两个,“这两个求的是姻缘,是给阿音和小阿泽的,我原瞧着阿音替她娘守孝三年耽搁了嫁人,就给她求个姻缘。”
叹了口气,继续道:“谁知道这守孝还没过去,她自己便又遭了这档子事儿...”说到这,她顿了顿,“这多出来的也给你,你瞧着谁欢喜便送给谁。”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这多出来的姻缘符,许若伶便顺理成章的给了沈归荑。
玥嫔和许若伶多年不见便多聊了几句,沈归荑插不上话,就听着。等送走了玥嫔,许若伶这才拉着沈归荑,心情似乎是极好。
“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好事自会成双。”
沈归荑有些不解,许若伶便解释,“这江倚之小时候落过水,叫玥嫔给救了,他便和玥嫔格外亲些,如今这玥嫔回了宫,不出意外,明儿他就来宫里看望。”
“我以后天天带着你去玥嫔宫里坐着,就不信遇不到他。”
许若伶这话说的的确不假,江倚之自小父母双亡,六岁那年来宫里玩水不小心跌落湖中,正好玥嫔路过,将他捞了出来,又将他身边的小厮斥了一顿,他便记住了她,便是整个宫里的娘娘都不叫,独独叫玥嫔皇嫂。
皇帝和江宴行对他诸多纵容,心有怜惜,也并不以此苛他。
后来大了些,江倚之便收敛了不少,虽时不时的往玥嫔那里送些宝贝,江宴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不,这江倚之乍一听玥嫔回来了,便要去宫里探望,可他是外男,不得随意出入宫中,便连夜去找了江宴行。
一顿软磨硬泡,不知被江宴行套走了多少好东西,才说动了江宴行允他住在东宫,要说为何住在东宫,实在是除了东宫别的地方他住不了,需得避嫌。
这宫里除了皇帝,便剩下了江宴行。
以往江倚之要去宫里探望玥嫔都是江宴行随同去的,这回自然也不例外,也是因为宫里没别人,江宴行不得不去。
江倚之晓得玥嫔回了宫率先要去各宫一一拜见来着,自己也识趣,不想玥嫔太劳累,便在东宫住了一天,第二日才拉着江宴行去乱月阁。
玥嫔早知江倚之要来,便提前都备好了他爱吃的菜品和糕点,等着他一块用早膳,沈归荑只知道玥嫔多备了两双碗筷,但万万想不到是江宴行。
圆桌上的主位留给了江宴行,依着江倚之、玥嫔、许若伶依次后排,江宴行旁边的空座便留给了沈归荑。
沈归荑只觉得无语,平日里多少次要见江宴行都见不得,这下不想见他,他倒像是阴魂不散了。
许若伶久不见江倚之也忘了,待见到了江宴行才想起来这茬,不得已只能凑合的吃一顿,只等着饭罢江宴行走后,再让沈归荑同江倚之搭话。
不光这话没搭上,江宴行好容易走了,还把江倚之也给带走了去。
到了第二日,江倚之又来,许若伶和沈归荑自然是乱月阁的常客,头一回江倚之注意到了沈归荑没来得及问,这第二回 见了,才状似随意的问了句。
许若伶便介绍说南齐来的三公主,沈归荑顺势对着他笑。
只一句,江倚之便揭过了话题,不再讨论。
虽仅仅问了一句,还不曾说上话,不过这第二次来,江宴行有事先走,把江倚之留了下来。
可那江倚之似乎和玥嫔分别许久,宛如离了母亲一般,揪着玥嫔说了许久的话,竟是让许若伶都插不上嘴,直到刘平乐过来催他,他才有些不舍。
到了第三日,沈归荑依旧瞧见了江宴行。
沈归荑有些无语,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冷冷的收回了视线,不再看他。